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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假泰山的命运

埃斯特本冷不防看到真泰山来了,这一吓,他倒完全清醒了,知道自己不是泰山的对手,赶快转身逃入了丛林。他的心,吓得简直缩紧了。他在逃命的时候,跑得很快,根本没有工夫辨别方向,也来不及考虑该往哪儿跑。当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得离泰山越远越好,所以见路就跑,顾不得路边有荆棘和其他带刺的植物,这些植物把他挂得皮破血流,他什么也顾不得,只顾逃命,当时也不觉得疼。凡是他跑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斑斑血迹。

他跑到河边,那里荆棘更多了,把他身上的豹皮也刮得七零八落了,他正把豹皮扯下来,想怎么整理一下,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头金毛狮子追来了。埃斯特本吓坏了,大叫一声,扔掉了豹皮,就跳进了河里。这条河里是有水的,马上淹没了他的头顶。扎得巴尔查跑到河边一看,以为它追的那个人跳进河里淹死了,于是叼起豹皮,转身就回去了。其实,埃斯特本倒是个游泳的能手,他憋了一口气,在河底潜游了一段路,等他再冒出水面时,狮子已经走了,他慢慢地游到了河对岸。

金毛狮子望望河面,然后回头闻了闻那块豹皮,它叼起来用力一扯,扯下来了大半块,就叼到主人跟前去了。

埃斯特本游出了一段路之后,把头露出水面透一口气,他正好碰到了一些树枝上,才看清有一株倒下来的树,正浮在水面上。这对他倒是个救星,他于是费了很大劲爬到树干上去,不费力地向下游漂去。

他坐到树身上之后,长嘘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逃过泰山的追赶了,这时他才有工夫检查自己身上,他很心疼那张豹皮丢了,因为那上面有到埋黄金地点去的地图,现在可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很痛惜那些黄金,自己费了很大心血,到头来还是不翼而飞了。好在自己身边还有一袋钻石,是比黄金更大的一笔财产,可以聊以自慰。想到这里,他摸摸内衣袋里的那包钻石,幸好还在。尽管如此,他心里对于白白失去的黄金,还是丢不下撂不下。

他坐在树身上,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被奥瓦扎那个贼骨头偷了去了,我根本就不相信那条黑狗,当他和我分手的时候,我已经猜着他肚子里怀着鬼胎了。”

整整一夜,埃斯特本坐在树身上,顺水向下游漂去,他漫无目的,只好听天由命。等到天将亮的时候,他看了看河的两岸,河边上是土著人住的村落。

这里住着的,就是吃人部落阿贝贝村。村子里的妇女,见一个白人大汉坐在树身上,漂流而来,就都叫喊起来,她们的喊声,惊动了全村人,都好奇地赶出来看热闹。

有一个黑人说:“这一定是一个奇怪的神明。”

巫师说:“他不是什么神明,我断定他是个水鬼。我曾经认识这个水鬼的,我能够驱使他为咱们村服务。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如果你们每人捉到十条鱼,肯送给我一条的话,我保证让这个水鬼施法,使大家捉到更多的鱼。”

村长阿贝贝说:“这不是个水鬼。”转身又对巫师说,“你上了年纪,你的巫术显然已经不行了,你竟把我阿贝贝最大的仇人当作了水鬼。他分明是人猿泰山啊!我阿贝贝可是认识他的。”其实,这一带吃人部落的村长都认识人猿泰山,都对他又恨又怕,因为泰山常和他们的吃人行为作对。

阿贝贝说:“没错,这是人猿泰山。看他的神情,他正在害怕。也许现在正是我们捉住他的好机会。”

一群黑武士,听了村长的话,就在岸上,跟着漂浮的树身后面,向河的下游跑去。到了河流一个转弯的地方,埃斯特本坐的那株树,正好遇到了水的一个漩涡,树身一转,就向岸边浮过去了。埃斯特本正愁无计可施,抓住这个机会跳到岸上去了。但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在他身边丰茂的草丛中,埋伏着五十多个吃人的黑武士。

埃斯特本上岸之后,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就倚在一株树上,休息了一会儿。不由得又去摸摸那袋钻石,还在身边。他非常高兴地自言自语说:“嘿,看起来我的运气还是挺好的呀。”谁知,这句话还没说完,藏在草丛里的五十多个黑武士,一齐向他扑了上来。埃斯特本受到这猝不及防的袭击,连抵抗都来不及,只觉得一阵昏晕,就倒在地上了,等到他恢复知觉时,他已被捆绑住了。

村长阿贝贝站在他面前说:“泰山,你到底被我捉住了。”但是埃斯特本听不懂他的话,他对阿贝贝说了几句英语,阿贝贝也没听懂。

只有一点埃斯特本是清楚的,那就是自己已经做了俘虏,而且被人朝非洲的内地抬去。到了阿贝贝村里,凡是留在村里的妇女和孩子都嘲弄他。只有那个巫师摇摇头,在那里板起面孔咒骂:“你们把水鬼捉了来,我们大家就都没有鱼吃了;而且阿贝贝村的人还要生病,会一批接一批地死去,像瘟鸡一样。”但阿贝贝听了这话,只对他笑笑,因为阿贝贝年纪也不小了,见多识广,不大盲从迷信的说法。

巫师说:“阿贝贝!你别发笑,到最后你会笑不出来的,不信,你等着瞧好了!”

阿贝贝说:“等我亲手杀死了人猿泰山,我当然会笑的,然后,我和我的武士们吃了他的心和肉,我们就不用再怕什么水鬼不水鬼了。”

巫师发怒地喊道:“你且慢说大话,你可要考虑后果!”

他们把埃斯特本绑好,关在一间肮脏的茅屋里。埃斯特本通过屋子的门口,看见村里的妇女们在准备做饭,有人在点火,有人往锅里放水,七手八脚地忙个不停。埃斯特本吓得浑身冒着冷汗,他见村里的人,不时地朝他屋里看看,同时还不停地挤眉弄眼,他已预感自己是死定了。

到了下午,埃斯特本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生命,像风里的一支蜡烛,没有多少时候就要完了。这时候,村里忽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喊叫声,全村立刻骚乱起来,许多人都向村子的一边跑去。后来才知道,有一个妇女到河边取水,被鳄鱼叼去了,大家没法救她,只好在一边看着。

这时,那个巫师说:“怎么样,阿贝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还不信,看见了吧?水鬼已经在向村里的人报仇了。”

村民们素来很重迷信,他们心里发毛,不觉倾向到巫师一边,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村长,阿贝贝大怒地咆哮道:“他是人猿泰山!”

巫师也在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他是一个水鬼,外表变化成人猿泰山的样子。”

阿贝贝说:“你不用嘴硬,让咱们来打个赌看,如果他是水鬼,即使被捆绑着,他也有办法逃走;如果他逃不脱,他就是人猿泰山无疑了。如果他是水鬼,他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死去,他会永生。假如他是人猿泰山,他就会像常人一样地死亡。我们不妨暂且关着他,然后看他到底是水鬼,还是人猿泰山。”

巫师问:“我们怎么观察?怎么判断?”

阿贝贝回答说:“这还不简单吗?假如有一天早晨,他忽然不知去向了,那就证明他是水鬼,只要他在我们村里没有受到伤害,他是不会向我们复仇的;如果他长时期逃跑不了,那么就可以断定他是人猿泰山。这个判断法不是很清楚、很合理吗?”

巫师摇着他头发蓬乱的头问:“如果他真逃跑了呢?”

阿贝贝十分肯定地说:“那就证明你的话是对的,他的确是个水鬼。”

阿贝贝说完就走出去了,吩咐村里的一个妇女,给埃斯特本去送食物。那巫师没有走,他还站在原地没动,搔着头皮,沉思着。

这样一来,假扮泰山的埃斯特本就被牢牢地监禁在吃人部落阿贝贝村里了。

埃斯特本被监禁起来了,那么他的同谋犯奥瓦扎在做什么呢?当泰山带着瓦齐里武士来挖黄金,没有挖到,空手而回的时候,奥瓦扎正在河对面,窥视到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他心里暗暗得意自己的神机妙算。第二天早晨,他就从附近的村子里,雇了五十个脚夫,把黄金挖起来,往西海岸进发。

那天晚上,奥瓦扎率领的五十个黑人,在一个小村子的外面,扎营过夜。这个小村庄的武士不多,村长请奥瓦扎去吃酒闲聊。村子里的居民,也邀请奥瓦扎手下的人进村子去吃东西、休息。闲谈中就问起奥瓦扎雇他们去干什么,于是关于黄金的秘密就泄露出去了,没用多长时间,这五十个脚夫搬运的是黄金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长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就打起了自己的主意。他和奥瓦扎吃到酒酣耳热的时候,有意堆起一脸笑容,有意把谈话内容往黄金上引。

老村长说:“你带着这么一大批黄金,叫五十个人一直挑到西海岸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万一途中出点问题怎么办?出了问题,你的损失可不是小数啊。”

奥瓦扎说:“我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我总不能在当地销售啊!再说,当地哪里有那么大的买主?”

老村长说:“如果你真想卖,我倒知道一个地方,只须走两天的路程,你就可以把它稳稳当当地卖掉了。”

奥瓦扎惊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据我所知,内地不会有这么大的主顾啊。”

老村长说:“我知道这里有一个白人,他买了黄金之后,只须给你开一张支票,你可以拿到海岸上去,兑换到全部黄金的价值。这不比你搬着黄金去西海岸省事多了吗?”

奥瓦扎听了之后问:“你说的白人是谁?他住在什么地方?”

老村长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如果你想见他,明天早晨我就可以陪你去。我替你着想,你还是把黄金搬到他那儿,换取一张支票好。”

奥瓦扎说:“若真能这么办也好,这样一来,我只需给脚夫们一点儿报酬就够了。”

当那些脚夫们听说,他们没有必要把黄金挑到西海岸去了,也非常高兴。虽说这样一来,报酬要少了些,可是,可以少受好多罪,他们内心也不愿意长途跋涉,远离家乡。他们听说往东北方向,只须再走两天路,自然十分高兴。奥瓦扎也觉得这样做十分合算,所以也很高兴。老村长把这件事说成了,心里也暗暗高兴,至于他高兴的真正原因,奥瓦扎自然是不知道的。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登程,走了将近两天,村长就打发自己的一个部下先去报信。他说:“你到我的朋友那里去,对他说,请他到这里来,以便带我们到他的村里去。”

这一队人,挑着黄金又慢慢走了几个小时,走出了树林,到了一片平原上,看到在前边不远的地方,有一队黑武士,向这里匆匆走来。奥瓦扎觉得情况不对,就站住了,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老村长说:“他们是我朋友的武士,我的朋友也在他们的队伍里,你没看见吗?”他边说边指了指正走在黑武士队伍前面的一个人。奥瓦扎看对面的黑武士都在挥舞着长矛,矛尖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奥瓦扎至此,不免心慌意乱起来,说:“不对,看样子,他们是来打架的,不像是来买金子的。”

村长说:“是打架还是成交,结果如何,就全看你的了。”

奥瓦扎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村长说:“你先别着急,等一会儿,我的朋友来了,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对面来的黑武士越走越近了,奥瓦扎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魁梧的白人,猛一看,他以为是埃斯特本,就是用诡计甩开了自己的人。

他转身对村长说:“你出卖了我!”

老村长却十分镇定地说:“说什么出卖不出卖的话!不该是你的东西,你不要去拿就对了。”

奥瓦扎指着对面那个白人说:“这么说,黄金也不是他的,他也是偷来的呀!”

这时,泰山已走到他的面前,泰山并不理睬他,只对村长说:“你派的使者,已经送消息给我了,所以我带了部下的瓦齐里人,来看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老村长笑了笑说:“四天之前,你派人通知过我,要我注意携带黄金走路的人,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注意了。隔了两天,果然来了这个人,他带着一群脚夫,挑着黄金要到西海岸去。我告诉他我有一个朋友要买黄金,给他开支票,条件只有一个:如果黄金真是属于他的。”

泰山也笑了,说:“我的朋友,这件事你办得很好。黄金本来不是属于奥瓦扎的。”

奥瓦扎一听,急了,嚷道:“黄金不属于我,难道就属于你吗?你不是人猿泰山,我认识你。你和四个欧洲人,还有一个女人,到泰山的辖区里来,偷了黄金,你又把黄金从你的伙伴那里偷走,你只是想自己独吞罢了,难道你能说黄金是你的?”

村长和瓦齐里武士都笑了,最后,泰山也庄重地笑起来。

泰山说:“你说的那个人,叫埃斯特本。奥瓦扎,你说对不对?他一直假扮成我的模样,招摇撞骗,前几天的一个晚上,被我撞见,他赶快逃跑了。我才是真的人猿泰山,谢谢你替我把金子运来。走吧,从这里到我的庄园,已经没有几里路了。”

泰山命令奥瓦扎带着脚夫,把黄金一直送到他的庄园上,泰山让脚夫们吃了饭,又给了他们赏钱,允许他们各自回家去。泰山也打发奥瓦扎和脚夫们一块儿走,但奥瓦扎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更没有他梦想得到的支票,只接受了一个命令,那就是:今后永远不许再到泰山的辖区中来。

等这些人都走了之后,泰山、琴恩、杰克三个人站在屋子前的走廊上,扎得巴尔查躺在泰山的脚边。泰山把手放在琴恩肩上说:“过去我曾说过,奥泊城的金子不该是我的,现在这句话要取消了。你们看,这么多黄金,没让我费什么力气,就远远地从奥泊城给我送到家了。难道这不是上帝的意旨吗?”

琴恩也笑了说:“说不定后面还会有人来给你送钻石呢!”

泰山说:“钻石恐怕是没有希望了。据我推测,那袋钻石大概已经沉到乌戈戈河底了。”

在遥远的乌戈戈河岸上,吃人部落阿贝贝的村子里,埃斯特本躺在一间专门囚禁他的茅屋里,绝望地揣着一袋钻石,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阿贝贝村长十分顽固,他又和巫师打了赌,实际上等于判了埃斯特本终身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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