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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团结抗日(4)

一个月来,抗战形势有所好转,已分化了的三姊妹感情有所加深理解。这一点,善于察言观色的蒋夫人已经看到了。尤其是二姐的言语,不像先前那样生硬,使她从感情上接受不了。美龄禁不住心底里高兴。恰赶这时国民政府宣传部的官员们,要索取抗战中三姊妹合影的照片,以配合形势的宣传。那囚禁在宋美龄心底的三姊妹圆桌会餐的欲望又从她心底冒腾出来。

人间有各种情趣的享受,唯有天伦之乐的亲情最为高尚,最令人神往。

宋美龄为此曾做过不少努力,皆以失败告终。可是,作为第一夫人,她曾征服了男性世界,难道能在女性世界打败仗吗?她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如今机会来了,她决定再试探一下,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

清晨,山城的空气因多雾而显得凉爽。宋美龄带着她从新疆带来的消暑品,驱车来到二姐庆龄的住宅。

听到车鸣声,正在看英文报纸的宋庆龄起身迎了过来。

“啊,我以为是谁呢,是小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庆龄把美龄让到屋里。

“昨天下的机,今天就来看你来了。”宋美龄说到这儿,示意侍卫官把她带给二姐的东西呈上,“这是我从新疆特意为二姐带来的土产品,供你尝鲜消暑吧。”美龄淡淡一笑。她在观察着二姐的脸色。

“小妹还想着我,小妹送的东西我不能不尝。”宋庆龄满脸高兴。

宋美龄见庆龄和往常神态不一样,马上向二姐身旁挪了挪了藤椅,亲近地说:“二姐,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庆龄摇了摇头道:“这些日子简直把我弄得晕头转向,尤其是你走后这几天,不是视察防空洞,就是视察孤儿院,什么日子都记不清了。”

“告诉你吧,明天是八月十五月儿圆。”接着,美龄又讲起在美国求学时代,二姐为她们分月饼的事。美龄说:“那时我还小,不懂事,二姐分了我一块,我还嫌小,抗议二姐不公哭鼻子哩!”

“是有这么回事。”宋庆龄道,那从心底泛出的笑容在她那美丽的脸上展开。

宋美龄见火候已到,趁热打铁地说:“二姐,有言道,月是故乡圆,情是姊妹真。明天晚上,咱们兄弟姊妹也一起赏赏月吧?”

宋庆龄无语。

“咱们不在外面饭店,就在自己家里,或者在你这里,或者在我那里都可。亲不亲,血缘分,什么问题,只要与姊妹之情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二姐,你说是吗?”宋美龄又道。

“小妹,要是在我这里,委员长能屈尊吗?”宋庆龄犹豫道。她讨厌老蒋出席,破坏姊妹间的情趣,但又不便说出。于是她投石试探道。

宋美龄心领神会,上次就因为自己说出老蒋要出席,二姐拒绝了。今日可要注意了。宋美龄道:“委员长明早要坐飞机到昆明视察,怕是想参加也难了。我看他不参加更好,免得扫了我兄弟姊妹的情趣。”

“也好。”宋庆龄道。

“二姐,你答应了!”宋美龄像当年留学的少女,几乎拍起了巴掌。难为了宋美龄,她把百分之一的希望化成了成功。

人不说假话,难办大事,殊不知蒋委员长明天压根儿就没有到昆明视察的意图。为了兄弟姊妹的团圆,这就看主妇美龄的安排了。

“二姐,你这里屋小不方便,就到我那里吧。我要亲自掌勺,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宋美龄眉飞色舞。

“也好。”宋庆龄又答道。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宋氏三姊妹的团结,应验了这一话题。

宋美龄像只花喜鹊飞回了黄山官邸的家里,接着兴奋的她,又接连拨通了大姐霭龄,哥哥子文,小弟子安、子良的电话,把这一喜讯分别告诉他们。

为了八月十五赏月团圆,大姐霭龄特订购了一个六斤重的大月饼,代表六兄弟姊妹的团圆,开车送了过来;子文也特意派飞机到昆明购买了两只象征团圆的神龟鱼,送进了美龄的餐房;两位弟弟也为美龄请来了重庆饭店的高级厨师。

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家庭的团圆是最神圣的。神圣的团圆又吸引着每个家庭成员。尤其是在宋氏这个与中国命运紧紧相连的、在全世界都名声显赫的家庭里,他们视团圆为黄金。宋氏家族团圆远超过普通家庭团圆的意义。

八月十五的满月非常好看,它镶嵌在青碧如海的天空,投下淡淡的银光。黄山官邸冷清清地耸立在银光下面,楼前是片白灿灿的花朵。还有山、石壁、桃树、柳树,各有各的颜色和形态,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似乎都含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黄山官邸的宴会厅里甚是热闹。

宴会厅内的十几台大吊扇一齐开动起来,阵阵凉风送爽,宋氏兄弟姊妹六人以及他们的家眷、司机、侍卫官足足摆了五大桌。十几名侍者身穿全套白色制服,有的在一旁悉心伺候,有的满头大汗跑来跑去,忙着上菜。

为了全家族的团圆,今晚他们辞去了一切公务。在太阳落山时,几辆轿车驶入了这里,一拉溜地停在去鹤楼前的草坪上,煞是壮观。在中国文明止滞的今天,宋氏家庭的文明却是超前的发展。他们不但拥有自己的专车专机,还拥有自己的多处别墅。

此时,餐桌上的文明更是令人垂涎。五个大大的餐桌上一色地摆满了高级厨师做的名菜,它们分别是:油炸团圆神龟鱼、莼菜鸽蛋汤、眉毛丸子海参、香酥鸡网油蟹卷、生菜大虾、油淋安康鱼,以及叫不出名的山珍海味,还另有点心、水果、冰淇淋。

宋美龄的开场白像一篇优美的散文诗。短短的几句话,真挚动情,使全家人都兴奋起来。连连举杯庆贺这多年不曾见的团圆。那高脚酒杯的红色液体,通过兄弟姊妹间的碰杯后,仿佛不再是酒,而像母亲的血液,再次注入他们的肌体,使他们有了共同的话语。

“莫谈国事。”在大姐霭龄这道戒令发布后,兄弟姊妹们竭力维护,尽情开怀畅饮,倾腹吐心。以前,他们在大庭广众面前所表现的尊严,在这种场合下,已不再粉饰。在亲人的面前,各把各的性格暴露无遗,那才是亲切、痛快哩。他们尽情享受着这团圆的欢乐……

“大妹,大姐敬你一杯!”霭龄首先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

“谢谢大姐,理应敬你,你倒反客为主了。”庆龄端起了杯,“我喝酒不在行,让我喝一半吧。”

“不行,要喝就要喝光。”美龄插言道。

庆龄无奈,只好一饮而尽。

“二姐,我这一杯呢?如果你喝大姐的,不喝小妹的,可有点不公啊。”美龄端起了酒杯。

“小妹,饶了我吧。”庆龄道。

这时,美龄亲自掌勺做的花溪河鲤鱼端了上来。美龄夹了一块放在庆龄的碗里,“二姐,先尝尝我这手艺,然后再喝也好。”

“哎哟,烫着我的嘴了!”庆龄道。进而连声道:“有滋味,有滋味。”

“既然有滋味,请二姐喝下小妹这杯酒吧。”宋美龄又站了起来。

“好,我喝。”宋庆龄又是一饮而下。

三杯酒下肚,庆龄脸颊微微发红。酒后吐真言:“小妹,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二姐,莫说了。”宋美龄马上制止道。“你还能再喝点吗?”

“不,不喝啦!”

这时,以子文为代表的三兄弟也来向三姊妹敬酒。一阵碰杯声后,大家又是“朝天乐”。

酒足饭饱后,自然是尝饼赏月。

尝饼赏月是在官邸的草坪上。倾着银灰色的月亮挂在中天,是那样的皎洁纯美。宋氏兄弟姊妹围着圆桌,圆桌上摆着那像月亮一样圆的特制枣泥馅大月饼。大姐忙着把月饼切开。动刀前,她把人头点点,生怕少了孩子们。

庆龄捅了捅席地坐在身边的美龄,道:“小妹,这次我给你挑块大块,免得你再当面向我哭鼻子喽!”

“你真坏,二姐。”美龄咯咯地笑了,去擂庆龄。庆龄直向大姐求救:“大姐,你不管了,小妹要打我。”

“别闹啦,快吃完咱们去看舞会。”宋霭龄制止道。

晚上9点,宋氏一家准时来到了重庆大酒家的舞厅门前,受到舞厅老板的热情接待。他们在宋美龄的带领下,进入舞池,在舞厅旁的长椅上依次坐了下来,背靠着墙,眼中尽是重庆的达官贵人、富豪佳人们,边用餐边跳舞,好不惬意。很快大家就发现了宋家姊妹,舞池内一阵骚动,每一对经过她们面前的舞者都转头,瞪大了眼睛。是真的,宋家姊妹全部在这儿——气质沉静的孔夫人、容光焕发的蒋夫人和神情庄严愉悦的孙夫人。

一位报人评论道:“我想姐妹之中的二人在这儿。我不相信剩下那位是孙夫人。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和其他两姐妹同时出现的!”

另一人以自然的口吻说:“一定是因为芬兰,她一定是因为不满苏俄才这样做的,一定是因为芬兰问题。”头一名报人不同意:“不对,我知道为什么。是为了要做给汪精卫看。”

出于他们局限,笔者认为:他们全猜错了。宋氏三姊妹在娱乐场上的出现,标志着她们以大局为重、抗日战争的新阶段的开始。

经过宋美龄的多次努力,宋氏兄弟姊妹们终于走到一起来了,围在一个餐桌吃饭,这是可喜的,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然而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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