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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2013年首都的第一场春雨(5)

倘人们害羞一些

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跟以前比较,变化太大。我这样说,你一定会问,你说的以前是何时?变化又大在了哪儿?我告诉你,我所说的以前,大约在三四十年前,以及更远。至于变化,我觉得最大的变化,在人,在人身上。我不是厚古薄今的人,过往的岁月中,我们的人民少不了一些愚昧;我们的生活少不了一些贫困;我们没有怎么给自己做过主,更多地听凭别人来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们很懵懂;我们也单纯……

现在的人,活得潇洒,活得自我,活得开心,活得想干啥就干啥……好吗?当然。没见过哪个人愿意被别人管着,这被规定,那被约束。不被约束的生活,什么样子呢?是这样的——

女孩们好大方!现在国内的一些电视媒体,都争相做起了“速配”红娘的生意。这个市场好大,男孩子、女孩子踊跃参加。男孩子就不说了,女孩子们为了找到自己心仪的白马王子、高富帅男友,节目中很是用心,无论是着装,还是言谈举止,都力求靓丽新奇。只要认为是自己赏识的人,女孩子绝不矫揉造作、忸怩作态,直白地表达自己喜欢,愿意牵手,满脸堆起的是不加任何掩饰的笑意。这时候的女孩儿,仿佛开屏的孔雀。

官员们也挺大方。游走于官场,这官场好比江湖。要谋得一席之地,没点儿本事还真不行。官场最重要的本事是人脉,是关系。现在流行走关系,跟过去不同。过去可是不行,那是大忌——高岗当年走了走关系,想当党中央的副主席,最后犯了错误。现而今,你尽可放心,走走关系,不单正常,人们往往还表扬说,看人家多有路子,那叫一个本事。对比不走或不会走、不愿走关系的人,人们会说,那就是一窝囊废,不开窍的东西。于是乎,我们的官场就有了好多官讳,比如,喝酒干部、打牌干部、送礼干部等。

借钱的人很牛。这个世界上,谁也离不开钱。无论是谁,都有钱紧的时候,所以,困窘时跟别人借借钱,救救急,很正常。但人家借不借你,又当别论。能借你钱,是人家给你面子。试想,你在困难的时候,人家能伸出援助之手,你当感恩。故还人家的钱,你该当作你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来对待。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去攒钱,尽早还给人家。还时,不说千恩万谢,至少要有几句暖心暖肺的话,这样,一则自己心安,二则,让慷慨解囊帮助你的人有一种还值得的感觉。能这样想,这样做,再自然不过,情理中的事!但现而今不是这样了,现而今,借钱的时候,借钱之人尽量做出让人同情之状,并言称是一时之需,保证还钱不拖欠。及至钱到手,到还时,左拖右拖,能拖多久拖多久,恨不得不还最好,到此时,已把借钱时候的承诺忘到了脑前脖子后。借钱时的孙子,变成了还钱时的爷。有极端者,扬言,你可以法院告我去,我等着。

杀熟的人手狠。所谓杀熟,是说专干赚自己身边的人的钱的勾当的人。朋友、同事,亲属,甚至骨肉至亲,金钱面前,一概不论。早些年干传销的那些人,没见过哪一位良心发现,不拿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做下线的。做局下套,坑蒙欺瞒,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杀熟的人,只要见钱,可以六亲不认;被杀之人,开始之初,常被蒙在鼓里,心想的是,我们的关系如此,怎么的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及至发现势头有所不妙,再想抽身,已不可能。看到自己的熟人挥着刀来宰自己,到此,方明白原来杀熟这样的事这么简单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丢几个钱、破点儿财还则罢了,疼的是心。心被自己的朋友、至亲给捅了一刀,能不疼吗?

种粮食的下毒。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最可怕?源头出事最可怕。以往听说国内偏远地区,有种蛊下毒之说,但也仅限于听说而已,即便有此类事情存在,多也发生在个别人身上,不会造成大面积社会影响。再看种蛊下毒之人,多也是江湖高手,或者心黑手辣之人。到如今,下毒的人都是表面和善之人,都是我们所说的勤劳善良的人们。你没法说他们犯法,因为他们真的没往你的碗里下毒,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种的粮食多收一些,给庄稼或蔬菜加了不该加的药。过去,听说过往韭菜上喷剧毒农药敌敌畏的事情,后又听说往瓜果上上膨大素的事情,现在听说的是给种植的姜上神农丹的事情,还听说过毒奶粉的事情……其实,这样做,跟直接投毒没什么两样。有一个现象颇耐人寻味,凡干这种下作之事的人,自己绝不吃用他们生产的蔬菜、粮食。他们知道有毒,吃不得,吃了会出问题。但他们为什么还要做呢?说到底,不过是利益驱动的关系。我不吃,可以卖给别人吃。至于别人吃了会不会出问题,那跟我没关系,有关系的只是钱。钱进了我的兜里,其他事与我无关。有人说,当下的中国人,为了钱,没有什么事不敢干的!我信。

做买卖的黑心。买卖人讲诚信,看过电视剧《乔家大院》的人,一定记得,乔家之所以发财,跟乔家的人聪明能干肯吃苦有关系,但跟他们诚信经商更有关系。我去过山西的常家大院参观,印象最深的是,大院中的一个偏院是钱庄,屋子里高高挂着经商的准则,其中诚信在很显著的位置。过去的买卖人,黑心之事多是缺斤短两,最重的也不过以次充好。现在呢?现在只要见利,坑人、害人都敢干。地沟油,以前用过;羊肉卷,往里掺鸭子肉、老鼠肉、狐狸肉;火锅店,往火锅里加罂粟壳粉;假酒、假烟、假卫生巾、假品牌……一切都可以造假。中国的经济在发展,难道市场经济就没有道德的底线,不需要诚信吗?本质上讲,商人逐利,本无可厚非。但钱要从正道上来,古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黑心的商人、商家,都是无道之人。

孩子上学拼爹。媒体报道,国内某地,孩子上小学,需交一定额度的择校费,从十几万元到20万元的都有。交钱也就罢了,还要报上孩子父母的职务。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喻,傻子都知道其背后的用意。拼爹的结果是家长们尽量地高报或伪造。教育首重育人,如此办学,育人的效果如何,你不能不置疑。

其他如学历造假、工程质量造假等,生活中这类的现象大量存在,数不胜数。当下的国人,以“山寨”为本事,殊不知,长期的“山寨”,一则限制了我们自身的创造力,二则也给社会的健康发展带来严重的问题。

社会总归是有法、有底线,有道德约束的,人可以投机于一时,但不可能一世投机。法律是社会的规范,一个正常的社会,不可能离开法律而存在。比之于法律,道德虽比不上法律的理性和强制性,但它的范围远大于法律的范畴。现实生活中,有些事情法律可能管不到,或者还上升不到法律的层面,但道德却可以约束。道德的力量不可小觑,俗话说的,唾沫星子可以淹死人,就是这个道理。社会中的每个人,都该认真对待法律,认真对待道德问题,都该有个底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清楚,如此,既是对社会负责,更是对自己负责。对法律,要持神圣不可侵犯的态度,对社会道德,要保有敬畏之心。要做一个于社会有益无害的人,这是起码的要求。

就社会的发展而言,社会往前走,社会要变化,这是自然的事情。但走要向好了走,变,也要向好了变,总不该越变风气越坏。我们也不该拘泥于过去的观念,好的一些东西,符合社会发展要求的东西,我们应该给予充分的肯定。我们要宽容地面对一些事情,比如,过去,从来都是大人管孩子,现在变了,孩子要管大人。细想,有它的客观合理性——君不见,孩子的生存环境和条件变了嘛!过去,没实行计划生育前,一个家庭,孩子很少是一个两个的,多是三四个,甚至更多。现在只是一个,围绕着这一个的往往是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6个人。孩子的地位空前地高了,孩子你不娇惯,他自己都由于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要自己娇惯一下自己,于是,孩子管大人的现象就出来了。我们要正视这种现象,一般意义上的孩子管大人,可不必大惊小怪,但倘若这种管没了边,那就不行了。因为,孩子的教育毕竟是大人的事,可宠但绝不能惯,孩子一惯就出毛病。

论做人,我个人以为还是低调些好,别太张扬,更别太张狂,学会收着点儿有好处,你只要有本事,这个社会有你施展拳脚之地。踏实点儿好,踏实不是说没有理想、追求,而是说要一步一步向你的理想目标迈进。论做事,一定有操守,至少有底线。社会是很物质,但绝不去赚昧心钱。倘一个人只为钱活着,这个人活着的意义不大。

过去上学的时候,没少读中国古代的书。有些文学作品描写女子的状态,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我在这里引用几段。《诗经·卫风·硕人》赞美卫庄公夫人庄姜,这样写道: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宋人王观有《卜算子》词,写女性之美。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最是那低头一笑,

千种风情绕眉梢。

香腮冰洁,胭脂无染去粉饰;

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

纤指若兰透骨香,

凝眸似水剪心愁。

暮云拈花倦霓裳,

无语别院倚西楼。

君不见,

六宫粉黛无颜色,

再唱黄昏美人吟!

《红楼梦》是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其中有一处描写警幻仙子的文字,极尽对女性的赞美。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花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盼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耀珠翠之辉煌兮,鸭绿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欲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彼之华服兮,闪烁文章。爱彼之容貌兮,香培玉篆;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嬙。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哉,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若斯之美也!

从上述的描写中,女性的美,被描写得淋漓尽致。不知读者是否注意到了,在古人的笔下,女性的美,多带含羞和婉约之态。不是说外露、泼辣不好。但之于女性,多点儿羞涩,岂不更女儿态,更有一番韵致吗?过去的人,我指的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很朴实很单纯,挺让人怀恋。过去的人很懂礼节,知道人家借给你钱,是在帮你,因此,很感恩。借钱的人不到非借不可的地步,不去借;借给人钱的人,也不用去督要,仿佛是一种约定一般。大家都明白,谁都可能遇到难处,能借给人家,就尽可能地借;能还给人家,绝不拖拉。大家都知道生活中的美丑、善恶,都有羞耻之心。在约束自己的时候,客观上也在约束着别人。大家互相约束着,社会的风气就好。

古人描写的女性之美,羞涩是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内容。那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否则不会给人以美感。过去的人懂美丑,知羞耻,也让你很怀旧。那么今人怎么办呢?我以为能做到知耻最好。即便一时做不到,也该从害羞做起。知道做了错事,即便不敢正面面对,也该如害羞的孩子一般,躲到没人的地方,谴责一番自己。如此,你还算个人,还有出路。因此,我说,倘大家害羞一些,我们大家的日子就会过得舒畅一些,好一些,你以为呢?

2013-5-22

夫夷以近……险以远

刚恢复高考的那一年,语文试卷上有一道翻译古文的题目,出自北宋著名的文学家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原文的主要内容是: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冢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馀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虽好游者不能穷也,所谓之后洞。予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予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乎游之乐也。

于是予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中;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予之所得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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