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子急躁得就要发疯，第一次冲锋就有十几个兄弟惨死在轻重机枪之下，他在嚷嚷着组织第二波攻击。二连的人似乎红了眼，踊跃报名的人都围在马蹄子的周围其实是趴在他的周围，他们在机枪的覆盖范围内。
我制止了他的鲁莽，乞丐说他去趟辎重营。他的提议使我意识到我们必须有新的武器和人员，辎重营是唯一的指望。
乞丐已经走了。我从不担心乞丐的死活，他死不了。
唐伯虎羡慕地看着马蹄子的队伍，他的手下似乎天生的不怕死，并且还好像觉得死是一件好玩的事。趴在马蹄子周围的人都在争着做第二批尸体。唐伯虎并没有对自己的手下丧失信心，但怎么偏爱自己的人也还是觉得马蹄子的兵更彪悍更勇猛。
唐伯虎一贯的看不起马蹄子的领兵方式，但现在他对过去的看法有些动摇了，至少，马蹄子有一群死忠。
他有些气恼，也有些气馁。他至今还没有发现一个向他要求去做尸体的人，哪怕是最崇拜他的城里人也只是紧贴着他城里人总是让自己充当领队的保护者。当然，他不同，它不是一个普通的兵，是没有职位的官，冲锋陷阵轮不上他做第一批，那些新兵们、不太熟悉的人才是炮灰的种子选手。
一个彪悍的兵爬到了唐伯虎的旁边，他欣慰地看着他，期待着他成为第一个他所希望的人。可唐伯虎失望了，那人本来应该已经变成了尸体特工中的一个，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唐伯虎的仁慈，他征求了特工们的意愿，是想变尸体还是做军队？当然，他们都不愿意做尸体。这人现在爬到唐伯虎的旁边是为了表现他的忠诚和智慧，他说：“连长，我们打些烟雾弹就可以接近那些暗堡”
“废话，鬼都知道的道理还要你说？你有烟雾弹啊？烟雾弹是炮兵打的！”唐伯虎愤愤地说。
“我们有催泪瓦斯，掷弹筒可以打出去，只可惜我们没有防毒面具。”那人，包括所有的特工身上都有催泪弹。
“你，你们都有毒气啊？拿来，全部拿来，都送到组长那儿去。”毒气弹肯定是有用的，至少让领导部的人睁不开眼睛。那人听到连长兴奋的口气高兴起来，他在地上爬着找他们的同类。
催泪弹已经收集了不少，那是千张军队常用来攻击中军队队的武器，现在由我们来试一试了。但，现在还不急，我得等乞丐的消息。
暗堡和充当碉堡的房子里吐出的火舌依然猛烈，压得我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并且还不时有些倒霉鬼被子弹击中。马蹄子在抗命，他的一个小组在手榴弹炸出的烟雾掩护下冲了上去，等烟雾散开后那三个人又成了尸体。
我们的迫击炮在敌人的工事里爆炸，可没有用，这些小口径的炮弹根本不起作用，倒是敌人的掷弹筒、迫击炮不断在我们之中制造麻烦和死亡。
辎重营终于发动了，这一发动简直是惊天动地，巨大的爆炸声在我们的前方，也就是敌人的后方猛烈地爆炸着。接着，大量的炮弹在领导部里的工事附近爆炸，烟雾弥漫得使整个敌人阵地全部笼罩在白色的烟尘里，很快，我们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眼睛无法睁开。那是催泪瓦斯，我让我们的掷弹筒手们也加入其中，现在已无法瞄准，幸亏他们早已调好的发射位，胡乱地把我们所有的催泪弹打在敌人阵地上，这已经够了。
敌人的射击不再精准，他们也是在胡乱地开着枪，重机枪的子弹在我们头顶上飞翔，而不再是压着地面飞来。
马蹄子吼着，现在是冲锋的好时机，可没有人往前冲。催命鬼也在做同样的事，也是徒劳无益。唐伯虎吼了几声后很快放弃了这种徒劳。在浓烈的催泪瓦斯里谁也看不到谁，如果瞎子们拿着机枪扫射，死的人是地面上的而不是藏在地底下的人。
可就是有这样的瞎子。马蹄子终于让一部分人爬近了暗堡，他们没有射击，只是在暗堡群里伏着和咳着。
暗堡外的咳嗽声越来越多，暗堡里也在不停地传出咳嗽声，我们的人与敌人只隔着一层土皮。
瞎子们在隔着一层土皮咳着嗽，外面的咳得高兴，里面的咳的心惊。他们各自忙碌着咳嗽，暗堡里的人没有从射击孔向外投弹，外面的人也没有摸着射击孔往里投弹。他们都在咳着。
现在，不但是马蹄子的部队趴在暗堡群上，催命鬼的一连、唐伯虎的三连，其实是所有的人都已经和敌人混在了一起，所有的人也都在等待。等待烟雾散尽，然后开始屠杀。
不急，有的是时间，回援的部队至少还有半个多小时，这里只需要十分钟，或者稍微还长点的时间，敌人就可以消灭干净。
“外外面的咳咳弟兄们，咱别咳咳别打了，我们投降行不行？咳咳”暗堡里说话了，接着从暗堡里伸出了一支支的长枪、短枪。他们没有等外面的回复就主动行动起来。
所有的枪声都停了，咳嗽声成了战场上的唯一声音，嘈杂，热闹。慢慢，催泪瓦斯的浓度渐渐淡去，我们可以看到光亮了，燃烧物发出的光亮。每个暗堡口都堆积了一堆枪支，然后在咳嗽中爬出来投降的人，高高举起的双手夸张地展现他们的诚心诚意。
开始清理战场，可是，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我们仍然在残余的瓦斯里流着泪水和咳嗽，偶尔的顽抗总是让我们付出一些生命，后来，我们干脆耐心地等待时间。这里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留下唐伯虎与马蹄子就已经足够，我特别交待他们要活捉范领导。
我和催命鬼带着一连和营直属派的战士离开了领导部，我们在敌人回援的必经之路上构筑阵地，回援的敌人在人数上要比我们强，但我们很自信，他们也强不了多少，我们有两个营的兵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