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见信如见面!一切都好吗?天气又变凉了,可千万要帮我照顾好自己呀!…………星期一我跟曹立新通话,说已经去看过你了,告诉了我你目前住的情况,我很担心,很想回绿城去看你…………最近学习很忙,我准备明年考研,你呢?学习紧张吗?好好利用你在学校的时间,加油!你给我的第一印象:纯洁、聪明、恬静,你肯定行的!…………天气渐冷,出门多加点衣服,晚上睡觉也要注意些,以防感冒,我跟曹说了给你们找个好点的房子……收笔之际,给你留个悬念,下次会给你一个惊喜,想知道吗?别急,耐心等待!…………”
欧阳辉的信又到了,我被一种暖暖的幸福包围着,一个劲地问彦会是什么惊喜呢?难道要来绿城?我兴奋地跟彦说想快点见到他,并让彦挑下上次拍的照片,寄哪张好呢?彦不作声,表情很凝重地看着我,直到我说:“彦,你干嘛呀,有话就说,干嘛这么看着我,惨得慌”
“秋,你真的喜欢上了他吗?那你打算把你家里的事告诉他吗?还有身体的情况?他好像把他家的情况都告诉你了呢!”彦的一句话让我从头凉到了脚。是啊,我该告诉他吗?又得怎么告诉呢?
“秋,别皱着眉了,先别说吧,我可能多嘴了,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信总让我不安”彦若有所思地说道。
“啥不安?”我有点不明白。
“我总有他出现,你就离我远了的感觉”彦歪着脑袋说。
“什么呀,咱俩是姐妹,又不是同性恋,什么他近了你远了”我笑着说。
“唉,不知道了,你自己看着办,别问我,我要看书,过两天去给人当家教”彦摇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
“家教,什么家教”我疑惑道。
“上次不跟你说过,认识个大叔,他儿子初三,今天他打我办公室电话了,真让我去补”彦边打开书边说着。
“就那个会气功的,胡说八道的那个,你真去啊?都不了解人”我合上她的书,很紧张地对着她说。
“哎呀,想多了吧,我是去家教啊,不是入教啊,放心,没事的啊”彦抓着我的手安慰道,一边又打开书。
“那随你吧”我便不再说话,这家伙很拧的,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我趴在桌上回我的信了。
一天,我上完课正准备去图书馆查资料,陈明亮一下子窜到我面前。
“你干嘛呀,吓我一跳”我朝他白一眼,抬脚准备从他身边走过。
谁知道他一把拉住我:“等等,秋,跟我去个地方”说完也不等我回答,拉起我就跑。
“喂,你放开,去哪呀,放开呀”我试图甩开他的手,大声喊到。
“别叫了,今天你不去也得去”陈明亮抓我的手更紧了,隐约传来疼痛。
“那你总得告诉我去哪吧,慢点啊,赶着投胎的啊”我有点生气。
“别问了,到那就知道了,比投胎可重要多了”陈明亮豪不理会我的生气,继续抓着我往前跑。
三十分钟后,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小胡同,胡同里的老的四合院,斑驳的墙上长满了青苔,似乎在告诉我它经历的沧桑。陈明亮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道,“还好,总算没迟到”。
“好什么呀,我都快喘不上气了”我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喘着大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到底来干嘛呀?”
“嘘,别吵,里面有个世外高人,我都来好几趟了,硬是碰不上,好容易碰上了,又说到点休息了”陈明亮很神秘地说道。
“什么世外高人,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一个人疯去吧”
“别走,我跟你说啊,这可是一出了名的中医,我告诉你,他天气不好不看,心情不好不看,病人要先开口了也不看,如果吃了什么药来的更不看了。只要手往你腕上一放,什么毛病都说得分豪不差,而且人家一天就这个时间就看几个人。”陈明亮一脸膜拜地说。
“你有病啊,带我来这儿,什么神神道道的人”我一跺脚转身就走。
“秋,别生气啊,来都来了,你就进去验证下我说的对不对嘛”陈边把往回推边说,“看在我跑好几趟的份上,你发发善心,再说也不是一定有病才来啊,中国人普遍亚健康,这可是电视上说的啊,老外跟本不会看,还是咱中医生灵!”
“医生不该悬壶济世的么,怎么他那么多规矩,那人生病还看天啊,还看他心情好不好啊,他还分时间段看,他才有病呢”我不理他,一个劲地想回去。
“秋、秋,你听我说,就信我一次,就一次,行吗?他要真胡说八道,下次咱就给他曝光,让他不再坑人,这次就当暗访,行吗?以后论文也好写啊”陈明亮一脸诚恳地说道,见我停了下来,不吱声,嘻皮笑脸地拉着我就往里进。
进去后,院子里一个体形矮小丰满的女人背对着我们在那剪着花花草草,除了月季这样常见的,很多我都不认识,院子中间的空地并不大,站个三四个人估计也就满了。女人听见我们进来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转了过来,我这才惊奇地发现,她虽然背影不怎么地,可是脸上的皮肤看上去比我还好,应该三四十岁的样子吧。
“来啦,老爷子在呢,进来吧”显然她认识陈明亮。
“你猜她多大”陈明亮凑近我耳边轻轻地问,看我摇头,很得意地告诉我“快六十了”。“什么”我差点叫了起来,“怎么可能啊”我心里嘀咕了下。
“不信吧?我也不信,一会你再进去看到另外一人,眼珠子别掉出来啊”陈明亮笑着轻声道。
院子到客厅也就是上个台阶,一进屋就觉得有种药香味,还挺好闻的。对着门的墙上挂着“板桥”先生的“难得糊涂”四个字,字体气势雄厚,刚劲有力,一看就知道写的人功力不凡,两边的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图。屋子中央摆着几张椅子,应该是给前来看病陪同的人坐的。客厅左右各有一个房间,我们进的是左间,一个头发、胡须都花白的老者正坐着闭目养神。桌子上除了几张纸、一个挂了几支毛笔的笔架、一方砚台、一块镇纸石,还有一个小沙包一样的东西再无其它。墙上贴着“药王歌”,桌椅都是古色古香的,老者穿的应该是平时公园看见练太极的人穿的衣服,我想笑,有点像电视里在宅门的书房。看我想笑,陈明亮瞪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爷爷,小陈来了”女人轻轻地说。“爷爷?”我真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女人快六十了,喊爷爷,那不得100多了,我张着嘴吧看向陈明亮,他撇了撇嘴,意思大惊小怪。我尴尬地闭上了嘴,不吱声。
“哦,来啦,人呢,带来了吗?”声如洪钟,我实在没法把他跟100岁联系起来,双目炯炯有神,神清气爽,往他跟前这么一站,我真觉得自己是个病人。
“就是这丫头吧?来,坐”我有点紧张有点迟疑地看了下陈明亮,他朝我鼓励地点了点头,“大夫好”我的声音跟老者的声音比简直就是蚊子声。
“嗯”老人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我有点心虚地低下去,不敢朝他看,“把手伸出来”、“舌头我看看”、“换另一只手”,我像个木头人一样,机械地按着他说的做,陈明亮在边上也显得有点紧张,不自觉地把手指放进了嘴里,真是无语。
“老做恶梦”“心慌”“胃胀,经常打隔”“后脑勺疼”“经常拉肚子”…………他一边说,我一边跟捣蒜似的点着头,听得我后脊梁直冒冷汗,妈呀,太准了,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以前也看过中医,可他们都会问,哪不舒服,再象征性地切脉,开方,喝完,啥也不管用。这会让他说得我全身没一个地方好的,似乎都病入膏肓了。还皱着眉,摇着头,脸色也显得很沉重,好几次我都想张口问是不是很坏,可陈明亮一个劲地挤眼睛,不让我说,到嘴边的话就只能生生地咽下去。
“丫头啊,你怎么这么重的心事啊,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五脏郁结的这么厉害呢”老者边叹气边说。
“大夫,我是不是病得很重啊?要吃什么药?”我带着哭腔问。“很严重吗,什么病啊”陈明亮也着急地同时开口问道。
“放心,你没病,不用吃药”老者轻轻地吐了几个字。
“啊”我奇怪地看着他,“您刚才不是说我这不好那不好吗?事实上我也是很不舒服,怎么不用吃药呢?”
“你的病在这里”老者对着自己的心指了指,“我的药帮不了你,不过你非得要吃的话,我给你开点安神的吧”
“那不吃药要怎么办呢”我着急地问。
“每天多笑笑,多跟人说说话”老者漫不经心地看着我回答着。
“就这样?”我很不相信地问。
“对,就这样”老者很肯定地回答我,“行了,回去吧,我呀要休息了”说完,老人起身走了出去,也不管我们,剩下我们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坐还是该走。
“诺,爷爷给你的”正当我们走时,刚才那个女人进来了,递给我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一些小小的黑黑的丸子,看我疑惑,“安神的,爷爷让你如果再做恶梦醒来就吃一颗,然后再连续吃上几天。”说完递给了我。
“多少钱?”陈明亮赶紧问。
“爷爷说不用了,你们是学生,这药自己配的,不值钱,对了爷爷让我送个字给你”说完在我手心里写了个字。“乐”字!
回去的路上,陈明亮一直盯着我问什么字,我偏不理他,最后没办法黑着脸不问了。
“陈明亮,谢谢”快到校门口时,我很真诚地说道。
“哎呀,谢什么呀,同学嘛”他有些局促不安道,只一小会,又嘻皮笑脸地说:“真谢我的话,告诉我什么字呗”
我抿嘴一笑,示意他伸出手,轻轻地划了几笔,他也乐了,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涂上了一层光环,让人为之一震,有些动容。我摇了摇头,走向图书馆,他没跟来,我知道过几天跟A校的篮球友谊赛要开始了,这也是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场球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