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是祸是福？
白云驹和杨倩腹中饥饿，却也不敢在皇城里随便进酒家用饭，万一再来个“一道菜五百两”什么的岂不是呜呼哀哉。寻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个卖馄饨面食的小摊，二人坐定各自叫了点小吃，摩拳擦掌准备开动。不一会儿小摊老板端上了热腾腾的吃食，招呼道：“两位客官慢用。”正待转身却突然被一人拉住，那人自顾自地和白云驹杨倩坐在一起，对老板说道：“给我来一碗馄饨，记得不要放葱。”老板点头应允离开。白云驹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有些不开心，好好的二人世界你来搅浑什么，又不是旁边没位子给你坐。正待开口那人却先说了，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二位趁热赶快吃吧，吃完这位小姐还得跟我走。”白云驹和杨倩听罢有些摸不着头脑，杨倩道：“阁下莫非是在和我说话？”那人道：“这里还有其他女子么？”白云驹心里莫名一突，感觉情况有些不妙，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带她走？”那人不慌不忙道：“我叫陈至，是个捕快。不知兄台听明白了没？”二人心里均是疑道：这人便是皇城四公子之一的“广目无边”日照公子么？再看这位仁兄，长的相貌平平，左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走在大街上谁会注意到他。陈至察言观色，见二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笑了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大咧咧地放在桌子上，道：“这下你们信了吧。”白杨二人看向那物事，原是一个木质材料的牌子，材质不起眼上面的字可是刺眼的紧，“龙骧卫缉捕使”。虽然得知十有八九就是日照公子，杨倩却并不惊慌，反而冷笑道：“我前些时候刚听人说了你们皇城四公子的大名，把你们说成无双的俊杰，今日刚好领教领教。”白云驹制止道：“你别冲动，我们还是想办法脱身为上策。”杨倩想起白云驹此时有伤在身，以为他是怕了，气道：“那你先走好了！”随手拿起一根筷子当暗器使出，用的手法是当年杨承征战沙场时创的“无中生有”，妙在出其不意，尤其短兵相接时更是凌厉非常。这一下偷袭防不胜防，筷子眼看便要击中，熟料陈至好像有预料般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恰倒好处的伸手接住，突然间掌心吐出一道火焰，将筷子烧成了粉末。白云驹看到火焰的刹那脸色大变，对杨倩道：“他体质异禀，五行之中火占了绝大部分。我师父曾和我说过，这种人等于平白多了二三十年的功力，我们不宜久战。”岂料杨倩听了越是激起了好胜心，把白云驹的话当了耳边风，抽出随手宝剑便刺。杨家家传剑法岂是泛泛，只见陈至周身瞬间便被剑影包裹的密不透风，不过好景不长，随着一声暴吼陈至飞身而起，一掌从天而降犹如祝融火神下凡，周围的温度刹那升高了几十度。杨倩还是不闪不避，选择和陈至硬刚，脚尖一点地宝剑发出嗡嗡啸声直对着陈至袭来。白云驹心道不好，果然杨倩剑尖刚触及陈至肉掌，便被高温烧的变了形，眼看便要败在陈至掌下。白云驹情急间不顾内伤催动真气，千钧一发之际飞身救下杨倩。陈至收招不及，一掌打在地面，嘭的一声巨响地面炸开了一个大坑。小摊老板连天价叫苦，却又不敢上前理论。
这下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周边许多人围观，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更有人嚷嚷着要去报官，陈至心道：这下完蛋，又打坏了好多东西。连忙转而对众人道：“我乃龙骧卫缉捕使，正在处理公事，大家不要惊慌，所造成的损失自会赔偿。”杨倩趁着这个机会，想带着昏迷的白云驹混进人群遁走，不料陈至马上回过神来对她喊道：“姑娘这还想走么？”闪身拦在杨倩身前。杨倩看着昏迷不醒的白云驹，只好道：“我可以跟你走，不过你得救救我的朋友。”陈至冷哼道：“他自己多管闲事，还害我又毁了街道，我凭什么救他！”杨倩眼珠一转，看了看周遭围观群众计上心头，大声道：“朝廷办事便可以殃及无辜了么，我这朋友是守法良民，只因急切间救我受到连累，这难道不是你应该负责的？我当你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一番话讲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周围群众中不乏热血好事之人，便纷纷起哄，大大数落官府的不是。陈至焦头烂额，急切间想不出言语辩驳，又见群众义愤填膺只能道：“算你有道理，可是他的伤我可医治不了。”杨倩道：“你送他去法华寺，那里自然有人能救他。”“行行行，都依你。”陈至语气已有些不耐烦，言罢扔出一个火信，在空中炸开。没过一会儿，便赶来两人帮忙。陈至吩咐那两人将白云驹送去法华寺，众人这才散去。
白云驹关键时刻再次昏倒，醒来之后已不知是什么时候。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禅房内，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钟鸣。打开房门往外走，却是一片宁静景象，在回廊间转了几圈看见一个大殿，殿门处挂了个牌匾上书“般若堂”。走进殿内却不见人影，只有几尊佛像和燃烛香火。白云驹心念杨倩安危，跪在榻上拜了几拜，不料此时佛像后却走出来一个人。这人拿着一把扫帚，留着一头短发，胸前挂着一串大佛珠，像和尚却又不像和尚。那带发僧人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你醒来啦。”白云驹行了一礼，谢道：“想是大师救了我一命，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呵呵，别叫我大师，我和你差不多大，不过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小沙弥，平日里负责打扫般若堂，连法号都没有。你叫我阮阮就可以了。”白云驹听了那人所言，激动地一骨碌站了起来，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你就是‘增长无量’宇翔公子！求公子赶紧帮我治好伤势，在下白云驹永世难忘大恩。”余阮阮叹着气摇头道：“你的身体里的毒气已经扩散到每条经脉，如果早点来的话，我还有办法现在恐怕无能为力。”场面一下陷入了沉静，仿佛过了好久好久，白云驹再次向余阮阮拜了拜，说道：“不管如何，还是多些你的救命之恩，我这就告辞了。”说罢就欲离开，余阮阮忙道：“白兄且留步，你要去干嘛？”“找人。”白云驹依旧头也不回的走，余阮阮快步拦住他，“你若不好生静养，不出三天便会毒发生亡。找其他人也救不了你。”“我不是要找人救我，我是要去救人，我一定要救她！”白云驹说的决绝无比，余阮阮不禁动容，“你现在的身体，能救的了谁？你若真想去搭救别人，先搭救自己。”白云驹闻言停下脚步，喃喃道：“是啊，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救别人。呵呵呵。”自嘲地笑了笑，双拳不甘心地紧握。余阮阮见他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缓缓道：“哎，你先听我把话讲完。我只说自己救不了你，但却还有人能救你，而且那人片刻间就能找到。”“谁？”白云驹重新看到希望，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余阮阮的衣襟。“白兄你别激动啊...是我的师父，般若堂首座慧光大师。”......
白云驹跟着余阮阮后面走，一路上发现法华寺僧人并不多，建筑也多是一层的，只有远远看见的一座高塔十分壮观。走了五分钟还未到，白云驹心里着急，问余阮阮：“阮阮师父，你师父现在在哪儿啊？”余阮阮道：“你别急啊，我师父现在应该和寺里面的各大首座并主持在静心殿，再走会就到了。”过了一会，一座古朴无华的大殿呈现在二人眼前，余阮阮吩咐白云驹先在外头站着，他进去通报一声。过了几分钟复又出来，叫白云驹进殿。白云驹进殿后，看见了五个盘坐殿中的高僧，似乎先前在商议着什么大事。余阮阮将他带到五位高僧面前，说道：“各位师长，这位就是白云驹少侠。”白云驹双手合实行了一礼。坐正中的僧人开口道：“听阮阮说你全身毒气已经扩散到经脉，不知是被谁所伤？”余阮阮轻声对白云驹道：“这是主持慧心大师。”白云驹点点头拜道：“回慧心大师话，是被幽皇百里殇所伤。”“原来是他。”慧心大师语气仍旧波澜不惊，“百里殇道行不浅，你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如今要想压制住毒气扩散，只能从内往外慢慢来，本寺之中有一门绝学倒是可以救你，不过要你自己去修练。”“自己练？”白云驹既惊且疑，“在下何德何能，敢受如此大恩。”却听慧心大师道：“本寺绝学，又岂能轻易传授外人，只是追究起来白少侠也不外人，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少侠不必如此惶恐。具体情况就又慧光师弟和你分说吧。”“谨遵师兄法旨。”开口说话的是一个枯瘦高僧，便是余阮阮的师父慧光大师。“昨夜两个龙骧卫下官兵将白少侠送来的时候白少侠仍不省人事，几经周折最后送到了我这里，因发现你体内毒气至阴无比，需要天下至阳之气才能医治。谁料察看之下你的毒气已经扩散开来，就算阮阮天生纯阳至刚之体也无法再压制住。无计可施下便只好搜看你的随身之物好明白你的来历讲你送回去，正是这时发现了你随身带着的偷天弓，才明白白少侠和我们有着不浅的渊源。”“偷天弓？莫非几位大师认得我师父？”“何止认得，当年除魔卫道大会若不是你师父挺身而出，我法华寺高手只怕损失殆尽。”慧光大师一番话，让殿内众高僧又陷入了当年风起云涌的回忆中去。又听慧光大师问道：“怎么，莫非你师父从未和你提起过？”白云驹如实道：“我师父何止不和我提他当年旧事，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众高僧默然许久，慧心大师才脱口道：“阿弥陀佛，看来他已经厌倦了这些纷争，一心想躲避红尘了。”慧光大师也道：“善哉善哉。只可惜我法华寺虽为佛门，倡导万物皆空，却置身于风暴中央无法自拔，可叹可叹。”又对余阮阮道：“你拿着这串手珠，先带白少侠至通天塔内吧。”阮阮领了手珠和白云驹出得殿外，往通天塔去了。
一路上阮阮对白云驹的师父甚是好奇，说道连寺内得道高僧都赞叹不已的人物定是非凡，有机会一定要见上一见。白云驹只道老爷子脾气差爱板着脸，没什么好瞧的。两人说话间到了通天塔前，塔入口处却站着两个僧人。阮阮上前口宣佛号，递上手珠给两个僧人查看。两个僧人查验无误，便道：“你们进去吧。”阮阮谢过了两位师兄，领着白云驹进了塔内。通天塔的第一层放着一些经书功法，但都是比较粗浅的，也有僧人此时正在这里翻阅。两人一直往上走，到第十一层顶层方才停下，白云驹注意到每层都有僧人在翻阅典籍，只是越往上见到的越少，到了八层之后基本上就看不见人了。顶层并不宽阔，只有区区百来平米，到了之后阮阮往里头唤了声：“慧武师叔，阮阮奉主持之命前来。”刹那间两人面前出现了个满脸胡渣的僧人，就是刚才阮阮喊的慧武大师了。慧武大师是个武痴，专门在顶层看守，见了二人疑道：“主持叫你们来这里干嘛？这儿没东西好给你们看。”阮阮道：“我师父只叫我先带这位白少侠来。”慧武大师问道：“那你师父人呢？”“还在静心殿议事。”“等他来了再说。你们先在这不要乱动东西。”说罢慧武大师人影一闪，又不知去哪了。二人在这里干等，闲来无事便聊起天来，白云驹先开口说道：“我人说你以前有参选过龙骧卫，是真的吗？”阮阮听了脸色难看了起来，“一说起这件事就气人，我十二岁和十三岁时都去参选过，无奈那群人目不识珠，以貌取人。”白云驹安慰道：“也亏了他们有眼无珠，你如今才有这身造业，还名列皇城四大公子之一，可不威风了！”阮阮听了心情复又好转，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亏得我师父看中了我，如今我无量神功已有小成，师父说再过个几年怕是他老人家和我对打都要觉得棘手。”阮阮终是少年心性，被夸了下便洋洋自得起来，白云驹见他性子豁达率直也起了聊兴。“那你和其他三位公子认识吗？”阮阮笑道：“‘多闻无双’石陀是我的好朋友，他经常来寺里和寺中长老探讨佛学，‘广目无边’陈至我十三岁去参选的那次他也报了名，当时我见他武艺不俗和他聊了几句，另一个‘持国无敌’我就不认识了。”阮阮侃侃而谈，全不像其他僧人惜字如金。白云驹想到杨倩就是被陈至给捉去的，便问：“那陈至你对他了解多少？”阮阮想了想，道：“他近年来接连破获大案，加上年纪轻轻所以声名一时无两，不过据我所知他如此一帆风顺跟他的爹有不少关系。”“他爹？”“是啊，他爹是御前行走陈平，天子的近臣。”白云驹心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又问：“龙骧卫缉捕使是多大的官职，抓了人后一般又都会关在哪里？”阮阮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怎么，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白云驹从见到阮阮一开始，就觉得他十分亲切，交谈后又觉他天性淳朴爽直，此时阮阮问来竟不想多做隐瞒，道：“我有一个朋友家被指犯了通敌大罪，她昨晚上就是被陈至给捉去的。”阮阮听了开心道：“你连这都肯和我说，看来我们不做这个朋友是不行了。不过通敌是重罪，你确定要趟这趟浑水？”白云驹笑道：“义气所至，不得不发。”阮阮看着白云驹一脸坚定，拍了拍白云驹肩膀道：“白兄当真好义气，我改日便传信给石陀，他号称‘多闻无双’一定能帮上忙的。不过，还是得先将此间事情先了了。”白云驹颔首道：“嗯，我一定要将伤治好，等救出我的朋友带她过来，我们一起把酒言欢！”阮阮拍手道：“妙妙妙，白兄一定能如愿以偿的，不过我毕竟算半个和尚，到时候你们喝酒我喝茶。”说完两人相视大笑，甚是开怀。
两人聊得开心，也不知过了多久，慧光大师已然到了。二人见慧光大师到来急忙起身施礼。慧武大师也察觉此事，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只听慧武大师道：“师兄，主持方丈到底要拿什么东西，你可得知道这十一层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万分珍惜的。”慧光大师道：“师弟可知面前站的这位公子的师父，当年可是救过你一命的，就不要舍不得了。”慧武大师听了惊道：“是除魔大会上那人的徒弟？”慧光大师点头称是。慧武大师前后上下打量了白云驹一番，口中说道：“这小子没什么特别的啊，没想那人的眼力还不如师兄你。”慧光大师有些尴尬道：“师弟莫要口无遮拦，白少侠多多见谅，阿弥陀佛。”白云驹忙道不敢，“慧武大师说的在理，小可的确是不如阮阮兄弟。”慧武大师听了笑道：“就是说嘛，小子还挺明白事理了。”慧光大师不想让慧武继续口无遮拦地说下去，忙道：“师弟还是正事要紧，你快将《九转修罗经》拿来，白少侠的伤势耽误上一分便难上一分，拖沓不得！”慧武大师摸了摸胡渣不可置信道：“我没听错吧师兄。”慧光大师说道：“你没听错，速速拿来。”慧武大师看了看白云驹，不一会儿便拿出来一本经书，书的封面布满了灰尘，想是无人问津已久。慧光大师接过经书递给白云驹道：“白少侠，这本经书是本寺无上的宝典，但历经百年却没人去练它，只因它就像它的名字说的一样，要想修炼需得经历九转磨难，这第一转便是要人将全身经脉尽数废掉，失去原先所有功力。此法凶险至极，老衲这里先问你一次，你决定要练么？”白云驹心想虽然此事凶险，但若不试上一试便半分机会也无，换取这此机会的唯一代价不过是经历些痛楚罢了。便道：“我已经想好了，练。”慧武大师道：“小子可别小看了这九转磨难，稍有不慎则形神俱灭，况且其中痛苦非是人所能承受的。”白云驹主意既定，便是修罗地狱也只好去闯，“多些大师提醒，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更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