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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绿野苍龙(1)

“筱洁!”罗依农大吼了一声。

婚礼现场的宾客惊慌过后,一下子全静了下来,陈景初和于筱洁的对话听起来更加清楚。

陈景初问:“筱洁,你别开玩笑了,今天是我们结婚大喜的日子,你这么胡闹会吓到客人的。”

于筱洁说:“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来真的。小叔,我现在不想知道你的确切身份,更不想追究当年到底是谁杀了我爸,今天我不想和你计较别的什么事,我只要你把罗依农放了,我知道是你把他抓了起来,你放了他吧!”她的声音并不响,却透着坚定,只是泪水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筱洁!”突然之间,罗依农全明白了,于筱洁并没有忘记自己,而一直在想办法救自己。可能她已经发现了陈景初的异常,但她孤掌难鸣,不敢轻举妄动。陈景初也一定时刻防备着她,所以她只得等到婚礼现场出手。陈景初再怎么谨慎多疑,到了做新郎时难免会松懈下来,他自然想不到新娘的身上竟然带着枪。而她,宁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换取罗依农的平安。

“筱洁,我错怪你了,我错怪你了!”愧疚、自责,一齐涌上罗依农的心头。

陈景初冷笑起来,说:“罗依农不见了,你怎么向我要人?请问他又是你的什么人?”

于筱洁说:“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多,他恰恰是其中的一位。向你要人,因为我知道你就是绿野苍龙的龙头老大布衣少爷。在卧虎谷中,你用枪对准我时,我就已经知道。虽然你戴着面具,但你无法掩饰你的眼神,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年,我读得懂你的眼神。”

陈景初笑了起来,问:“既然你认为我就是布衣少爷,那你从云南回来后,又为什么还要答应嫁给我,难道你不知道龙帮是怎样的江湖帮派吗?”

于筱洁似乎愣了一下,黯然说道:“但我真的希望自己猜错了,我跟了你十年,从不谙世事的小孩到情窦初开的少女,再到……今天,十年情感最终换来的只是伤害……”她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

罗依农忽然明白了于筱洁的无奈与挣扎。她舍不得放弃辛苦十年的感情,所以打算放弃一切,用婚姻来挽回陈景初的心。

陈景初说:“既然你已经决定放下过去,又为什么不安心地做我的新娘,从此相夫教子,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过得比大多数的女人都要幸福。”

于筱洁说:“我是已经决定放下,我更指望你和我一起放下,可是你做不到。你不该对罗依农出手,更不该对虎头帮赶尽杀绝。”

陈景初大笑起来:“我让你失望了吧。筱洁,你开枪吧。”

于筱洁握枪的手不住颤抖,“你别逼我,你快放了依农吧,我知道你把他囚禁起来了……”

陈景初突然大吼了一声,“你为什么还不开枪!是不是你舍不得啊?”猛然转过身,正对着于筱洁,她的枪则指在了他的鼻尖上。

罗依农知道要糟,急得大叫:“筱洁快撤!”

陈景初已然出手,一把打落于筱洁的手枪,另一手急抓而出,叉住她的脖子,厉声喝道:“这十年来,我视你如珍宝……”耳旁响起一声娇喝,站在于筱洁身侧的沈伊人突然出手,一掌切向陈景初的咽喉。宾客中同时扑出几条人影,其中一人是程凌,他猛虎扑食般扑向陈景初,大喝:“放手!”还有几人是田甜、章义和欧阳默。

于筱洁被陈景初叉着脖子,脸涨得通红,拼命挣扎,那样子令人不忍多看。

罗依农又急又怒,在密室里大呼大叫却毫无办法。

田甜、章义和欧阳默还没冲到陈景初身前,就被人群中冲出来的几个青壮男子拦下。这几名男子出手凶猛,抓起章义等三人,甩手扔到客厅外。

陈景初不避不让,而是把于筱洁拉过来迎向沈伊人的手掌,沈伊人连忙收手,见差点打中于筱洁的脑袋,吓得她尖叫起来。

程凌急于救下于筱洁,使出擒拿手想先把陈景初制住。哪知道陈景初看似文弱,身手极为了得,一个幻影手,使得程凌一把抓空。陈景初趁机在程凌的脉门弹了一指,同时飞出一脚,直踢他的下腹。大叫:“程队长,你这算什么?她用枪对准我时,你怎么不出手?”

程凌一时大意轻敌,脉门上被陈景初弹了一下,浑身一软,差点被对方踢中下腹要害,幸好一旁的沈伊人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幸免于难。

陈景初一手抓着于筱洁用来抵挡沈伊人的进招,用另一手和一脚来对付程凌,堪堪打成平手。三人在客厅之上恶战,一时打得难解难分。众宾客怕遭池鱼之灾,纷纷向外逃蹿,一时场面大乱。

罗依农见田甜、章义和欧阳默被龙帮的人打倒在地,又见于筱洁被陈景初抓在手中当作盾牌,险相环生。把他急得上蹿下跳,飞身跃上大铁笼,对准压在密室顶部出口处的钢板猛击三拳,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块钢板厚达三厘米,上面加了手臂粗的铁拴,非人力可以打开的,他这三拳打上去,纹丝不动。

罗依农已经急红了眼,他也不管自己的拳头痛得像骨裂一样,对准钢板还想再打,忽然听到“砰、砰”两声枪响,那块钢板明显地跳动了一下,裂开一条缝。再用手一推,那块钢板竟然一下子就推开了。

他来不及多想这是怎么回事,纵身跳上去,惊愕地发现洞口边倒着两人,一摸气息还有,只是昏迷了。马上想到有人救了自己,忙问:“谁?是谁救了我?”他连问几声,都没人回答,心想既然人家不想露面,再问也没用,以后慢慢再查吧,现在救于筱洁、章义他们要紧。甩开大步狂奔而出……

客厅上更加混乱,龙帮的人大批赶到,纷纷加入战团,众宾客哭爹叫娘没命逃窜。

陈景初没想到好好的一场婚事竟然搞成这样,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从此后将成为警方的通缉犯,下半辈子不得不亡命天涯。他隐忍十多年,在H市中辛苦打拼出来的所有事业都将化为泡影。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拜于筱洁所赐,又见沈伊人和程凌死缠着自己不放,不由地恨从心头起。大叫:“弟兄们听着,封闭整座庄园,不得放任何人离开!敢反抗者——杀!”

程凌大喝:“你这疯子!龙帮的兄弟们不要听他的,他十恶不赦,难逃法律的严惩,你们只是帮凶,所犯的罪不重,只要能主动投案,一定能得到从轻发落!”

陈景初“呸”了一声,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小刑侦队长又能决定什么?弟兄们别听他的,谁信谁倒霉!”

于筱洁一直被陈景初掐着脖子,呼吸困难,两眼翻白,脸色都发青了,意识渐渐溃散,若不是陈景初抓着她,她早就倒了下去。

陈景初见于筱洁快不行了,心中又痛又恨,叫道:“这是你自找的……”

突然,客厅上响起一声暴喝:“放开筱洁!”众人感觉头顶像打了个焦雷似的,震得耳膜发痛。纷纷扭头一看,却见罗依农像天神降临般出现在厅上,半个多月不见,他脸色苍白不少,满脸的胡渣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陈景初骤然见到罗依农,不由地大吃一惊,“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罗依农扑到他身前,替下沈伊人,挥手就是一拳,同时喝道:“一间小小的密室你以为真的能困得住我吗?”

陈景初故技重施,想拿于筱洁去挡罗依农的铁拳。哪知道罗依农早就算准了他会这么做,拳到中途突然变招,屈指弹向陈景初抓掐于筱洁的手腕脉门,另一手拳打中路,直击对方心窝。

程凌见到罗依农现身,兴奋地大叫:“罗依农,帮我拿下这个家伙!”。

陈景初在两大高手的夹攻之下,已无还手之力,而且真要他掐死于筱洁他还做不到。权衡之下,只得把于筱洁往罗依农怀中一推,喝道:“给你!”趁罗依农伸手接住于筱洁的当口,闪身避开程凌的飞腿,抽身逃到门外。

罗依农大喝声:“哪里逃!”把于筱洁往沈伊人怀中一放,抢步就追,不料才奔出几步,忽然见到门口人影一闪,秦威飞身冲了进来,喝声:“找死!”甩手打出十多张CD光碟,刹那间,客厅之上银光飞掠,杀气汹涌。

秦威的暗器手法十分精妙,十几张CD光碟不是打向同一个人,仙女散花似的撒出去,分别打向罗依农、程凌、沈伊人、于筱洁、田甜、章义和欧阳默。光碟在空中飞旋的轨迹也各不相同,有高有低,有的平着飞,有的竖着飞,也有的斜着飞;光影重重,破空声四起。罗依农、程凌和沈伊人果然不怕,但其他几位要应付起来就有点难了。

罗依农不是千手如来,双手接不下这么多的光碟,急得大叫了声:“快卧倒!”耳边骤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那十几张光碟在他们眼前两三米处纷纷炸裂。回过头去一看,只见程凌面色凝重,手持手枪,枪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坐在地上的章义忍不住叫道:“程凌,你这一手移动靶打得真是漂亮啊!”

被秦威的光碟一挡,陈景初趁机跑出门外。

程凌大叫:“快追!”

突然,“哗啦”一声,客厅内侧的一大块雕花屏风倒了下来,差点砸到欧阳默,倒塌的屏风上还躺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就像叠罗汉一样地叠在一起,压在上面的是位超吨位的大胖子,这个大胖子罗依农和于筱洁曾在于家的老宅里遇到过,当时他来向于筱洁求租房子。

压在胖子身底下的是位青年男子,不过这男子已经被大胖子压得晕了过去,但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冲锋枪。

罗依农和程凌对看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后怕。他们不约而同地联想到,这位手握冲锋枪的男青年定是龙帮的人,他躲在屏风后面可能是想向大伙开枪,却不料闯出这么个大胖子,一下子把他撞晕了不说,还撞倒了屏风。大胖子救了大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大胖子慢慢腾腾地爬起身来,冲罗依农叫道:“你也不拉我一把。哎哟,人长得胖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走路也会摔跤,还压坏了人,看来这下闯大祸了,我还是快溜了吧。”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施施然地走出门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龙帮的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程凌担心山庄中还有龙帮的人潜伏,以免发生不测,他让大家先退到门外,不要再和龙帮的人起冲突,余下的事等大批警察赶过来后再处理。

罗依农被陈景初囚禁了十多天,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可是四下一找,早已不见了陈景初的身影。大叫:“陈景初,你别走,有种我们再好好打一架!”

程凌发现人群中不见于筱洁的身影,连忙叫住罗依农,问:“于筱洁呢?她不能走,她得跟我回去!还有你,也得跟我回去做笔录。”

罗依农没好气地说:“你先抓住龙帮这伙人再说,别的急什么?”

程凌说:“于筱洁非法持有枪支,已经触犯我国刑法,我得逮捕她归案!”

“什么?”罗依农吓了一跳,他刚才没想到这一层,细想之下,可不是吗?于筱洁这下的麻烦大了。

程凌对罗依农说:“你最好马上找到她,然后让她自己去投案,主动交代清枪支的来源,争取从轻发落。”

罗依农默不啃声,他忽然有种预感,于筱洁可能早已想到这一点,才会匆匆离开。而她这一离去,只怕不会再轻易现身。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希望于筱洁去投案自首,还是不要现身,以免落入警方手中,心中好不纠结。忽然听到章义正在呼叫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见他在不远处不停地向自己招手,连忙跑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章义满头是汗,一脸焦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罗,快……快去,默默和沈伊人去找秦威报仇去了,我……”

罗依农大吃一惊,不等章义说完,拔腿就追。

沈如玉和司马归心遇难后,沈伊人不顾沈如玉的临终遗言,一直在找秦威替母报仇,婚礼现场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哪里还考虑到她和欧阳默两人根本就不是秦威的对手。

秦威哈哈一笑,说:“想找我报仇是吧?好,沈伊人、欧阳默,我一直在等着你们呢!这里不太方便,大批警察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不如去你妈的坟前吧,反正她死不瞑目,让她亲眼看着,是你们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们!有种就来吧,我先去那边等着,你们慢慢过来,送死不用赶得太急,路上车多,悠着点儿,不见不散哈。”

沈伊人气得破口大骂,秦威早已跳上一辆宝马车绝尘而去。

欧阳默问:“怎么办?”

沈伊人说:“追!这王八蛋自命不凡,他说去我妈坟前等我们,就一定不会食言,我要用他的狗血祭典我妈的在天英魂。”

沈如玉和司马归心安葬在城北的殳山公墓,这里青山环抱,松柏苍翠。一座座墓碑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一行行,灰褐色的碑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青光,远远望去,这一行行墓碑就像是一排排台阶——通往天堂。

一抔黄土掩风流,三尺青石叹传奇。想那沈如玉生前是何等的美艳动人,风光霁月;司马归心拳打天下,罕逢敌手,何等强势。可惜死后也不过是黄土一抔,石碑一方。

又有几人能依仗生前的辉煌,来延续死后的荣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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