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天下第一仗（一）
清朝咸丰十年（1860）八月初的一天，御前三品带刀侍卫王禹令下了早朝，在神武门外大街上闲逛。忽然，见小内侍安德海从后宰门溜出来，左右观望后又向内招手。一会工夫，打扮得像富家子弟模样的皇帝走出来。王禹令见皇上没带护身侍卫，怕他遇到意外，急忙随后暗中保驾。皇上和安德海顺大街走到西城，向南拐到太平桥街，又走进一个小巷。王禹令躲在巷外观望，见二人在一家门外站住。这时候，门内走出一位老妇人，皇上问了老妇人几句什么话，又让安德海掏出一锭银子给她，老妇人不接银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让二人进门，安德海推开老妇人，拉着皇上闯了进去。看着老妇人一步三回头地走过来，王禹令迎上去，向老人施了礼，说：“老人家，刚才那门里住着什么人？那两位客官说的何事？”见老人有些疑惑地打量他，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说：“老人家，晚生并非歹人，适才在那边街上丢了几锭银子，有人看到被他二人拾去，才追到此处的。”老妇人没有接银子，只是叹了口气说：“这是杀猪的罗家，少掌柜罗昌今春刚娶亲，媳妇叫荷花，人们见荷花美得出众，背地称她“盖西城”。刚才那两个浪荡公子想打荷花的歪主意，听我说罗昌在家陪荷花，他俩求我将罗昌哄出门。我再三说荷花为人庄重，这是好人家。他俩就是不听。”听着老妇人的话，王禹令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宫里一位侍卫悄悄告诉他，说小内侍安德海专在宫外访查何处有美女，常暗里引皇上出宫采花偷香。未想到今天自己撞上这种事。老妇人见王禹令不说话，向前凑了凑，说：“等着看吧，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那俩野小子一会准被罗昌打出来。你可千万别进去。”说完，踮着小脚走了。看着老妇人的背影，王禹令陷入沉思：近一年来，皇上一次次派员选秀女入宫，一次次无端不上朝。大事小事听任诸臣，致使国运日益衰败。看他今日出宫寻花问柳的神态，那里还有一点君主的样子？他想冲进门拉皇上回宫，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这里正拿不定主意，忽听那门里传来怒骂声，接着又听到铁器击打声。王禹令想到保驾要紧，急忙大步冲进门去。眼着的情况让王禹令脸红：皇上已被赶到大门口，一位年轻男子指着他骂着，抓起地上的杀猪刀，梃杖等物击打过来。安法海紧紧拉住男子一只手，他说了句：“你另买个媳妇，金银珠宝随你要行不？”被男子重重一巴掌抽在脸上。男子挣脱开他的手，从杀猪案上操起一把刀正要冲向皇上，王禹令急步上前，他抬手先夺了男子手中刀，见一年轻女人在房门前哭泣，赔着礼将男子推到女人身边，回头向皇上一拱身，说：“爷，天不早了，该回家了。”说着话，拉着皇上向门外走去。
第二回 天下第一仗（二）
走出小巷，王禹令想劝谏皇上几句，刚说了一句话，皇上看着他笑了笑，说：“你既然知道了，也帮把手吧，和小安子想法将‘盖西城’弄回去。”说完，兴冲冲地走在前头。安德海凑到王禹令身边，嘻皮笑脸地说：“看到‘盖西城’了吧？咱“家”美女如云，那个能比上她？爷已经看好了，咱只要办好这事，赏赐是少不了的。”他追到皇上身边，边走边说：“咱刚进门时，听‘盖西城’说了一句话，她明天要回北城给她爹过生日，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弄回来。”他凑近皇上，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皇上听罢笑着说：“好！好办法。”他想了想又说“还弄到那个地方，不要走露风声啊。”说完，回头笑着看了王禹令一眼。王禹令不知道安德海出的什么坏主意。他觉得皇上出宫淫乐，已有失帝王之道。若再设计劫民女，就称不上一国之君了。今天这事属于天大的机密，不敢告诉谏官，也不敢请正义大臣劝谏皇上。看来只有自己劝谏了。他想了一会，靠到皇上身边，低声说：“皇上，您圣明贤达，该知‘民为一国之本’，对一民女”他正要说下去，皇上猛地站住脚，他虎着脸吼了声“不要说了。”看了看四处无人，又说：“朕要你帮小安办此事，你敢抗旨？”说着话，两眼盯住王禹令。皇上不听劝谏，王禹令气得心头一阵阵疼。他为荷花的命运担心，更可怜将要受祸害的罗昌和荷花父母两家人。他觉得如今只有赶快摸清安德海的“计策”，暗中救荷花避开这一灾了。想到这儿，他看了皇上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将皇上送回宫，王禹令把安德海叫到背人处，说：“皇上让我帮你办这事，咱怎么干呢？”安德海点点头，他同王禹令又回到西城，走进荷花家附近的一家酒店。酒店掌柜的见来了客人，急忙拱身相迎。安德海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他，说：“明天订五桌酒菜，各桌都要有猪耳朵、猪口条、猪心头，猪腰花四菜，其它捡好的随便上。”又说“听说那边罗昌家杀猪干净，点的东西买他的，一定要新鲜的。”掌柜的听了这话有些为难，他说：“小店平日一直用罗昌送的肉。他小本生意，每天最多宰两口猪。客官点的东西虽不多，可得宰五口猪取啊。”安德海“哼”了一声，又拿出一锭大银拍在柜上，说：“爷不准改别人家的”。掌柜的见他出手如此大方，急忙点头答应下来。回宫路上，王禹令问安德海订这么多席请什么人，安德海哈哈大笑了一会，低声说：“我谁也不请。只是给罗昌一桩大生意，缠住他明天出不了门。咱可以少点麻烦。”王禹令心中一惊，忙问他用什么办法弄荷花回去，安德海笑了笑，摇摇头说：“明天你自会明白。”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王禹令气得直攒双拳，可是为了搭救百姓，他还是忍心吞声，装出一副憨态。第二天一早，王禹令跟安德海来到太平桥街口，躲在一隐蔽处，向罗家巷口处看着。等了一会，见罗昌出来雇了辆驴车停在巷口，又回家叫荷花出来。他将荷花扶上车，嘱咐了车夫几句，便匆匆回家了。
第三回 天下第一仗（三）
荷花的车一路向北城走，安德海雇了一辆驴车，他和王禹令坐上去，让车夫远远地跟在荷花坐的车后，荷花的车到了北城鼓楼街，在沈家杂货铺门前停下了。见荷花下车嘱咐了车夫进门去了，安德海一拉王禹令下了车，大步去追荷花坐过的驴车。那个车夫牵着驴子正在大街上揽生意，安德海上前假说雇车，问车夫何时来接刚才那位小娘子，听车夫说了声“落日前”，他点点头，向王禹令一示意，二人上了车，让车夫赶车向前走。王禹令料到安德海要在这辆车上作文章，果然，驴车走到一避静处，安德海拿出一锭大银交给车夫，说：“送她回家时走地安门大街，我坐驴车在前头引路，只要跟我走一程，我会重重赏你。”车夫听了这话有些不解，王禹令假作威胁地说：“你多走几步可得重赏。若不依我，少不得要麻烦缠身。”车夫听他说得厉害，只好点头答应。申时未过，王禹令和安德海就坐驴车候在鼓楼街旁，等到太阳快落的时候，见那车夫赶着车急急走过来。安德海咳嗽一声给他一个信号，车夫向这里看了看点点头，将车赶在沈家杂货铺门外停下，进门去请荷花上车。荷花上车坐好，车夫挥动鞭子刚走了两步，未想到几个壮汉挡住他，让他按来的路走。车夫拢着驴转身走了几步，见这几个壮汉紧跟在车后，心中着了慌。回头见安德海在那边驴车上探出身子招手，只好指指车后的壮汉们摆摆手。荷花回头看到安德海，吆喝了一声，几个壮汉喊着“打”向安德海扑来。王禹令心中暗暗发笑，他假意要做好“忠君”之事，弄清了安德海的计策后，午饭时派了一位心腹悄悄出宫，暗示荷花和她父母，让荷花回婆家时走原路，要有专人护送。，如今见这些壮汉打来，他假意惊呼一声，跳下车拖着安德海就逃。安德海怕挨打，紧紧抓住王禹令的手。王禹令是习武之人，脚步敏捷，安德海是阉过的人，虽然年纪不大却跑不快，王禹令拖着他好似拖着一只落地的风筝，安德海时而身子离地，时而在地上翻滚，等摆脱了追来的壮汉们，他的鞋丢了，裤子也撕了，脚上、腿上有几处还擦破了皮。看着安德海的狼狈相，王禹令憋住笑，说：“你不该将身子探出车，让‘盖西城’看到你，如今好事办砸了，皇上怪罪怎么办？”安德海哭丧着脸说：“咱已经尽了心，今天若不是你，我定被他们打死。”他谢了王禹令救命之恩，又说：“皇上面前由我解释吧”。王禹令点点头说：“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说，千万别轻看老百姓，惹恼了他们，啥事都干得出来。”他话里有话地说着，安德海皱着眉一声也不吭。王禹令救了荷花，扫了风流天子的兴，又变着法教训了安德海，高兴得睡了一夜好觉。谁知第二天一早，安德海又来找他。他压低声音说：“皇上昨夜未睡好。刚才说荷花家昨日杀了不少猪。她丈夫今日必定外出卖肉，让咱俩陪着去她家。”王禹令听了此话一惊，他知道无法阻止皇上，在心中骂着昏君，却也想不出救荷花的办法。
第四回 天下第一仗（四）
安德海一声声催促快走，王禹令只好披件便衫随他出门。皇上在不远处看到他俩，轻轻一招手，从神武门大摇大摆走出去，三人在大街上雇了辆车，一会工夫就来到罗家巷子外。皇上让安德海先去荷花家看看，说若她家有外人要想法赶走。王禹令听了心中一动，说：“荷花恼恨小安子，还是我去吧。”说完大步走进荷花家。荷花在院里洗猪肠子，一见王禹令来了，惊得她大张着嘴说不出话，王禹令向她摆了摆手，低声说：“你不要害怕，一会儿若有人非礼，要大声喊叫。”说完回身出门，走到皇上身边说：“荷花一人在家，让小安子守门，我守住这巷口，爷啊，千万不可有响声啊。”皇上迫不及待地去见荷花，一进门见院里污水满地，不由得皱了皱眉，荷花看了他一眼，并不理睬。她将猪肠子捞到另一个盆里，一伸手又掀翻大盆中的污水，弄得满院臭气扑鼻。荷花转身倒水，皇上端详着她曲线玲珑的身材，白嫩的双手和墨黑的头发，一时冲动，踏着污水泥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说：“鲜花不能插在猪粪上，我可以给你无尽的富贵。”说着话，抱起荷花就要向屋里走。皇上这一非礼，荷花立刻又哭又骂，大声喊起“救命”来。皇上一惊，急忙去捂她的嘴，荷花一转头，在他的手碗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皇上“哎哟”了一声放开她，荷花就势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荷花的哭喊声惊动了邻居们，一时间门外来了不少人。大家听说有人登门调戏荷花，喊着“打”向里拥来，安德海挡不住众人，回身拿起一把杀猪刀，一位老者骂了声：“大天白日的，在帝辇之下调戏妇女，还想拿刀行凶，难道无皇法了？”他让一位年轻人快去报官，回头喊了一声，指挥众人要捉拿皇上和安德海。皇上自幼学过武功，一见这么多人打进来，忙从挂肉架上取了两把挂肉勾握在手中。安德海挥着杀猪刀吆喝众人退后，人们却捡起碎砖乱石打过来。皇上舞着双勾，砖石打不着他，安德海虽然拼命躲闪，还是被飞来的石块打了头，他一摸头上流出血来，发着狠一连扎伤几个百姓，将人们逼到大门口处。王禹令站在门外，开始听着里面的吆喝声并不着急，皇上荒淫无度，不纳劝谏之言，今天让百姓教训教训他，让他受点触动、长点见识，他觉得对这个为君者并不是坏事。当听到有百姓的惨叫声，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皇上有武功，百姓伤不了他，但若皇上依仗武功杀伤百姓，此事就无法收场了。他正想进去，忽听巷口又传来喊“打”的声音。巷口处又跑来了几个壮汉，一个个都举着木杠子。王禹令看清跑在前头的人是罗昌，“啊呀”了一声，急忙分开众人挤进院，护在皇上身边。罗昌一进门就看到“仇人”，听到人们的怒吼声，抡起手中的杠子向皇上砸来，皇上一闪身，打掉他手中的杠子，这一下更激怒了他，他回身操起一把砍肉刀，随他来的汉子也举起木杠冲过来，众百姓一见，也拿起铁锨、木棒、扫帚等物，齐声吆喝“打死这三个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