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名字就带着火。
公元208年(东汉建安13年),孙权刘备联飞、在湖北赤壁与曹操的那场大战,就是以火取胜的。流火的七月,我们顶着火热的人踏着火热的地,怀着一颗火热的心,来到当年火烧赤壁的古战场。
赤壁,是我从小憧憬的地方。
童年时代,听父辈们讲《三国演义》;听盲人敲着鼓板说三国故事;看戏班子演三国戏。诸葛亮、曹操、刘备、孙权、周瑜、关公、张飞、黄盖等一批足智多谋的人物便活跃在我的脑屏上。对桃园三结义、过五关斩六将、草船借箭、火烧赤壁、七擒孟获等三国故事则耳熟能详。甚至连歇后语都带上三国故事: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东吴招亲——赔丁夫人又折兵等:及至读了《三国演义》,才能系统地了解和讲述其中的人物和故事:由于作者罗贯中受封建正统思想的影响,在《三国演义》中过分地扬刘贬曹,骂曹操是“奸雄”、“阿瞒”。古书戏剧中的《击鼓骂曹》、《群英会》等剧目也都谩骂丑化曹操是大白脸,是大奸臣。受这些作品的误导,我对曹操也产生过错误的看法。在评价《三国演义》人物时,说小说塑造最成功的有三绝。即诸葛亮的智绝;关公的义绝;曹操的奸绝。后来读史方才明白,被史学家誉为“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的曹操,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而是开一代建安文学新风的文学家。他那“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英雄襟怀和壮志豪情,世世代代激励着人们。正如这次赤壁大战,尽管曹操是败者,但他那种屡败屡战、克难制胜、坚忍不拔的精神与她的文学天才一样,依然名留青史。
今天来到了赤壁,了却半生夙愿,亲历赤壁古战场,感受体验三国当年的烽火硝烟。赤壁山上,苍翠如滴,百花摇曳,古木蔽空,蝉噪鸟鸣、斑驳的山石铭刻着岁月的沧桑,绕的老藤述说着曲折的历史,挺拔的斑竹滴沥着豪杰们的丹心汗青,湿滑的苔藓印记着英雄们的足迹行踪。走着看着,一千七百九十一年前的仙风武气吹拂着我的中枢神经,使我沉浸在想象思索之中。站在拜风台下,听导游讲诸葛亮“先生羽扇独从容,百万魔消一剑风”的传说。仿佛看到在大乔小乔锈着屏风的南山上,“孔明缓步登上拜风台,焚香于炉注水如盂,仰天暗祝”的形象。于此借来了猎猎东南风将火船吹进曹营,从而具备了火烧赤壁的先决条件。看完武侯祠,忽然一阵清凉的东南风吹来,全身立即汗止神爽。作家赵甲取笑说:此非孔明借来的风乎?我说,然也。这风吹了近一千八百年了,仍余风未熄。
踏着迎阶碧草,听着隔叶黄鹂的叫声,我们进入嵌着“赤壁古风”的金銮山门,一棵长着巨瘤的千年银杏古树覆盖着凤雏庵。幽雅寂静的凤雏庵中,庞统在披阅兵书,构思着破曹的神策妙计。可惜只有三十六岁的庞凤雏在后来的落凤坡战斗中遭流矢身亡,壁联上给后人留下了“造物多忌才,龙凤岂容归一室;先生如不死,江山未必许三分”的哀叹。走进赤壁大战的陈列馆,艨艟战舰和各式战船樯橹林立;枪刀剑戟戈钩箭镞几十种武器锐利生寒。三国诸位英雄塑像剑拔弩张,跃跃欲试,似当年赤壁大战激烈场面再现。视频上正在播放着《三国演义》电视片。耶种人为设计的打斗场面烘托着旅游点上的热闹气氛。然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主旋律却给
人们的心头蒙上一层苍凉与哀伤。
我们几个弄墨好字的文友结伙来到赤壁碑廊。石碑上用行、草、隶、篆镌刻着历代诗人为三国和赤壁大战而做的诗间。南宋民族英雄岳飞手书的前后《出师表》,引起我极大的兴趣,他那气势雄壮、汪洋恣肆、劲健洒脱的笔力,似行石流水,勾起我怀古崇贤之情。我崇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贤相忠臣诸葛亮,我更敬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喝饮匈奴血”的保国良将岳飞。他们是民族精神的代表,是名垂青史的典范。
赤壁山上随处可见三国人物的造型。我们路过“诸葛亮舌战群儒”、“曹操煮酒论英雄”、“隆中对”等用现代材料与手段塑造的三国人物故事景点,来到临江矶头的翼江亭。翼江亭在赤壁大战中曾是周瑜的指挥哨所。麻石构成,琉璃瓦盖顶,六角六柱,顶尖似塔,仿明清建筑,古色古香,古风古韵。吸引人的是亭柱上那副对联,借歌颂孙权识将用人寓写景、咏史、抒情为一体,读之,耐人寻味。“江水无情红,凭吊当年。谁别识子布国卮言兴霸团良策;湖山’一望碧,遗留胜迹,犹怀想周郎团身价陆弟国风徽。”遥想当年,三十四岁的周公瑾,雄姿英发地站在翼江亭上,凭栏远望,指挥若定。邓是何等的果敢威武!
攀上翼江亭,面对浊浪排空,滚滚东去的长江,不仅思绪万千。茫茫江面是一本翻不完的史书,每一层浪花卷过就翻过一页历史篇章。我默数着1972个巨浪过后,江面上的海市蜃楼映照出当年火烧赤壁的雄壮场面。
我望到,对面的乌林“舳舻千里,旌旗蔽空。”正在酾酒临江的曹操,依仗手中的雄师百万抱着收复江南,一统天下的雄心大志,做着“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与共”的粉色美梦,在帐中激情亢奋地横槊赋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高傲的心态加上乙醇的助燃作用,曹公的头脑也热得着起了大火。
我望到,庞凤雏为曹操献的“连环计”,将船舰相互搭配,三十连,五十一排,上面铺上木板,首尾锁上铁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火。
我望到,诈降的老将黄盖忍受着皮肉之苦,利用孔明借来的东南风,带着二十余艘火船,将手中火把一格,一十余条火龙市人曹军战船连环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时间天红,地红、江面一片红。唐朝的李白面对这一场面,手捋胡须,饮着杜康吟曰“二龙争战决雌雄,赤壁楼船扫地空。烈火张天照云海,周瑜于此破曹公。”
忽然一声哈哈大笑,使我到了现实。回头一看,大都督周瑜屹立在我身边。
我望砉这座九米高的周瑜石雕像,不禁肃然起敬。这位中年得志的三车大都督勇穿战袍,手握佩剑,减武英俊,潇洒飘逸。他双眼注视着对岸,面谕曹操号称的八十万强敌,毫无惧色,一举攻下。此三国鼎立。
应当说赤壁大战造烧了周瑜。.尽管这一次大战的胜利与孔明借的风,庞统使的计,黄盖送的火分不开,但周瑜的指挥才能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罗贯中一百二十回的《三国演义》写到五十回,三十六岁的周瑜就中毒箭英年早逝,占整部书的不足一半。所占笔墨甭说与诸葛亮曹操比,就是连刘关张也不及。然而,周瑜的英雄形象在人们心自中与孔明、曹操同立。缘何?窃以为就是以他的大智大勇成功地指挥了赤壁大战。从而改变了天下大势,历史上才有了三国。雕像上的雕刻联与他的事迹恰如其分:“论天下大势,言北军虚实,促使吴主斫案定大计;兴鼎立三分,挥联盟战旅,建成赤壁功勋传千古。”
赤壁大战是中国战争史上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典型战例,具有珍贵的借鉴研究价值。就连我们善于指挥作战的伟人******也称:三国时期的赤壁大战是我国历史上,“以少击众,以劣势对优势而获胜”的名战役。
江水拍击着矶头石壁,发出哐浪哐浪的撞击声。我沿石阶走下江岸,水浪中摩崖石刻“赤壁’二字随着涨跌的江水时隐时现。导游说,“赤壁”二字是大捷后,周瑜在庆功宴上酒后用剑刻上的,用手摸一摸可沾点英雄气。六百年前朱元璋之子朱桢来凭吊江表英雄时,摸着这两个刻字写下了“大书石上每苔封,千年不泯周郎功”的诗句。
我摸着这两个大字,心如江水,澎湃汹涌。
宽阔浩瀚的江水后浪推着前浪在书写着历史,几只老鹰如同架架直升机也在俯察探寻着江面古迹。当年的战火已灰飞烟灭,艨艟战船已江底作古。然而,英雄的豪气还在,英雄的精神还在,英雄魂魄仍然在长江的上空飘荡,飘荡。苏东坡那一唱三叹的吟诵声,在赤壁回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注:田子布即张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