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大陆极北之地。
雪漫千山,寒风凛冽。
万丈悬崖之上,雪花飘飞之间,正有个模样冷艳的女子席地而坐,一身绯色衣裙在这皑皑白雪间如同火莲一般,灼灼夺目。
她一头黛发垂散到雪地上,发丝随风而动,脸上毫无血色,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的硝烟。
“结束了么?”似是察觉到背后有人,她微弱的声音从嘴里发出。
“是啊,姐姐,一切都结束了。”
一个黑衣的女子不知何时从雪地里走出来,静悄悄的站在背后,“这一战我们一败涂地,伤亡惨重,尊主命令我们即刻撤回,再从长计议。”
是啊,战败了,这是她雪无月第一次感觉到失败的滋味。
她一出生,就是魔族独一无二的天才,凭借着天赋异禀,短短十八年就挤入了魔族最强者之列,成为了魔族万人敬仰的圣女,成了让人族闻风丧胆的魔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有魔尊有资格命令她。
这次是她接受魔尊的命令,第一次带兵入侵人族,接连击败人族数十位顶尖高手,连破北方十几道防线,一举南下,势不可挡,人族北方国家一大半被夷为平地,眼看着胜券在握……
她几乎百战百胜,却不料一山还有一山高,人族一个戴面具的神秘白衣男子,与她连战三天三夜,最终,她竟败于他剑下,身受重伤。
那个戴面具白衣男子的身份,她暂时还未知,只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世上她唯一的对手。
这场战争最后以魔族的失败告终。
想到这里,雪无月眼帘垂下,表情毫无波澜:“走吧,回家。”
“姐姐,听说无论胜负,回去之后,尊主会迎娶你。”黑衣女子上前一步,看不清表情。
雪无月根本没想过成亲的事情,自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回应:“休得胡言,我是圣女,怎可能和魔尊成亲。”
其实,雪无月在战斗时身受重伤,剧烈的疼痛几乎都要将身体撕碎,只是这些痛她并没有写在脸上,而是习惯性的默默忍耐下来。
她累了,这场持续大半年的战争让她精疲力尽,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可是,她刚站稳,刺痛钻心,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已经悄无声息的从背后刺入,正中心脏处,贯穿了她的身体。
“对不起,姐姐,恐怕只有我一个人能回家,你再也回不去了……”
幽幽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悚,拿着剑的,正是身后黑色长裙的女子,那个比雪无月小两岁的亲生妹妹——雪无音。
这世上最信任的妹妹竟然背叛她,暗算她。
雪无月没有半点防备,大概想也没想过妹妹会将一把剑刺入她的心脏。
麻烦的是,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一把能封住魔族修为的封魔剑,她被剑所伤,再也使不出力气。
她愣愣的低下头,正看见鲜血顺着剑锋滑下,最终滴落在雪白的地面上,开出一朵朵鲜红绝美的梅花。
“无音,你做什么?”雪无月侧脸,望着妹妹的眼睛。
雪无音的手脱离了封魔剑,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张清丽的脸此刻变得狰狞无比,恨恨的瞪圆了眼睛望着雪无月:“雪无月,你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你不是天才么,会不知道为什么?”
雪无月只是微微拧起眉头,没有言语,好似依旧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雪无音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嵌入了肉里,目光中满是妒恨,声音似乎是压抑住的咆哮:“因为你该死,因为你是天之骄女,一出生就天降异象,注定要成为魔族圣女,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你的,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即使圣女和魔尊是不能成亲的,他也要破例迎娶你。
而我呢?我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没有天分,修为低下,连相貌也是因为像你所以才有几分姿色,我给你端茶都没有资格,凭什么……”
雪无音一口气连绵不绝的说着,不知压抑了多少年的嫉妒、隐忍、憎恨,都在亲手将封魔剑刺入雪无月心脏的时候,肆无忌惮的爆发了出来。
雪无月微诧:“就因为这个,你要杀了我?”
雪无音愤怒的表情渐渐消失,突然猖狂的笑了起来:“哈哈,我的好姐姐,我不但要杀了你,我还要夺走你的一切,我要代替你成为天才魔女,成为魔族的圣女,我要让魔尊倾心于我,而不是你!”
说着,她眸子腥红,锋利的黑色指甲在雪无月眉间轻轻一划,便划开一道口子,溢出鲜血的同时,一颗闪耀着赤色光芒的光球也钻了出来,漂浮在她的手心里。
这颗红色光球是雪无月的‘灵魄’,‘灵魄’与魂魄相似,乃是修炼多年的所有灵力聚集的精华。
若是‘灵魄’被夺走,雪无月就会失去一切,立即死去,甚至会灰飞烟灭,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不留下半点痕迹,而杀她的人,正是世间唯一的至亲。
“姐姐,你的灵魄我收下了,放心,回去之后我会说你是战败而死的,魔尊倾心于你,定会血洗人族为你报仇,你安息吧……”雪无音嘴角带着冰冷的笑容,目光看着手心里的灵魄。
耳边回响着妹妹的声音,雪无月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一阵狂风席卷着大雪吹过,就将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吹起,落入了身后的万丈深渊,渐渐化为白光,眨眼便彻底消失了。
悬崖上,只剩雪无音猖狂狠毒的笑声,回荡在千里冰封之中。
漫天的飘雪在眼前渐渐模糊,最终化为虚无飘渺,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混沌。
——
十年后,安阳城外的某座山上。
不知沉睡了多久,下一刻,身体清晰无比的剧痛传来,让她恢复了意识。
痛,全身撕裂般疼痛难忍。
她睁开眼,费力的坐起来,环视一眼四周,就见正身处在一片阴暗潮湿的森林里。
大概接近傍晚,陌生的森林里四处是参天古木,泥土和植物的气味弥漫在四周,远处隐约传来野兽的叫声。
这是哪里?她分明已经死了,为何来到这里?
她低下头,疑惑的看了看缩小了一圈的少女身体,皮肤白皙却满是伤痕,穿着一身水蓝荷叶边刺绣长裙,衣服有些脏破。
她能确定,这绝对不是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