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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兄弟(下)

天亮了。

日光此时才终于落满山间。

肆之卿和剑三桐留在山上看守,一夜没睡。

当他们走回到山间小屋时。

小屋旁拱起了二十余个小包,上面各插上了一块木牌。

一个高大的人影面向他们,跪在地上,头深深地抵住地面。

“二虎?”

王二虎喊道。

“肆大哥······让我跟着你吧!”

声音里没有哭音,比以前却多了一份坚韧。

“我愿意练功,我愿意打杂,我愿意做所有事,请你让我跟着你吧!”

肆之卿看着他,心中一酸,默然不语。

“我知道我很笨,又蠢又懒惰,只知道贪玩。带着我一定是个累赘。”

肆之卿恶狠狠的说道。

“把头抬起来。”

王二虎还是把头死命地抵在地面上。

“可是、可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要为大家报仇!求你带上我吧!”

肆之卿这时的声音仿佛带了些怒意,但更多的却是从未听过的一些湿气。

“你给我抬头!”

王二虎惊讶抬头时,却见到从来没有示弱过的肆之卿已经满脸泪水,剑三桐眼角也有泪光泛滥。

“你以为,我会在这时候把你抛下吗?他奶奶的死小子!”

“呜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啊啊!!!!肆大哥!!我、我好伤心!!!”

“妈的臭小子,有事你不会找我诉苦啊!兄弟是用来干嘛的!”

“肆大哥!!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

“死小子!呜呜呜哇!我本来就是你老大!”

“剑大哥!你要教我武功,我一定要报仇!”

“好!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三个少年,抱头痛哭了一大场。

忽然间,王二虎感到此时流出的泪水起了作用。压在心头的悲伤、不安、痛苦种种情绪开始随着眼泪流了出去。空洞的心里缓缓出现的是春日里的太阳一般的暖和的感受。

同伴们。

你们安息吧。

不必担心我。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

正因和尚和岳森一旁看着,心下不胜感动。

正因经过洛仙援手,内伤好了大半。此后只要每日自行运气,不出三天就能痊愈。他罕见的露出微笑。

“朋友互助······此是······正道。”

岳森也笑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正道。但看着他们的相处,就觉得痛快。”

洛仙远远看着那一块块的墓碑,天仙般的容貌凝的像一块冰。她一言不发,转身默默走开。

“洛仙!”

出声叫住他的人是岳森,他这时说的是草原语。从到回鹿城开始,因为严守命令,他从来没跟洛仙说过一句母语。可这时不但说了,语气还十分严峻。

“你要去哪里?”

少女没有回头,冷冷地道。

“你说呢。”

“你要去为这些人报仇。是吗?”

“不错。”

“可你知道敌人在哪吗?”

洛仙玉臂轻扬,遥指南方远山。

“浑沌国。”

“铁马二十四团人数众多,你追到他们又如何。这件事要谋定后动。”

“讲究策略,风火山林,是你风火旗的事。不是我武原旗的事。”

想到了武原旗代表的含义。岳森心下一寒,仍是道。

“你一个人太危险。”

“活在这样的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不危险的?”

洛仙寒声道。

“天黑之前我没回来,就告诉师傅替我收尸。”

岳森忍不住喊道。

“师······师······唉,我们师门中的人怎么都有找死的倾向。”

天武战士向来严禁查问师门来历。众战士此时才知道两个人应该是师兄妹。岳森一时激动,差点喊出原来的称呼。难怪武原旗的洛仙会来风火旗援手,原来是帮师兄的忙。

“慢着。”

说话的人却是肆之卿。他脸上还有泪水,说话语气却十分镇定。

“你跟剑三桐倒是一对。想出来的主意都是不顾死活,自投罗网的高招。”

肆之卿走到洛仙身边,一把拉住她。也不管洛仙满脸的疑惑,向小屋背后走去。

“岳副旗,洛仙借我一会。”

岳森苦笑着点头。也只有这个少年才劝得住洛仙了。

“请便。”

两人走到小屋背后,肆之卿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不许去。”

洛仙咬牙道。

“为什么?”

“因为追不上。”

洛仙自信地道。

“他们死去不到一昼夜。我一个人动身,在凶手逃回浑沌国之前一定追的上。”

肆之卿仍然摇摇头。

“追不上。”

“为什么?”

“他们根本没回浑沌国。你往反方向追去,怎么可能追的上?”

洛仙吃惊地看着肆之卿。

“你说真的?你怎么知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何物神功》即将现世。「紫殿」既然请得动「血巢」杀人灭口,又怎么不会叫他们帮忙到回鹿城夺书。”

洛仙眨了眨眼睛。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冒险?”

肆之卿忽然弄不清洛仙究竟是真笨还是假笨了。「血巢」会到回鹿城云云是他想出来骗洛仙的借口。虽然有这个可能,其实他却没有十足把握。所以肆之卿避开了岳森和正因和尚,因为这个借口破绽百出。岂料不到三句话就被察觉了。

肆之卿皱起了眉头,洛仙固执起来,连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好在她天真无邪,实在劝不动的时候可以骗过她。今天却一反常态骗不过去了。

正烦恼要换个什么花样编个新借口。

洛仙却忽然道。

“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去了。”

“咦?”

洛仙淡淡道。

“刚才我太冲动了。如果我走了,大和尚也走了,你们应该会应付不过来。”

洛仙这么爽快地自承其过倒是远远出乎肆之卿的意料。忽然间肆之卿感到自己其实不太了解洛仙。

“想不到你居然还蛮懂事的。”

“而且「血巢」去了回鹿城吧?我回去再找他们麻烦。”

明明就相信了!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个笨蛋啊!不过······只要你不去冒险就是了。”

“为什么?”

肆之卿白她一眼道。

“我知道你想追上去是为了我。你要是出事了,我上哪找个大美人还给你们天武国。”

洛仙一怔,她倒是没有细想为了什么人。遇到这种惨事,即使她不认识肆之卿和王二虎,也会出手相助。可是转念又想,如果不是看到肆之卿痛哭,她也不会马上下定决心要动手。想到这里,呆住的脸上忽然出现了红晕。

肆之卿看着她苦笑道。

“虽然你是个笨蛋,不过谢谢你。”

然后两人没有说话,让沉默占据着时光。

洛仙黯然看着肆之卿满脸的眼泪,伸手握住了肆之卿的手。

“二虎会好起来的。”

肆之卿哈地一笑,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居然要个笨蛋来安慰我,世界真是变了。”

“你、你才是笨蛋!我师父说过说别人笨蛋的人才是笨蛋!”

语气中却充满了心虚的意味。

“这么说你师父也常骂你是笨蛋啊。”

“你、你怎么会知道!”

肆之卿没有回答,看着北方的天边。

不知是思念还是担忧,眼神中透射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嘴里默默念着。

“······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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