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两人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太子早早回了皇城,赵祯和黎凤昨晚便回去了,赵粉、尹驰也不知所踪,只有沈蕴彻,打着呵欠坐在桌边喝茶。
见申屠与沈蕴衡从一个屋子里出来,坏笑着对两人道:“昨晚干啥去了,现在才起来?”
申屠脸一红,沈蕴衡脸一黑。
沈蕴衡环顾下四周,问道:“怎么就你一人杵这碍眼,别人呢?”
沈蕴彻伸了个懒腰,凑到申屠身边撅着鼻子使劲地嗅,被沈蕴衡一掌推出好远,凛着目光瞪着他。沈蕴彻立马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
沈蕴衡警告了他一眼,低头柔声问申屠,道:“去游湖么?”那声音软的都要溢出水。
沈蕴彻捂着胸口浮夸地做了个孕吐的动作。沈蕴衡抓过桌上的茶杯朝他扔了过去,沈蕴彻稳稳接住,登时哇哇大叫道:“怎么有水的?哎呀,烫死我啦!”
沈蕴衡白他一眼示意他活该,申屠在一旁偷笑。
三人又整顿了一会儿,便要去游湖,期间欢乐自不必提。
半月之后,申屠来到皇城,与泰翰帝报备沈宁佳命格之事。
景凉测沈宁佳命格时,顺便看了下目前的局势。以前这些事皆是由老司命负责,眼下老司命以年事已高、身体抱恙为由,闭门不出。便却全数落到了申屠和景凉身上。
申屠瞧着景凉描述的星象,皱了眉——十分明显的****之象。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了数。西凉、南起、大英王朝三国都对现下的和平局面非常满意,没有一点想要动摇的意思。
申屠想到前些时候九方与她说的“帝王星现世,文曲星归位”的事,便对此事有些明了了,这战事,怕不是外患,而是皇子内斗。
泰翰帝身体愈发不好,疏于理政且喜怒无常,诸多大臣已有不满。
幸好泰翰帝也有自觉,已经将大部分事物转到太子那里,明显是对太子很满意,没有要改储的意思。
申屠找了个时候,将星象与皇帝、太子等人报备了,皇帝端坐在重重幔帐之间,申屠只看的见一方歪在床榻之上的剪影。
只听泰翰帝咳了两声,挥了挥手,道:“既然是太子家的事情,太子你就全权处理吧,咳咳!”
太子喜出望外,恭敬地拜了一拜,而后就上前去扮演二十四孝儿子。
怪不得太子高兴,泰翰帝这话也正是放权给太子的意思。往日虽让他批阅奏章,但都是些代笔之劳,重大决策还是要跟泰翰帝商讨,并无实权,眼下却在听闻又****之象之时仍将满月之事交由太子办理,可见是真的器重太子。
但照申屠看来,太子这登基的路子,怕是不好走啊。
早些年,泰翰帝还康健的时候,诸王均是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但兄弟间感情再好,到底是皇家子弟,平静下的暗涌多的是,近日便能看出些派系的端倪来。
大英王朝五位皇子,首先,就要抛去梁王沈蕴德和四皇子沈蕴彻。他们一个臭名昭著,另一个鲜为人知,除非是其他几位皇子争的头破血流,谁也没捞着最后给这两位剩下了,这时候才能轮的到他们。
有能力竞争皇位的,太子沈蕴徵、晋王沈蕴衡、楚王沈蕴徥。且不说他们本身想不想做皇帝,就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做皇帝。
帝王之能,一方面是看其办事能力,还有一方面,则是处事能力,即民心所向。
要说捞民心这事,众人看好太子。
太子其人,温良恭俭,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又会伪装又会演戏,最适合做皇帝了。
但是太子手上没有兵权,只是人脉强些。他也懂得拉拢人,多半文官还是愿意听他的,但是武官却多半嫌他太婆妈,除了张耀雄这个愚忠外,几乎没有多少人。
晋王就更不必说,征战多年从未败过,在民众心中早已被传成神一般的人物。但这神一般的人物看着就有距离感,不好招惹。说来也是,皇帝哪是会对老百姓和颜悦色的主,这样一来,这项短处也不是那么致命,众人也是能接受的。
晋王这样的人,人缘肯定不会太好,但是能跟着他的,一定都是些死忠。比如他手下的士兵,比如朝中大部分武将,全拿战神当主心骨。
而这位楚王是个什么个性呢?
众人说起他,对他只有一个字的评价——狠!
而且不是那种凶残暴戾的狠,非但如此,这人城府极深,懂得进退,狼一样凶狠,狐一样狡诈。
当几位皇子还都是皇子的时候,免不了要成为后宫斗争的牺牲品。
这中间发生过一次大事,正是这次大事故,导致了诸位皇子走向今天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正是在六年前,皇帝忽然起了立后的心思。
也就是这之后的一年里,沈蕴衡母妃****后宫,被治死罪,沈蕴衡自动请缨前往东弥战场,年十六;沈蕴彻母妃失宠,沈蕴彻被送往西凉国做质子,年十四;沈蕴徥母妃暴毙,沈蕴徥主动提出身体不好而提前封王,远离纷争,年十三;沈蕴德年十九,早已封王,终日酒池肉林,不思进取,落到“草包王爷”的名声。
只有太子一人,娶妻生子,平安无事。
再说那只有十三岁的楚王,母妃暴毙,外家无势,封底自然好不到哪去,落在了荒芜夷横的云南。
于是十三岁的楚王,便只身一人,抱着母妃的牌位去到民风野蛮的南方。但正是这云南的野蛮风气成就了今日叫人闻名心惊的楚王。
当地乡绅土豪听闻上面调来了一个年仅十三,毛都没长齐的奶娃来当此处王爷。正准备看这奶娃的笑话,岂料正是这奶娃一招便宰了当地作威作福的土绅,散了他搜刮的民脂民膏,这招下马威来的狠,一次杀鸡儆猴,再无人敢犯。
这哪里是奶娃,这是狼崽子!
穷山恶水出刁民,而楚王散了民脂民膏一事,更是笼络当地刁民最好的办法。一时民心所向,成了当地的救世主。
时隔五年,前几次大事的时候回来过,众人瞧见过几次,楚王其人,被当地野蛮的民风浸染的满身匪气,叫人见了就心惊胆战的。
饶是他再遮掩,也盖不住那土皇帝的气势。
然而,这样的人,行事能力也有,处事能力也健全,但若是叫他当皇帝,百姓们确实恐惧不已。别说百姓,大臣们都不敢与他说话,更遑论议事、谏言了。长此以往,必定养成独断专横的国之体制。
照理说,泰翰帝不该选他当皇帝,但是,不代表他会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