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话挂断后,顾吟安连忙关掉屋里的开关,光着脚丫到门口,贴着门听外面的声音。轻巧的开门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拖鞋声,声音渐渐消失在耳边。
掌心包裹住金属手柄,右旋,锁已经解开。唇边浅浅挂了抹笑,蹑手蹑脚的跑回床上,迅速的脱掉衣服换上睡衣,拉开羊毛毯钻进去,装睡。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开门声响起,许景行踏着拖鞋走到床边,把手机放在顾吟安的枕头边,拍了拍她身上的羊毛毯。
“桑盼然给你打电话了。”
顾吟安握着被子,心生郁闷。难不成她装睡被发现了?
事实却是如此。
许景行看着被毛毯裹住的顾吟安,心情好了许多。知道顾吟安是在装睡,却没由来的好心情,倒也是喜怒无常。想起桑盼然在电话里给他的忠告,眉梢上微微起了一丝褶皱。
不可求,便会放下。你要耐得住性子等安安。
顾吟安半天都没有动静,许景行便脱了鞋,大大方方的躺在顾吟安的身边。他出门之前交代过,在顾吟安的卧室里再放一个枕头,而现在,他也不用担心她用缺少枕头的说辞请他出去了。
床尾处叠放整齐的被子扯到身上,盖好,闭眼睡觉。
在羊毛毯里的顾吟安彻底懵掉了。心想许景行怎么知道她没睡着,忽然想到自己本来反锁的门又给开开,自己把自己暴露了。他现在一定是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对,一定是!可现在出去,她不想面对许景行。
都怪桑桑,干嘛支招让许景行收服她的心啊,她又不是唐僧,要心也没用。再说了,她心里,始终还不能释怀。桑盼然,你丫的就这么叛变了!
果然是冷面美人!!!
想着,耳边却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顾吟安眉毛颤了颤,掀开羊毛毯,望着许景行。
那厮,睡着了。
浓浓的眉毛拧着深深的疲惫,眼下一圈乌青色。她上班的这几日,许景行似乎没怎么休息好。
昨晚,被她折腾了一夜的关系,许景行也不曾睡,就今早那几个小时,根本是不够的。
顾吟安皱了皱眉,瞥向一旁的手机,拿起之后,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跑到阳台上,关了门,拨通桑盼然的电话。
两声之后,桑盼然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久才打来?”
果真是高贵冷艳的气质桑。顾吟安唇角抿起一抹笑,心里却始终压着个不明所以的情绪,幽幽的叹了口气。
“桑桑,你好不地道。”
“我不地道么?不地道,昨晚就不会陪你喝酒了。傻妮子,我那可不单单是对许景行一个人说的。”
顾吟安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的收紧,磨牙声响起。“桑桑!你知道我也接了座机的电话,那你还对许景行说那些话。你这不是成心让我尴尬难堪么。明明我和许景行关系不好,明明我那么讨厌他。你又不是不是,如果不是许景行,我和……”
“打住。”另一端的桑盼然冷冷的喝止顾吟安。她用勺子搅拌了陶瓷杯里的咖啡,喝了一口,把设计稿往一边推了推,缓缓道。
“安安,你这是和谁过不去?不要每次都拿同样一个借口说事情,不管当初怎么样,现状是这样了,许景年结婚了,不管有没有委屈有没有逼迫,他已经放弃你了,你要明白。”
“你性子里的偏执我无话可说,但是,不管是打着什么旗帜什么名义的伤害,始终都是伤害。如果想要日后拿块胶布贴上,不管是两块钱一沓的创可贴还是两块钱一贴的云南白药,都是在受伤后做的补救。一样的效果不一样的时间罢了。”
桑盼然的理智,又时候真的很可怕,因为理智时的话,听起来犀利而又疼。疼是因为,心里面有些抵触。桑盼然知道,顾吟安现在就是这样的抵触心态。
电话一时间变得静默无比,桑盼然知道要给顾吟安一个思考和缓和情绪的时间。
沉默了好一阵儿,顾吟安隔着睡衣揉了揉被风吹的起了鸡皮疙瘩的肩膀,咬着唇,犹豫道,“桑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不能要求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忘却前尘旧事吧。伤害,许景行和景年都带给我伤害了,可你也不能只批评景年而让我原谅许景行。程度上不同,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顾吟安的声音里透着些委屈。“桑桑,你可以从事你喜欢的服装设计的工作,虽然你家境一般,可是却过得很快乐很充实。我呢,没有爱情我也不说什么了,婚姻这样我也认了,可我老爸还在牢里,我想见都不行。我刚刚得到了自由却还是当他的秘书。桑桑,我也有梦想的啊,我难不成是白学了这么多年的珠宝设计么。”
抬头望去,那轮月清冷的不成样子。惨白的,如同她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一样。
吸了吸鼻子,顾吟安何时成了一个爱哭的姑娘,随着年龄的增长,倒是将内心的阴暗面激发了么?阳光照不进来,散不去阴霾就是这副模样么。
电话另一端的桑盼然沉默了许久,
“安安,一切向前看。你以前就是这样和我说的,现在把原话送给你。我希望你身边的那个人,可以专注的只望着你,好好照顾你。许景年不适合你。”桑盼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自打嘴巴的话,两年前真心的祝福,两年后却违心的劝说。终究不过是,动了私心的。
既然改变不了现在,那就要去适应。
顾吟安咬着唇,摇了摇头,笑了,眼中氤氲着雾气,“我也觉得不适合我,我们彼此都不适合彼此了。我不会和他纠缠的,我是谁啊,顾吟安嘛,决定的事情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桑桑,你要对你家闺蜜有信心,你要一直爱着她。”
“好。”桑盼然柔化了语气,眉眼间,寒气散尽。
……
顾吟安关掉阳台门的那一刻,顺手关了开关。黑暗中,凭着记忆走到床上,脱了鞋,钻进羊毛毯了。躺了半天,还是很冷。
骗过头看一旁的许景行,这厮睡得很熟。
思索再三,将身上的羊毛毯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拉过他盖着的那条宽大的被子,双层的厚度,渐渐温暖了起来,她满足的睡去。
心中沉重的事情,一点一点纾解开。
而一旁的许景行,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睡眠习惯有光,顾吟安关灯之后,他便醒了,虽不清晰,但接下来顾吟安的动作已足以让他睡意全无。
许景行侧了侧身子,幽深的眸子在黑暗中,凝着她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