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胜美哭得口干舌燥,那股子委屈绝望过了,方才倚着墙滑下去,坐在地板上,眼胀鼻塞,还不待她喘息,恍惚间瞧见眼前地板上一双男人的大脚板,穿一双崭新迷彩绿的陆战靴子,她大吃一惊,霍然从地上跳起,才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着一身迷彩空军作战服,面如冠玉,眼若星辰,笑嘻嘻在她脸上端详。
不是他,却是谁?
鼻子一酸,泪如雨下,她浑身软在墙上,泪眼中凝视着那张恍若天神的脸,气结声咽,说不出一句话。
比尔心痛起来,他伸手轻轻抚掉她脸上的泪,靠近她,心疼地问:“为什么哭?发生什么事了?”
韩胜美看着他的眼睛,看见那眼睛深处的痛,她辛酸地说:“我要走了,我想我们再也不能,再也不能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比尔困惑不解:“你要到哪里去?为什么?”
“他们叫我去教育部。他们说这里不需要我了。”韩胜美哭出声来。
伸出双臂,比尔轻轻环抱住她,轻轻说:“不,不,不,我不会叫他们这样做,我需要你!”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轻轻说:“我想吻你。可以吗?”
她看着他,幸福的破涕一笑。
他们立刻紧紧胶着在一起,柔软灼热的双唇先是轻轻交接,碰撞,轻轻的互相寻找,互相感觉,然后缓缓胶着,被胶着,缓缓燃烧,被燃烧,燃烧,化而为一,两颗心也立刻融为一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分彼此!
然而太热烈的拥抱毕竟触痛了韩胜美胸口的烫伤,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下,挣扎了一下,他们立刻从沉醉中醒来,比尔亲亲她的眼睛,俯身抱起她,推开小门走进总统办公室,进了内室,关上门,把她放在里边的大办公桌上,他站在桌前,将她双腿缠绕他腰间,脸腻着她的脸,却不再如刚才那样忘情拥抱,只柔柔贴了他身上来问:“对不起,宝贝!是我害你这么痛!医生怎么说?用了什么药?疼的可轻点了没有?”
韩胜美双手抱住他,失笑道:“你是总统,倒这么婆婆妈妈,活脱像那腻歪歪的宝玉!”
“宝玉才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呢,你们中国人里头,难得出了他这么个有人性的爷们,你们女人偏不正眼看他!正真糊涂!”
韩胜美吃惊看着他,倒笑了,那只手在他脸上眼角轻轻抚摸,双眼一酸,幽然不舍地说: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比尔默默听完,怜惜地看着她,俯身吻她。在发,在额头,在眼睛,鼻尖,双颊,然后吻她的双唇。
天翻地覆,万劫不复!
泪水从她眼里汹涌而下,流过他们焦灼的双唇,咸咸的酸涩两个人一起吞咽心里。
忽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韩胜美吓得几乎要跳起来,比尔笑着搂住她,亲她的小鹿一般受惊的眼,然后拿起电话,冷冷地说:
“准备好了?”
“我马上就来。一切不变。”
比尔放下话筒,神情凝重起来,和方才判若两人。他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马上就要走了,无论未来会怎样,在下一次见到我之前,你一定要自己珍重,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等我回来再说。”
韩胜美吃惊地说:“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何必如此?”
她的话还未说完,比尔就俯身吻住了她双唇,狠狠地,强悍的,霸道的无所顾忌地疯狂的令人窒息!
当他们分开,比尔心痛的抚她的唇,娇软的红唇泛起紫色的水泡,他凄然一笑,手轻轻抚她胸前,然后俯身轻轻吻在那里,半晌,抬头说:“要去看医生!一定要去!宝贝,我不许那里留下伤痕!等我回来,首先检查这里,听见没有?”
她羞涩地笑了,扑上他肩头,紧紧拥抱。
“你不过去度假而已,大人!也太婆婆妈妈了!叫人觉着肉麻!肉麻的有点像做梦!”
比尔抱起她,说:“是梦倒好了,真心想和你做回梦!那梦一定会醉死人!小傻瓜,还有诗词什么的,再来一首好吗?中国怎么有这么好的东西,叫人听着心碎,心醉。”
“你要听哪样的?”
“哪样都好。只要你说出来的。”
韩胜美双手交接,附在他金色的头发上,沉默片刻,轻轻吟诵道: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比尔把头埋在她胸口,她抱着他的头,把脸埋在他金发之中,万籁俱寂。
可是电话又猝然响起。他们最后一次紧紧拥抱,比尔把她松开,轻轻放在地上,看着她眼睛说:“宝贝,我要走了,记住,以后再见时,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今天发生过的一切,要相信,比尔盖伊茨最爱的宝贝是你。你是这个世界,或者也是另一个世界上最纯洁美丽的天使!”
泪水从比尔忧伤的眼中痛苦地滑落。他焦灼的注视她,,仿佛可以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爱意与渴求。他身上却有一种极其悲哀极其忧伤绝望的情调,仿佛还有话要说,却似乎欲言又止。
这是她从未想到过的出乎意料。噢,我的上帝,他看起来怎么这么迷人呢?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我竟然和总统独处一室。他温柔,善良,如此多愁善感,体贴人意,一往情深,和平常那种高高在上的形象多么截然不同啊!
可是此刻,他为什么如此忧伤痛苦?他真的如此爱我啊!韩胜美也不由得心头一酸,
点点头,贴近他,双手勾上他的肩去,踮起脚尖,仔细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她那样一丝不苟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叫比尔不由得又悲从中来,他勉强一笑,最后紧紧抱她,亲她,然后牵她的手走到桌前的椅子上扶她坐下,说:“我先走了,你等等再过去,记住走小门。等我回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耐心等待!等待天王星凯旋!那是你的!!”
他握了握她的手,最后一次深深看她美丽的迷离的眼,依然转身走出房间,伸手正要关门,忽然又回头说:“你相信有前世来生吗?据说我前世就是中国人,家在长安。”
她还没有说话,他灿然一笑,轻轻关上门,有力的脚步渐渐远去,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