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仲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众狱卒立即追上前去，鹰拿燕雀般地将囚膳房狱卒拿下，架到乔仲跟前。乔仲狠狠瞪了一眼，遂朝监室内走去。
史近山对室外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旁若无人的正欲吃饭，被步入监室的乔仲一把夺下：“且慢！饭菜中有毒！”
史近山一哆嗦，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乔仲，又看看室外的囚膳房狱卒。
囚膳房狱卒平静下来：
欧阳伦画外音：“有本宫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囚膳房狱卒遂有恃无恐地说：“谁说饭菜里有毒？刑部大牢膳房里怎会有毒？”
乔仲跨出囚室：“好！好！好！你这该死的狗奴才，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来人，进去盛一碗出来，让他先吃！”
囚膳房狱卒连连挣扎，没人腔地吆喝：“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囚犯的饭菜，大牢里也没有这个规矩！”
乔仲：“你这狗奴才，这就由不得你啦，不过只要你说出是受何人指使，我可以不为难你！”
囚膳房狱卒态度强硬蛮横地说：“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什么受何人指使？我进牢送饭这么多年，用得着别人指使吗？”
乔仲示意一狱卒近前，二人耳语有顷，狱卒点头离去。
片刻，狱卒牵来一只黄狗，狱卒在乔仲示意下，将狗牵进室内，让狗吃食，黄狗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饭菜，不一会儿，黄狗忽然伸长脖子哀号起来，转了几个圈，踉踉跄跄地一头栽倒在地，七窍流血而死。
监室里，史近山大吃一惊！
监室外，众狱卒大吃一惊！
乔仲手指囚膳房狱卒骂道：“你这该死千遭的狗才，说！到底受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敢是要尝尝大刑的滋味？”
囚膳房狱卒哀号道：“大老爷，没人指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的也不知情啊！”
乔仲铁青着脸怒道：“来人！将这狗才拖至行刑房，大刑伺候。此等贼囚，不动大刑，量他不招！”
几个狱卒上前，拖起囚膳房狱卒便走。
囚膳房狱卒杀猪般地叫唤起来：“大老爷，不要用刑，不要用刑啊！我招、我招！这都是欧阳驸马逼我干的！他们封官许愿，还送小的一锭大银！”说着话，让狱卒松开了一只手，从怀中掏出银锭来。狱卒接过，呈给乔仲。几个狱卒又把囚膳房狱卒的双臂双手抓牢。
监室里。
史近山听罢，气得浑身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监室门外。
乔仲手指囚膳房狱卒：“你这狗才，胡说八道，欧阳驸马与他史近山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为何会让你前来害人？”
“欧阳驸马说，他与史近山有不共戴天之仇。小的回答说，纵使驸马爷不坏他性命，他是死囚钦犯，皇上也饶不过他，犯不着驸马爷动手。驸马说，此等大仇家让他死得越早越好，只有亲自出面，才能消除心头之仇！”囚膳房狱卒一五一十地说。
监室里。
史近山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地说：“欧阳伦哪欧阳伦，你可也太狠毒了。罢！罢！你想早早结果了我，以达灭口之目的，我偏偏要把你招供出来。乔大人，明日会审，犯官要把所有底细原委据实招认！”
乔仲威严地点点头，指着囚膳房狱卒对游巡的狱卒说：“将此贼另号秘密拘押。凡今日知情者，只传钦犯已死。若将今日实情透出，法不留情，格杀勿论！”
众狱卒：“遵命！”
午后，欧阳伦驸马府，书房。
欧阳伦呆立在窗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窗外。
冯安进内躬身施礼道：“驸马！方才老奴去花少春店中，已人去店空，打听四邻街坊，都说不知何时走的，您看……”
欧阳伦不耐烦地说：“看什么？人都溜走了，看有什么用？花少春哪花少春……”
冯安不安地问道：“驸马，还有什么差遣？”
欧阳伦挥挥手：“你下去吧！”
驸马府，书房。
欧阳伦气急败坏地来回走动着。
柳如烟进书房：“义兄，呼唤小弟有何吩咐？”
欧阳伦平静了一下心情，亲切地说：“义弟请坐！”
二人坐定。
欧阳伦一副悲怆的样子说：“义弟，你我兄弟多年，情同手足，有些话不能不对你讲了。为兄现今是失足是非坑，拔脚时已晚。当初与史近山确实有些勾葛往来，听乔仲奏报皇上，湖广于正道携证来京也就在这一天二日之间，若无证据，纵使史近山、谢应声攀扯为兄，三法司也难定案。为了公主，为了麟儿，为兄欲请义弟……”
柳如烟不动声色地说：“义兄有话请直说！”
欧阳伦：“为兄想请义弟去京郊埋伏，等于正道路过时，出手将证据拿到手，于偏僻无人之处销毁，如此为兄方可躲过劫难！”
柳如烟：“销毁证据？义兄，于正道、于大人不是已重疾身故了吗？其时湖广一地传得纷纷扬扬，怎么又……”
欧阳伦气哼哼地说：“都是史近山这个老匹夫。哼，他至死也被蒙在鼓里。其实于正道并没有死，重疾病故乃是诈死，偏偏史近山老匹夫就信以为真。义弟此番前去，只须截住于正道，夺下证据，勿要伤人。义弟，为兄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请义弟成全，为兄今生不忘义弟大恩！”
柳如烟端坐不动，神色凝重，无声无响。
欧阳伦起身离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义弟，请看在当年结义的情分上，再伸手拉为兄一把吧！”
柳如烟起身将欧阳伦扶起，双目如电逼视欧阳伦有顷。
欧阳伦乞怜地低声说：“义弟，你……”
柳如烟深叹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一拱手转身而去，虎目中噙着泪花。
刑部衙门，廨房。
乔仲、严守仁、高仕礼叙话。
乔仲：“二位大人，下官有一不情之请，想请二位大人答应下官，将会审之处移往大理寺，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严守仁：“只要史近山能开口招供，移往何处都行！”
高仕礼：“移往大理寺，下官并无异议，只是不知乔大人有何深意？”
乔仲嘿嘿一笑：“深意谈不上。只是史近山不知闹得什么玄虚，在刑部大堂上刁横顽劣，只字不吐，却突然提出要在大理寺堂上受审，咱们能不给个台阶吗？”
高仕礼忐忑不安地说：“乔大人，今日早朝，你启奏万岁说史近山昨日忽患重疾，口不能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与移审有无关系？”
严守仁也满脸狐疑地看着乔仲。
乔仲：“想必二位大人尚蒙在鼓里。昨日午间，曾有人指使囚膳房的人暗中使毒，要除掉史近山。幸被下官识破，才未得逞。”
高仕礼大吃一惊，不由得大声呼道：“有这等事？”
乔仲平静地说：“怎么，高大人感到意外吗？”
高仕礼惊魂未定地说：“确实感到意外，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到刑部大牢中杀人？”
乔仲推心置腹地说：“这就是为什么要移审大理寺的原因。二位大人，咱们三人乃万岁钦点的会审之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史谢案与私运盐茶案非同小可，来不得半点藏私夹带，大意马虎。倘有疏漏或失察之处，万岁怪罪下来，谁能担当得起？下官认为，咱们还没糊涂到拿自家前程、性命开玩笑的地步吧？”
严守仁：“乔大人，言之有理！”
高仕礼不自然地说：“那是！那是！”
乔仲看了一眼严守仁。
严守仁会意地点点头。
乔仲：“二位大人，刑部大牢投毒一事务要严守机密，万岁的个性和朝廷法度咱们都清楚，万不可掉以轻心，视着儿戏。回头让刑部大牢秘密将史近山移交大理寺！”
大理寺，正堂。
乔仲居中，严守仁、高仕礼分左右落座，三班衙役分列两厢。
乔仲惊堂木一拍：“带人犯！”
班头高喊：“带——人——犯！”
两厢衙役手柱水火棍齐喝堂威：“威——武——”
堂口外。
史近山手铐脚镣、脚步踉跄地被二校尉押上公堂，当堂跪倒，口称：“三位大人，犯官史近山有招！”
高仕礼惊得膛目结舌。
京城外官道上。
柳如烟与女扮男装的曾雅芝信马由缰，不疾不徐地并髻而行。
曾雅芝：“师兄，此行有何打算，能让欧阳伦如愿吗？”
柳如烟平静地说：“欧阳伦已是魂不守舍，乱了方寸。这些证据是乔、严二位大人历时数月，呕心沥血，暗访明查的结果，并积于大人数年来的细心积累。再说，万岁和乔、严大人都是些老谋深算之人，岂能让人轻易截获、销毁？说不定是故意放出口风，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上当！”
曾雅芝点点头，道：“说不定皇上已暗中派大内高手前去接应了！”
柳如烟：“师妹放心，师兄我决不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曾雅芝欣喜道：“师兄深明大义，小妹真是高兴极了！哎，师兄，咱们遇上于大人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柳如烟：“迎上去再说，随机应变吧！”
曾雅芝点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走！”
柳如烟：“走！”
二人对视一眼，遂扬鞭催马，如飞而去。
大理寺，正堂。
审讯已结束。
乔仲向严守仁、高仕礼示意。
严守仁、高仕礼看一眼跪在堂下的史近山后，朝乔仲点点头。
乔仲：“文吏，取笔墨，让史近山画押！”
文吏携笔墨走进史近山，史近山顺从地接过笔，在供词上画了押。
乔仲一声沉喝：“人犯带下，退堂！”
大理寺，廨房。
乔仲、严守仁、高仕礼叙话。
乔仲：“二位大人，此番会审，史近山终于开口招供，致使案情大白。只待湖广证人、证物解到，即可上疏奏明皇上，请皇上下旨，以取得私运盐茶的人证、物证。”
高仕礼：“哎！这回好了。史近山的供词与谢应声的大致相同，所短缺的二百万银两去向也已清楚，奏明万岁，择日行刑。咱们真该好好喘口气了！”
严守仁：“若以下官之见，史近山虽已供出驸马受贿、逃漏赋税、私运盐茶等弊，只是徒有供词而没有人证，我等怎能松口气？高大人咱们似乎还不到好好喘口气的时候，你说是吧？”
高仕礼：“严大人，仅史近山的供词，欧阳驸马就难辞其咎，还等的什么人证、物证？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过于谨慎了？”
乔仲：“高大人，这绝不是什么小题大做，也不是过于谨慎，而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如此啊！高大人请想，此案已涉欧阳驸马，若非供词、证人、证词确凿无误，怎能请旨择日行刑？再说安庆公主乃马皇后嫡出，万岁视若掌上明珠。咱们谁不明白，万岁与马皇后自布衣时就情深意笃，虽马皇后早已驾鹤大行，可万岁从未有过一日忘怀。万岁把对马皇后的深爱与情义全倾注于爱女安庆公主身上，若此时倘有人证诬告三法司只重口供，不重证据，胡乱攀扯上欧阳驸马，想想看，万岁会怎么想？安庆公主怎么闹？朝野又会怎样议论？”
严守仁不住点头。
高仕礼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乔仲继续道：“若草率奏请万岁结案行刑，可以说安庆公主首先就不答应。这位姑奶奶千岁要是闹起来，你我将如何招架？倘若再搬出马皇后向万岁恳求，万岁该如何处置？咱们又该怎么收场？只有证据确凿，才能服人。才能得到万岁的认可。要知道，若没有万岁点头，三法司怎能审理当朝驸马？欧阳伦又怎会俯首就范？”
严守仁由衷的点头说：“乔大人所言极是！依下官之见，是否该立即派人去西北边陲取证？只是这期限……”
高仕礼：“这么一说，这时间还真的挺紧的。”
乔仲：“下官去云南赈灾安抚时，有过亲身体验。这时间是有些紧迫，但若派得力、干练之人，日夜兼程，两月时限足够。待下官午后进宫面奏万岁，请旨定夺。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严守仁：“好！好！兵贵神速、越早越好！”
高仕礼：“对！越早越好。哎！乔大人深谋远虑，下官所见实在荒谬，不尽人意处，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乔仲：“高大人言重了，咱们是休戚与共、同荣同辱啊！再不说两家话了。”言罢陷入沉思。
严守仁：“乔大人怎么啦？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乔仲轻轻摇摇头：“没什么为难之事。哎！严大人。你、我湖广回京时，在养心殿万岁曾言道：下官守制之初，曾有人密疏、奏报万岁，有车队私运茶茗。万岁委户部王侍郎秘查。数月后，王侍郎上疏称未见运茶车队，倒是有少数车辆运送稻米往来西北。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王侍郎心中有病？”
严守仁：“哎呀！乔大人提及此事，下官也想起来了。史近山所供的私运盐茶一事，能有几分可信？怕不是又是运送稻米的车辆？”
乔仲深叹一口气：“哎！能逮着周保就好了！”
严守仁、高仕礼：“什么？周保？”
乔仲点点头：“不说了，以后再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