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等着许景行接下来的话。
许景行面色冷峻,淡漠中夹杂着一丝嘲讽的情绪。“意外的话,为什么当时的目击证人没有一人生还?知道内情的人,除了许鸣成没有查出来的那个人之外,都丧生在他的阴谋之下了。同一时期,公司消失一笔巨额款项,而许鸣成,暗地里的建材店开张了,你说说,这是意外还是巧合?”
许景年脸色紧绷,神情颤抖,如被一道雷给震住一般,他没有想那么多,更无法想象他父亲会害了那么多人。
“关于这些,你还是问警察吧,我相信他们会有更多的真相要告诉你。”
“他是你二叔,大哥,算我求你了,我爸他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你不能让他死在狱中……当初你和我签的协议,你不能违反它。”许景年想起那份协议,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希望许景行可以网开一面。
许景行只是无尽的冷笑,他拍了拍顾吟安的肩膀,“等我,我去警察局做个笔录就回来。”
顾吟安担忧的点了点头,再看许景年神色,满是痛苦。
许景行走到门边,一把拉开门,许景年去拉他的胳膊,被用力推翻。
“协议?我是说过,只要许鸣成不贪婪,我也不会把罪状交给警察局,交给法院。但是我从未说过,杀人不能偿命!”
话说完,许景行摔门而走。
许景年没有去追许景行,事实上,他也无力去阻止。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一点一点布满痛苦而绝望的神色。后退一步倚着门,缓缓滑下,坐在地板上。
他之前有劝过许鸣成让他收手,也凭着自己的力量去阻止他所犯下的错事,可不曾想到他会杀人,而对方还是许景行的父母。
他在这世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份血缘关系的人。当年,许鸣成将他从孤儿院领回来的时候,亲切的告诉他,你以后就有家了,我是你爸爸。
那个时候,他是如此懵懂,却又感激着许鸣成,打心里把他当成父亲。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告诉他,要不遗余力的去维护着他的父亲。不管在外人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他眼里,如果没有许鸣成,他也许就饿死了,也许会有更不好的下场。
许鸣成杀害许景行父亲的动机有两种,一是为了要得到许氏集团,二是……因为一个女人。从记事的时候起,许鸣成都喜欢着,甚至是深爱着一个女人,那人就是许景行的母亲。
虽然他幼时懵懂,但经常看到许鸣成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照片,眸光里神色复杂的让他看不懂。
为情杀人和为了金钱权势杀人,这可能是许鸣成的犯罪动机。但不管是哪一种,杀人是不对的,所以注定要绳之以法。
——
许景年没有想到自己会哭,顾吟安也愣住了。她走到茶几旁拿过纸抽里的纸巾,递到许景年的面前,“有些事非人力可以挽回的,二叔错了,所以这是他的命运,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
许景年抬头,眼里堆满了泪水,双手拉着顾吟安的裤子。“安安,我只有我爸一个亲人。如果不是他捡了我,恐怕这世上不会再有我和你遇见了。”
顾吟安一怔,“景年,你什么意思?”
许景年只是苦笑,无尽的苦笑。以前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现在倚着门坐在地上,一脸的颓然模样。
漫长的等待中,许景年说,“我是被我爸领养的,是不是很可笑?你陪我去喝酒,可以吗?”
顾吟安咬唇,左手掰扯着右手。
等我。
许景行让她等他。今天是公公的忌日,也是坏人落网的日子,她应该陪着许景行而不是许景年。可是许景年说他是孤儿。
一时之间,顾吟安犹豫了。
许景年松开她的裤子,脸上有泪水滑过,用手背抹了眼泪。站起身,静静的看着顾吟安,看着她纠结的表情。
“抱歉,让你困扰了,我这就离开。”
——
在公安局做笔录花费的时间并不长,许景行出来的时候,看见旁边不远处有一家新开餐厅,玻璃窗上的宣传海报做的很漂亮,主食和甜点比较诱人。
他目光笃定,心里如释重负之后便向那间餐厅走了过去。餐厅里面生意很好,只是甜品卖的比较快,他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买的菜色都是顾吟安喜欢吃的和清淡的两种,又买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果汁。当他提着两纸袋吃的出来时,林叔望着他的目光带了深深的笑意。
许景行清咳一声,长腿迈进后座,闭目养神,并不看后视镜里林叔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停在了门口,顺着下面的缝隙望过去,里面一片暗色。记得走的时候是开着灯的。这种情形,应该是没有人了吧。
许景行眸子一暗,走的时候许景年在办公室,现在很可能在某个地方和他的小妻子聊天,或者是诉苦,说不定两人抱在一起。
他眼睛倏地一眯,目光危险而冷厉,扫了一眼垃圾桶,正迈步前进,被孙晓淼喊住。
“大公子,二公子出去之后,顾小姐还在里面,她没有出来吃午饭。”
孙晓淼看到许景行的表情已经猜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两纸袋装的应该是好吃的,恐怕大公子要将这些好吃的扔到垃圾箱内。
许景行收回脚步,提着纸袋走回办公室门口,伸手将金属门柄打开,屋内透进了斜斜的亮光。
许景行没有开灯,他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顾吟安蜷缩在沙发上,身上是将大衣脱下盖住。耳朵里插着耳机,闭着眼睛在休息。
许景行的心猛地一收,将门轻轻扣住。窗帘也被顾吟安给拉上了,所以此刻,屋内的光线很暗,像极了夜间。
许景行走到顾吟安身边,将纸袋放在茶几上,把饭盒拿出来摆好。然后又将身上的衣服脱掉盖在顾吟安身上。
刚坐到沙发边,想到顾吟安没有吃饭,于是又准备站起来去开灯。
脚步还没有挪动,西裤就被拽住。许景行偏过脸,顾吟安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拽着他的裤子,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
“阿行,你终于来了,我好饿。”
许景行眼睛一酸,他坐下来,顾吟安已经起身靠在他的怀里。手指拽弄着他衣服上的扣子。
“阿行,我还没有吃午饭,你让我等你,我怕我一离开,万一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在。”
“所以,你在饿着肚子等我回来?”许景行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是泪水哽咽住,话语很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来一样。
微弱的光线,模糊不清的容颜,却能感到她在笑。“对呀,我在等你。我在等我的阿行回来。”
她在等他,他等了那么久那么辛苦,她也要反过来等他啊。
以前从来不曾想,像戴倩那样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子,放在许景行面前为什么许景行可以不动心。不曾想,她到底哪点好,能够让许景行爱了那么久。
她现在也不懂,可是这世上有一种感觉,说不清的,就好像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是他,没有任何理由的,能够陪她走下去的人是他。所以,她要陪他,等他。
顾吟安看着一桌子饭菜,抿唇笑,“这些是你亲自去买的?”
许景行点头,如果不是这漆黑的空间,怕是能够感受到他脸上的绯红。
许景行揉揉顾吟安的脸,柔声道,“我去开灯,你为我饿了那么久,该吃点东西了。”
顾吟安点头,眉眼间具是笑意。
谢谢你,我的,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