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娅低下头去，没有言语。筱帅知道她正沉浸在无尽的伤感中，就尽量将话题引开，道：“你的仇人杀了你很多亲人，包括你的爱人，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你们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呀？再说了，现如今哪还有什么大规模的杀戮呀？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有在电影里才会有。”
热娅摇摇头，说：“其实，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我也不知道。”
筱帅想了想，说：“对了，会不会是种族间的仇杀呀？我知道，现在有一些国家还存在这种情况。”
“或许是吧！”热娅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筱帅也陷入了沉思。
这真是一个特殊的女孩，她的经历以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将这些事情与当今的社会现实联系起来。他最近在读一本穿越小说，他甚至怀疑眼前的热娅会不会是从某个遥远的时空隧道里穿越到自己面前的。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一想法，这不是一部穿越小说，而是现实。这不，热娅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周围，不还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现实世界吗？
“我要走了。”热娅突然甩开筱帅的手臂。
筱帅立刻将思绪拉回到眼前，他看了看时间，说道：“天太晚了，要不，你就去我家住吧。我家房子很大，而且家里就我一个人住……”
“不用了。我不习惯。”热娅冷冷地打断筱帅的话，然后转身便走，刚迈出一步又回过头来，一脸严肃地说：“记住，不要追我，更不能跟踪。”
“哎，是，是。”筱帅只好答应。
热娅白色的背影在朦胧的夜色里变得越来越模糊，在走出很远以后她又回头望了一眼，筱帅也不清楚她是因为对自己留恋，还是担心自己真的会追上去，只得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就在热娅的背影缩成一个小白点，并骤然消失的时候，筱帅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热娅就像是《聊斋志异》中的狐魅女子，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从何而去。不仅如此，她一身白衣、长发飘飘、妩媚动人、冷若冰霜的样子也很像。难道她真是……
不，不可能！
他立刻否认了这种奇怪而幼稚的想法。《聊斋志异》的故事最多只发生在人们的想象中，怎么可能进入现实呢？与此同时，另一个奇特的想法跃入他的脑海。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对着苍茫的夜色弹了个响指，道：“对，就这么做。”然后，他转身朝“不夜城网吧”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
浓密的夜色笼罩着北方学院女生宿舍楼。
熄灯铃响过一段时间了，宿舍管理员也结束了巡视工作，走下楼去。在确定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317寝室的陆小羽从被窝里探出头，仔细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缓缓地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
现在她要继续自己的研究工作了。今天她要延长工作时间，因为在白天她查阅姜教授的研究资料的时候，有了一些新发现。这在最近一段时间来说可是头一次，也就是说，她的研究很可能有重要突破。
当然，没有人要求她必须完成，甚至并没有人知道她要进行这项工作，她决定进行这项工作的起因是之前与北方公安局刑侦队长庞勇的一番谈话，而究其根本原因，则是姜一民的猝死对她造成的沉重打击！她甚至到现在还不相信，姜教授真的不在人世了。为此，她经常拿出一些幼稚的假设来安慰自己，比如：姜教授仅仅是因为工作太忙而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现了。
当然她不是小孩子，不会幼稚到仅靠自欺欺人来活着，所以在经过了几天的痛苦沉沦之后，她突然惊醒：自己应该为姜教授的死做些什么。
姜教授在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看来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极为重要的。他虽然并没有对自己有所托付，但他却将那个不寻常的经历第一时间也是唯一地告诉了自己。他这样做一定隐含着某种希冀――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她能为此而做点儿什么！既然这样，再毫无意义地沉沦下去就是胡闹了。所以陆小羽决定一定要为他做点儿什么，而且一定要做出点儿什么。
不过，她的研究虽然进行得很隐蔽，但通常会在晚自习结束到宿舍熄灯铃响之前的半个多小时之间进行，很少在夜晚宿舍熄灯以后进行。一来这样很容易被宿舍巡视员发现，那样的话明天就会被全校通报批评，弄不好还会把“秘密”抖搂出去；二来明天还要上课，毕业将至，现在功课紧张得很，熬夜会影响到明天白天的课堂效率，万一因此而影响了考试也是麻烦事一桩。所以她只在极个别的情况下选择“熬夜”，而今天的“极个别情况”是刚才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她去见了个人，所以耽误了研究。
而关于见的那个人的情况，她决定保密。她此刻已经认定，那个人对自己的研究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因为他竟然知道“第六感病毒”的情况，而她保密的原因就是――不能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的时候，笔记本已经完全启动了。
先登录聊天器。她告诉自己。因为忙，她很少聊天，但今天不行，因为之前那个人说给自己发来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
聊天器的登录框跳了出来，她立刻点击了登录，并将其最小化，然后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装有姜一民研究资料的文件夹。时间紧迫，她必须学会统筹方法，在聊天器登录的过程里先开始研究工作。
就在此时，屏幕右下角的聊天器的留言提示有好友留言，她只得暂时停止手头的研究，打开留言器。屏幕上立刻蹦出一张图片，并且占满了整个屏幕，图片来得很突然，她竟一时有些无法适应。不过就在她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的时候，她惊呆了，屏幕上出现的图片竟然是――猕猴烧香！
同时，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她脑际一闪而过！
她马上去看发送图片的主人的名字，发现她的名字处竟是空白，也就是――对方没有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她暗自咕哝了一声。就在这时，屏幕上“猕猴烧香”的图片突然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她立刻意识到它很可能有消失的可能，便屏息凝视、一眼不眨地望着它。
图片变得越来越淡，最后竟突然幻化成一股白雾，使得电脑屏幕竟然变得朦朦胧胧，很快，白雾竟慢慢地脱离开电脑屏幕，升了起来，然后，竟朝她扑面而来……
陆小羽冷不丁一个激灵！与此同时，白雾竟似一双手一下抓住了她的视线，然后沿着她的视线缓缓地进入到她的身体里，之后，一股令她难以忍受的寒意迅速地在身体里弥漫开来。
陆小羽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使出浑身力气大呼一声：
“啊――”
立时，这一声凄厉的呼喊声犹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穿透317寝室的墙壁，划破了北方学院静谧的夜空……
一个小时后。
北方学院女生宿舍楼317寝室。
寝室门外面，宿舍管理员忙不迭地驱赶着楼道里被惊醒的女生，三个穿着睡衣的女生正颤抖着身体认真地听着学生科长武力决的“安抚讲话”。尽管武老师的讲话动情入理、委婉动听，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她们眼睛里所弥漫着的惊恐万状的神色。说实话，三位女生除了看到武老师的双唇不停地抖动以外，对于其间吐出的话是充耳不闻的，因为此刻萦绕在她们耳际的依然是陆小羽那一声凄厉的呼号声……
寝室里，警察正在忙碌着。
在靠近北窗户右侧床铺的地上，有一个被摔成两半儿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散落的笔记本。床上，仰面躺着陆小羽，她双眼圆瞪、表情扭曲，样子极为恐怖。
床边，刑侦队长庞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死者。与这里许多人不同的是，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惊恐的感觉，而是无尽的伤感和愧疚。
这是一个他熟悉甚至喜欢的女孩！看着自己熟悉甚至喜欢的人死去，人世间最大的悲伤恐怕不过如此了！
他用手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用湿漉漉的手掌轻轻地合上了陆小羽的双眼，站起身冲身边的助手史诺道：“将尸体运走吧！”
北方市公安局。
外面夜色尚浓，会议室里却灯火通明，刑侦队员们脸上无一例外地挂着倦态。按照队长庞勇的要求，各分队正在汇报自己手头的情况。
“显然，死者是在熄灯后偷偷起来上网。据死者的舍友们说，死者生前并没有网瘾，上网一般就是聊聊天，看看新闻什么的。由于她是偷偷起来的，没有人知道她上网具体干什么，所以关于她的猝死与上网有关的结论还需要验证。她的笔记本电脑摔坏了，技术科正在抓紧修理。”
“与笔记本电脑一块掉在地上的还有一个笔记本，是死者的，初步推断她可能是想一边上网一边记笔记，不过笔记本上一个字也没有，看来她还没来得及写。”
“法医科已经提取了死者的血液进行化验，正在进行第六感病毒检测，目前结果还没出来，不好下结论。”
“嗯。”庞勇点点头，说道，“如果死者的血液中也存在第六感病毒，那就说明，她的死因可能与姜教授的一样了。”
“是的。”
“还有一点。”史诺插过话来，道，“据死者陆小羽的舍友们讲，这两天她的行踪很神秘，似乎在搞什么研究，很可能她半夜里偷偷起来上网就与这项研究有关系。”
“具体是什么研究？”
“不知道。她从没对别人讲过。”
庞勇点点头，然后沉思起来，而且在沉思的过程里他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大家全都保持沉默，屏息凝视，因为都很清楚，此时队长是在梳理思路，然后分配下一步的任务。
果然，一段时间之后，庞勇开口了。
“看起来，我们下一步主要有三项工作要做：一是，修好笔记本电脑，弄清楚死者在临死之前到底在干什么，这项工作由技术科来完成。二是，立刻拿出病毒检测结果，确定她的死亡原因，这项工作由法医科来完成。三是，尽量查明同学们所说的所谓的死者暗中搞的‘研究’是怎么回事，这项工作还是史诺去做。”
“是！”
“唉！”庞勇长叹一口气。大家的心也跟着一紧，不过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庞勇并没有进行长篇大论的说教，而是长话短说：“对于陆小羽的死对当下市民的情绪和整个北方市目前的安全形势的影响，我想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吧？那我们就长话短说，让实际行动来说话吧！散会！”
北方市东郊阳光旅馆。
热娅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光线并不是完全黑暗，然后她又活动舒展了一下身体，发现身上的疲惫感几乎完全没了踪影。她推算了一下，从现在的光线和身体的恢复情况看，自己沉睡了至少在一昼夜以上了。而她仔细考虑了一下，似乎并没有这么长。于是，她陷入了思索当中。
现在恢复体能所需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短了。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对我来讲到底有多大的意义呢？当然这些问题对于她来说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搞清楚的。
在确定完全清醒之后，她从床上下来。她没有出门的打算，也没有去窗前拉开窗帘，而是伸出手臂做起了游泳的动作。她现在越来越迷恋那种在水里自由舒展身体的感觉了。她甚至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希冀――我要是能永远的躲在水里不上岸该有多好呀！岸上有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那都是她不感兴趣的；有太多复杂的事情要做，而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是她不想做的。
她舒展双臂的时候，明显地感觉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了。其实在水底遨游的时候，她也感觉到身体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比如，游泳的动作更加轻盈流畅了，方向感也更强了，所以她能很轻易地找到那些自己想去的区域。唯一的问题是，下水道里总漂漾着一种难闻的刺鼻的气味。或许这种气味一直就存在着，只是现在她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难以忍受？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如果这种感觉被爷爷知道的话，一定会招来责骂的，看来必须向他保密。有选择地向他保密――这是她最近以来决定采取的应付爷爷的方法。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打了个寒噤，产生了一种隐私被窥探的紧张感。
“怎么了？”爷爷盯着他，尽管脸上带着微笑，但眼睛里却明显地流露出让她难以忍受的敏锐感觉。
“没什么。”她没有刻意躲开爷爷炽烈的眼神，这样不至于让慌乱感表现得过于明显。
“嗯。”爷爷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而是将手里的一张打印纸递到热娅跟前，说道，“之前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做了个全身机能检查，结果很不错。看来，你真是长大了。”
爷爷习惯把热娅身体的恢复过程称之为“成长”，她也很乐意接受这种有趣的说法。
“真得谢谢爷爷。”热娅笑起来，由衷地为这一结论感到高兴。
“不能只谢我呀。还应该谢你自己，是你自己努力、争气。”
两人同时笑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下水道里训练吗？”爷爷问。
热娅摇摇头。她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一直想问，不过总感觉时机不成熟，现在爷爷要主动说岂不更好了。看来爷爷那个“很多问题只能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能告诉你”的承诺不是一句空话。
“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有一段时间是生活在母亲体内的羊水里的，所以人天生对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依赖性。这也是我为什么把苏醒过来的你看作新生儿的原因，其实当初你苏醒之后，并不一定能活下来，或者说健康地活下来，所以我把你送进了水里，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正确的。”
“原来是这样呀！”热娅恍然大悟。她想了一下，接着问道：“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当我的身体完全恢复过来以后，就可以脱离水的依赖了？就像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
“没错。但并不能永远而彻底地离开，因为这是你的家，永远只有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就像离开母亲身体的婴儿，不论他以后生长得多么健壮和强大，他终究离不开母亲的怀抱。更何况，上面的那个世界并不适合你。上去这几次，我想你应该有深刻的体会了吧？”
“嗯！”她默默地点点头，心头掠过一丝惆怅之意。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热娅失神地摇摇头，未发一言。
“因为你终归来说，还是不同于那些离开母体的人的。我说过，我们是遥远的福建赤桓人的后裔，我们的体质天生不同于常人，喜欢阴暗和寒冷。我们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会变得强大；而上面是个充满阳光和热度的世界，那里的人都喜欢阳光，我们在那里待得越久反而会越虚弱，甚至会危及到生命。”
“啊？”她惊叫了一声，喃喃地道，“他们都喜欢阳光，而我正好相反，看来，我真的不属于那个世界，可是……”
她想到了筱帅，心里充满了失望和疼痛。
他喜欢阳光，就不会喜欢我了。那我们就……
“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热娅被吓了一跳，因为那句话她本是在心里说的，而爷爷竟然完全窥透了。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她呆呆地望着爷爷，眼睛里满是惊慌和绝望。
“不过，你做得很好。”
“什么很好？”
“圆满完成了任务！”
“什么任务？”
“杀人呀！”
她一个激灵，同时她也听明白了他的话。
同上次一样，将“猕猴烧香”的图片传到网络的另一端，就完成了杀人任务。
这并不是她想做的，也是曾下决心拒绝完成的，结果还是鬼使神差地完成了。
唉！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以表达对自己受人控制的无奈和愤怒。
“不要这样。”爷爷轻轻地笑了笑，道，“你的做法是正确的，而且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噢，不，是你自己的。其实，像你目前这样怀有妇人之仁是很正常的，常言道，人之初，性本善嘛！不过，慢慢地你就会改变这种观点的。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总会有很多敌人出现，有的甚至还会置你于死地，所以总的来说，你的成长过程就是改变甚至消除目前这种妇人之仁的过程。”
“我不喜欢你这样。”热娅冷冷地打断爷爷的话。她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对方停止没完没了的聒噪。她感觉对方之所以能对自己实施控制的手段可能就是这种无休止的说教。
“你说什么？”爷爷瞪大了眼睛，一时不能接受热娅这种冰冷而强硬的语气。
“我希望你能给我自由，而不是总得按你的安排去做事情！你说了，我已经长大了，那你就把我看成一个成年人，给我自由，好吗？”热娅最后变成了近乎祈求的语气。她快哭了。
“唉！”爷爷叹着气走到热娅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语气温和地说，“其实我何尝不想答应你的要求呢？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希望你能过得快快乐乐，可我们实在是……无路可走呀！”
热娅知道继续说下去的话，也无非是那一老套。她便作出了沉默下去的打算。爷爷显然看出了她的意思，拍拍她的肩，道：“希望我们以后别再重复这个话题了。你呢，也别老是闷在房里胡思乱想了，多出去透透气。”
爷爷朝门口走去。望着他的背影，热娅心里竟生出一些厌恶感来。她将手里的打印纸捏成一团，狠狠地丢在地上。
北方市公安局。
在仔细地翻看完各分队交上来的报告后，庞勇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表，估计金溪涧也差不多快到了，便将报告合上，开始闭目养神。果然没过几分钟，金溪涧就到了。
庞勇将桌上的报告推到金溪涧跟前，说：“看看吧！”
这几分钟的时间内他一直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并且成功地将报告出现的新内容融合在了一起，不过目前来说思路还有些混乱不清，他正好可以利用金溪涧看报告的时间来进行二次整理。
金溪涧看得很慢，也极为仔细，而且一连看了两遍。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金溪涧停了下来，庞勇也与此同时抬起了头。
“情况你差不多都清楚了吧？”
“嗯！”金溪涧点头，说道，“看来，她跟姜教授的死因是一样的！”
“对，都是第六感病毒引起的心脏猝死，不过他们的不同在于，姜教授是在第二天才发作的，而陆小羽则是当场就发作了。”
“是呀，这的确是个问题。”
庞勇点点头，道：“看来病毒的发作时间有很大的灵活性，它可以随时随地置人于死地！”
金溪涧点点头，说：“只是恐怕这是由操纵者实现的。”
“你是说，幕后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嗯！”金溪涧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目前看起来，我们探讨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为什么？”
“我们寻找的就是这个幕后黑手，而他离我们是相当遥远的，所以目前来说直接探讨与他有关的问题是毫无疑义的。”
庞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们应该重点探讨与他有关的边缘问题，然后一步步地接近他才行。”
“我就是这个意思。”
“是呀，这个案子这么复杂，我们怎么可能一下触及到真相呢。”庞勇带着自我解嘲的口吻说道。
金溪涧拿起桌上的调查报告，边翻看边问道：“病毒是怎么进入死者体内的呢？”
“具体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不过法医在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后认定，死者之前曾有过性行为。”
金溪涧皱起眉头。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讶，因为这个结论他已经猜测到了。但现在在得知猜测与现实竟然完全吻合之后，他首先的反应是问题更加棘手了。
庞勇继续说道：“据死者同宿舍的同学说，死者在下了晚自习与上床睡觉之前，的确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她回来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好像心情还不错，所以……”
“排除了她被强奸的可能。”金溪涧打断庞勇的话说道。
“是的。”庞勇不禁在心里暗暗惊叹着金溪涧的敏锐。
“她有没有男朋友？”
“据调查，没有。”
“她没有男朋友，却主动与某个人发生性行为，这是为什么呢？而那个人，又是谁呢？”金溪涧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一种可能。”庞勇打破沉默，说道：“死者在此之前，很可能受到了迷惑，比如，药物迷惑。”
金溪涧赞成地点点头，接着说：“那么说来，凶手肯定是个男的了。而杀害姜教授的凶手……应该是个女的。”
庞勇点点头，说：“如果凶手的背后是一个犯罪集团的话，这并不意外。不过这同时说明，这个案子要比国外的复杂得多，因为目前国外还没有发现女受害人。”
金溪涧长叹了口气：“是呀，病毒传播哪会分性别？每一种病毒出现的目标都是攻击全人类，而它只有在人类的操纵下才会使攻击目标具有选择性，甚至出现性别之分。”
毕竟是邀请金溪涧来讨论案情的，庞勇不想让话题太沉重，便将其重新引入到案情本身上：“这次，‘猕猴烧香’的图片很可能又出现了。”
“噢？”
“技术科登陆了陆小羽的聊天账号，最近并没有聊天好友出现，聊天记录里也没有可疑之处，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很大可能就是同当时姜教授一样，有人闯进了她的聊天器，给她发送了‘猕猴烧香’的图片，然后图片跟发送者一起消失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金溪涧颔首道：“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考虑‘猕猴烧香’的问题。”
“有什么发现？”庞勇迫不及待地问道。
金溪涧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不紧不慢地说：“首先可以肯定一点，‘猕猴烧香’绝不是无缘无故地出现的，它的作用也绝不仅像一张普通的网络图片那样只起到简单的指示或暗示作用，它很有可能就与病毒或者死者的死亡有直接关系。”
“那是怎样的关系呢？”庞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上网查了猕猴的资料，它并不算是一种常见的动物，尤其是在我们北方地区。它一般生活在东南沿海的深山里。我还查到，在古代，猕猴还是某些部落的图腾，被奉为神明膜拜，其中有一个赤桓部落家家户户的墙上都会挂有一种咒符，上面画着猕猴的图像，据说能消灾增福。不过现在那个部落已经消亡了，记载也仅限于传说而已，很难具体考证了。”
“画着猕猴图像的咒符？”庞勇从金溪涧的话里听出了重点，一边思索一边重复着。
金溪涧知道庞勇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点点头：“没错，据说这种咒符很灵验，除了消灾增福，还能完成人的心愿，当然仅限于这个部落内的人。”
“你怀疑，那个‘猕猴烧香’的图案，就是那个赤桓部落的咒符？”
金溪涧点点头，说：“即便它不能操纵人的生死，至少可以蛊惑人心。或许，这种蛊惑的力量还能与第六感病毒一起发挥作用，或者说，它能够促进第六感病毒发挥作用，使之产生致命的效力。”
庞勇思索着金溪涧的话，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但眉头皱得更深了。
金溪涧轻笑一声，说：“你不会认为我是在讲什么科幻故事吧？”
庞勇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仅认为你的话符合科学道理，我还想起了姜教授的‘第六感理论’。第六感会在人体与病毒之间连起一条纽带，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金溪涧笑起来。他为庞勇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而由衷地感到高兴。他继续说道：“姜教授的第六感理论如此受到追捧，就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个很有创意的设想，关键还是因为它就是一条真切的科学理论。对了，我前段时间看过一篇一位美国教授的学术论文，他是在姜教授的理论发表以后为表示支持而写的。其中，他举了一个印第安部落的例子，说那个部落有一种神秘的咒语，能将敌人置于死地。那种咒语之所以具有如此神秘的力量，就是因为敌人听到咒语后会产生巨大的恐惧感，进而引起身体机能的变化，最终因为心脏衰竭而死亡。现在想想，这种咒语不恰好与‘猕猴烧香’的符咒原理是一样的吗？”
庞勇点点头，说：“你的推论是很有道理的。不过，要想让它完全站住脚，我们还需要做很多工作。至少，我们得找到‘猕猴烧香’与那个已经消失的赤桓部落有联系的证据。”
“没错！”金溪涧点点头，说道，“这是当务之急！”
这个话题结束了，金溪涧便接着翻看报告。他将报告翻过一张，边看边说：“摔坏的电脑修好后，找到了一个最新的文件夹，里面全是姜教授生前关于‘第六感’的研究资料，所以结论是，陆小羽半夜偷偷爬起来就是为了研究这些资料。”
“没错！而且得出这条结论还有一个依据，就是她的舍友们的证明。据她们说，这两天陆小羽的行踪很神秘，而且也隐约听到她说要进行什么研究。”
金溪涧点点头：“这就对了。与陆小羽有过一次接触后我就发现，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而且可以肯定地说，她跟姜教授的关系绝不是简单的师生关系。姜教授的猝然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她从内心里绝对不能接受凶手逍遥法外的事实，所以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寻找凶手做一些贡献。可没想到，她竟然也是凶手的猎物，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