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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郭梓晴在天刚泛白时醒过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她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她纤细的手掌捂着额头,所碰之地一片湿凉,原来身上冒出一层冷汗,连那头短发也都像水洗了一般,郭梓晴深呼吸了一下,抬头一望,房间的空调居然没有开,现在是夏天,怪不得出了那么多汗,可不仅仅是被噩梦吓的。

郭梓晴站在花洒之下,光裸的身体任由温水洗刷而过,想起那个噩梦,郭梓晴无力笑了笑,都已经回来了,前世的记忆居然还困扰着她,只是大多记忆已模糊,只有那个人,那双神秘深紫蓝色的眸,越发清晰深刻一样,在她脑里萦绕不去。

也许是因为——他是她唯一辜负利用的人吧。

郭梓晴用手擦拭被雾气蕴染的镜子,镜子里的女孩那么健康青涩纯洁,没有被施虐的青淤,没有细小的针孔,没有灰白的颜色,找不到一丝堕落的气息。

真好——

天色已明,郭梓晴穿上南山中学的校服,清汤挂面的面容如同木槿花一样娇柔清新。在她起床时,郭正德就已经离开家里乘飞机飞洋过海去洛杉矶,面对郭嘉和徐成华,郭梓晴用不下餐点,喝了杯牛奶便离开。

管家姑妈了然,便开口说以后都会将早点端到她房里去,免得让她倒胃口。管家姑妈说这话时,郭嘉的脸可是青白交错,郭梓晴玩味地瞟了她一眼,心想:郭嘉的心理防设能力不应该这么差呀?

郭梓晴在大门前等宋司机将车行驶过来,这时,一个同样穿着南山中学校服的女孩吸引了郭梓晴的注意力。

那女孩似乎感受到郭梓晴的视线,望了过来,她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挂着两条略英气的眉毛和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乍看也是个可爱的少女,可只要一蹙眉就会让人感觉仇大苦深。

宋叔叔的女儿——宋丽宝。

没想到居然也是南山中学的学生。

宋司机走到郭梓晴身边,为她打开车门,郭梓晴看着宋丽宝,只见她转身离开,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

“宋叔叔,你怎么不告诉我原来丽宝也是南山中学的学生呀?”郭梓晴问道。

“啊,这……”宋司机一时语塞,他曾经告诉过郭梓晴,只不过她没在意,他也就不再提了。

郭梓晴看到宋丽宝因为她的问话停下脚步,继而笑着对宋司机说:“宋叔叔,既然丽宝和我是同一个学校,就让她和我一起上下学吧?”

“啊?哦……好好,谢谢大小姐。”宋叔叔笑了起来,回过头向宋丽宝招手,叫唤道:“阿宝,你过来,爸爸送你上学去。”

郭梓晴进入了车里,她纤纤手指玩弄着书包上的水晶挂饰,宋叔叔是她家资历最老的司机,为人敦厚老实,他们一家人就住在郭家旁边一栋房子里。

上辈子她一直都没有在意关心身边人,小时候曾和宋叔叔的女儿宋丽宝玩过一阵,也不知什么原因,之后很少见到宋丽宝,也不曾一起玩过,瞧,就连她和自己读过一个中学都不知道。

也是后来出事了,宋叔叔可怜她让她住进他们家里,那时宋叔叔也不再是郭家的司机了,她像一个闯入者,闯入宋叔叔家里,宋丽宝也尽力地不刺激她,直到宋叔叔因她出事,宋丽宝站出来——

“在你心中,我也许是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你怎么想我我无所谓。在我心中,你远远比不上我的家人,我爸我妈都可怜你,可你是祸害,我不敢再留你,我爸妈都是老实人,会对你不忍心,可我不会,我要保护我家人,你走吧。”

滂沱大雨里,宋丽宝面无表情地说,在她身后是昏黄温暖的一室灯光,是她拼力守护的家,相比之下,她失败得一派糊涂。

轰——

汽车引擎声将郭梓晴的思绪拉回,后视镜上可以看到宋司机愉悦的表情,郭梓晴弯弯唇,宋叔叔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司机,从来没有送过自己女儿上学,作为父亲,恐怕一直有这个遗憾。

回过头看着沉默僵硬的宋丽宝,明明不喜欢和她拉上关系,可为了顾及自己爸爸的面子和心情,居然坐在她身边。

同样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宋丽宝比她强多了。

来到南山中学,宋丽宝看着宋司机离开后,才转身进学校,刚进校门,便看到还没走远的郭梓晴,宋丽宝顿了顿,没有说什么话,提腿就走。

“丽宝,我是三年级三班的,你呢?”郭梓晴叫住宋丽宝问道。

宋丽宝回过头看着郭梓晴,不过一天时间,她把头发染回黑色还剪短了,形象看着乖巧,可城堡里骄傲的公主本性是不会变的。

“我是几班的你关心么?”宋丽宝不喜欢郭梓晴,甚至讨厌和她拉上关系。

“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放学后,宋叔叔会来接我,我们可以一起走。”郭梓晴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

“不必了,那么名贵的车,我坐不起。”宋丽宝拒绝道。

郭梓晴歪了歪头,她不明白她做了什么让宋丽宝这么讨厌她,在她记忆里,宋丽宝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的人,如果不是她曾将她赶出去,她也不会想起有宋丽宝这个人。

郭梓晴无奈笑了笑迈开脚步,一只大手从她突然背后伸出按住她的肩膀,她神经反射过度,一把转过身将身后之人推开。

雷霆军错愕地看着郭梓晴,他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霎时间红了眼眶。

郭梓晴看清楚来者后,冷声道:“不要随随便便站在我身后。”

雷霆军这次没有带小弟,但他很显眼,走过路过的学生都会看向他,一个染了头发全校知名的不良少年。

“郭梓晴,为什么?为什么说分手。”雷霆军捏着拳头,红着眼眶,仿佛郭梓晴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他就会挥拳过去。

郭梓晴沉声道:“情绪这么激动?怎么?难不成还想打我?”

“少废话,回答我。”雷霆军咬牙切齿喊道。

郭梓晴看了看四周围,嘴角上扬:“我以为我和你说清楚了,之前我是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很清楚,可现在我想和我爸和好,我不想拿你气他,还有,我厌倦像个不良少女一样到处闲逛惹事生非,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劝你最好迷途知返。”

“就这样?”雷霆军瞪着郭梓晴问道。

郭梓晴蹙了蹙眉,不知道他还要确认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雷霆军一字一顿地问。

郭梓晴直勾勾看着他,尽管想笑,可是笑不出来:“雷霆军,我们才十几岁,哪里知道什么是爱情?我曾经将你当作我最好的伙伴。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去上课了。”

“郭梓晴,你好样的,居然耍了我,你尽管做你的好学生,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雷霆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郭梓晴顿了顿,猜想自己处理方式是不是应该更委婉一些,不至于伤害一个少年的心?

想着,便转身看着气急败坏的雷霆军,向他鞠一躬,说:“对不起。”

他追她,是因为意气,她答应与他交往,也是因为意气,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一旦意识到,就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郭梓晴转动着自己的铅笔,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上的数学公式,那些复杂的数学演变公式就好像天书一样,让郭梓晴心里不禁崩溃地捂着脑袋——完全不懂。

郭梓晴情不自禁望向有着考神之称的宋朗,只见他……睡觉?

她两个月前才插班到南山中学,在三年三班上课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此前,她也从未关注过宋朗这号人,今日一看,只见他睡得安然,老师在课堂上讲得陶醉,郭梓晴不禁猜想,宋朗必定是经常做这种事,只是他连课都不听居然都能次次满分,这人是天才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郭梓晴比这些同学们多了十多年的记忆,可这些记忆跟课本知识却毫不相干。

“有没有同学上来做这些题的?”

讲台上戴着金丝眼镜的数学老师用高亢兴奋的声音问道,结果班上同学的头一个比一个低,数学老师见此情况,缓缓微笑,道:“那么,就请宋朗同学给大家做个示范。”

此言一出,班上的嗟叹声此起彼伏,显然他们对于宋朗解题一事有着高度兴趣。

宋朗在睡梦中仿佛听见有人叫唤他的名字,慢慢转醒,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身在教室,周围的同学直勾勾地看着他,他支起身子,看向讲台,只见黑板上书写着数学公式和题目,才反应过来,这是数学课了,看了看桌上贴着的课程表,意识到自己睡了两节课。

“宋朗同学,你上来把这两道题解了。”

数学老师笑吟吟地对着宋朗说了一遍,宋朗听话地走上讲台,他背后的校服衣摆上翻,对他瘦弱的身板而言,他身上的校服太过宽松了,跟郭梓晴记忆里的那个破军太过不像了。

约摸过了五分钟,黑板被宋朗写得满满的,短短的时间内,宋朗将三种解法都写上去了,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这道题目答案一样,解题思路清晰,算法精确,瞬间秒杀一等学生,连数学老师也都有些赞叹。

“哇塞,宋朗这家伙太牛了,虽然之前也见过他解题,但每次见到他那么游刃有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听说连老师都会请教宋朗,他是个天才吧。”

“那颗脑袋太恐怖了,课堂上堂而皇之地睡觉,还能再这么短时间把题解了。”

“聪明是聪明,可惜长得不帅,班上好些女生都比他高呢!”

宋朗从解完题到回到座位上期间,周围学生或口耳交接议论,或把宋朗的解题答案抄写下来。

郭梓晴看着宋朗,见他神色疲倦地掩唇打了几个哈欠,忍不住好奇他昨天去了哪里,一副没睡的模样。

忍受课堂折磨一天的郭梓晴实在受不了,在将近放学的时候跑到便利店去买了支罐装咖啡。

冷咖啡顺着喉腔下去,让有些闷热的郭梓晴叹了一声:“这咖啡真难喝。”

一旁看店搬运货物的年轻小伙听见不禁流汗,摆出一副享受的表情给差评真的好么?

“宋朗,你今晚有空吗?”

一个熟悉的名字钻进郭梓晴的脑袋,郭梓晴放下咖啡站直身体,望向左侧树木青葱的地方。

一个身影矮瘦的少年回过头看向叫唤住他的少女,少女扎着高马尾,有一张婴儿肥的可爱脸蛋,她比宋朗要高一点,面对有些茫然的宋朗,少女笑容灿烂。

宋朗——

还有,宋丽宝——

这两个人怎么会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他们两个都姓宋,据她所知,宋叔叔只有一个女儿,他们是亲戚么?

“有什么事么?”宋朗问,表情不像平常那样清冷,带着微笑的宋朗像春日的樱花。

“有事,快要期中考了,我这边有好几个同学想要拜托你帮他们补课,放心,不是我们学校的,他们也愿意离你近一点的地方补习,怎么样?你愿不愿意接?工资比之前要高百分之二十。”

宋丽宝小小地吐了一下舌,很活泼生动的样子,这是郭梓晴从未看过的。

“时间呢?”

“嗯……从今天开始知道期中考前夕,也就一个多礼拜,每天放学后两个小时补课时间。考虑怎么样?”

“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样子,我负责联系,老地方见。”

宋丽宝说完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后就转身边后退边冲宋朗招手,示意他跟上,宋朗神情松动,唇边有着一丝笑意,慢慢跟了上去。

郭梓晴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错愕?惊讶?奇怪?挫败?沮丧?还有什么?

她到底有多少事是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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