袁媛解释道：“现在面试小组里很多印地人，录取进来的也是印地人居多。”
“你自己不能参与面试吗？”
“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啊。一个人想进来，要经过五六个人面试，如果有两个人说不要，那这人肯定是进不来了。”
“如果有两个人都说不要录用，那这人肯定有问题啊，你郁闷啥？”
“有时候他们就是找个借口，你还没法反驳的。”
曹蔓有点不明白，“你们面试不就是考编程能力吗？”
“哪儿有那么简单。大部分时间还是要看候选人是不是能合作。一句话，这人没有合作能力或者不愿听从他人建议，或者这人表达能力有问题，都是很感性的评价，但却起着决定性作用，一旦有这方面的负面评价，这人就没戏了，公司肯定不会录用了。”
“这样啊。”
“其实好多刚毕业的华人找工作挺吃亏的。”
“为什么？语言表达能力不强吗？”
“也不是，主要是华人一向喜欢得高分，A是必须的，B都难以接受。如果考试时一道大题不会做就像天塌了一样，承受失败的能力特别差，在面试过程中因为一道题没做好就影响后续的那些面试，到最后溃不成军的华人很多，让人抢救不及。”
这一点曹蔓深有体会，她们做实验很多时候是不成功的，不可能一步到位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实验是一步步完善起来的。
她曾经做过施密特教授的助教，带过本科生的实验课，一个米国出生的华人小姑娘就因为一次实验没做好，不仅哭鼻子，还就此对她们的专业失去兴趣。
那个小姑娘也可能有其他原因，实验失败只是造成她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至少说明她没有什么抗压能力。
“像我们这样的，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千宠百娇长大的，毕业前没受过什么苦，学习好的，高考也没那么大压力，所以面试时扛不住什么压力也是难免的。”
“唉~”曹蔓除了感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有啊，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也是很有欠缺的。”
“什么欠缺？”曹蔓自己就是凭着理科好，一直走到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在公司里做事，需要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有时候还需要分析形势之后做出妥协和牺牲。反正跟人打交道的本领，我自己是很欠缺的，正在努力修炼中。”
“你还欠缺？”曹蔓不信，袁媛可是从小就当班长混学生会的，她跟人打交道的能力还欠缺的话，自己在这方面岂不是渣渣？
袁媛也想到了自己当年的经历，本想着会有帮助的，到了社会上却发现不够用，就像是开始工作后才发现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百分之八十都不是很管用一样。
“以前当班干部跟现在的情形不能比。而且我觉得这跟社会环境也有关系，但又关系不大。”
“为啥这么说？”
“华国人喜欢斗心眼，喜欢走关系，这些在米国也有，但是又不一样。
以前在学生会的时候，大家也有竞争，不过那竞争无关痛痒，而且女孩子总能得到大家的照顾，所以我也算是顺风顺水过来的，现在大家争的是项目、升级的机会、工资和奖金提高的幅度，那就大不一样了。
大家工作不就是想挣钱养家糊口嘛，所以竞争很激烈的。
我又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还临产，被别人顺势打压也是人之常情，就是心里特别不舒服。”
想起刚恢复工作那会儿面临的困境，她声音里有些哽咽，眼睛也酸涩起来。
曹蔓不知道她的工作遭遇过的困境，而袁媛在俩人通电话时根本没有提起过，她还一直以为她的工作一如既往的顺利呢。
她转过身搂住了袁媛，给她安慰。
袁媛感觉很不一样，她在跟穆林抱怨工作中的不如意时，穆林先是说她就不该当这个小头目，然后就给她指出她工作中的不足，接着给她分析她为啥被会人打压，让她感觉就是自己缺乏无范才被人攻击，最后给她出主意，要么退回技术岗位，要么换个工作，轻松自在还有时间照顾喃喃。
她不是那种遇事就后退的人，她想迎头冲过去，但得不到穆林的支持，更得不到他的安慰，她感觉很是孤独无助。
她觉得自己咬牙支持穆林在关键时刻换工作，但到头来没能换到穆林对她的工作的支持，也很不忿。
这种情绪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就变成了不自觉地发牢骚，埋怨穆林对家务的付出不够，看他做什么都有不顺眼的地方。
在公司吃午饭的时候，跟别的妈妈除了聊育儿经，就聊到各家丈夫，聊到他们在家里如何做甩手掌柜，自己如何忙得像陀螺。
这些聊天除了让人发泄出一些负面情绪，也能让人心理平衡一些。
但回到家，忙这忙那的时候也愈发觉得委屈。
但看他忙碌的样子，也没有别人口中丈夫回到家沙发上一躺大爷似的等待老婆伺候，反而还帮她做饭照顾孩子，她又觉得自己埋怨他有点儿无理取闹。
总之，她心里有股气总是在那里纠缠着她，让她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发泄。
现在，曹蔓一个温暖的拥抱，似是让这股愤懑之气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冲得她鼻子发酸，眼睛发胀，她赶紧扭过脸去，平复了半天的情绪，才说了声，“咱们早点睡吧。我半夜还要起几次照顾喃喃。”
曹蔓一想也是，时间不早了，袁媛得好好休息，做妈妈太累了。她的假期是休息，袁媛的假期是更忙碌。
曹蔓很快就睡着了，袁媛却睡不着，各种思绪纷繁盘绕在心头。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可是这些糟心的事情她都不想跟曹蔓说，她怕曹蔓转述给家里，让父母操心。
妈妈为了她已经摔断了腿，还在带伤帮她看孩子，她不能再让父母为她担忧。
她有曹蔓陪着，能开开心心过一个星期，应该能调整好情绪，十二月份也不忙，自己应该能缓过劲儿来。
但愿明天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