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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困境

桂树,三三两两,在广寒宫附近挺立着。

太长严,带着恭敬之色,神情严肃,走向广寒宫。

天色沉沉,太阴的大地,总被漫长的黑夜包围。

铮铮地伐桂声,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神情毅然,手持斧头,不断砍桂树。

他力气很大,一斧子下去,桂树摇摇欲坠,似乎要断成两截,可定睛一看,桂树像是被施了仙术,完好无损。

可男子没放弃,继续砍着,日以继夜地砍。

没有尽头,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触,他的眼里,只有桂树。

见此,太长严微微一叹,恭敬地对砍桂树的男子鞠躬一拜,这才走入广寒宫。

广寒宫,如其名,广纳寒气,寒气广布,整座宫殿,被寒气弥漫。

大殿内,烛光是白色的,像银霜,一只纯白无暇的玉兔,拿着药杵,在专注地捣草药。

玉兔身旁,一张桌,一块蒲团,有倾城之貌的嫦娥仙子,神色安然,目光专注,正在看着一本书籍,此情此景,美不胜收,美人垂目,心神荡漾。

太长严不敢贸然打扰,端正地站于门口,耐心等待。

良久,嫦娥挽袖而泣,双眼通红,令人心升怜悯。

“姐姐,有仙来找你。”玉兔似乎不忍看着太长严继续等下去,提醒嫦娥道。

嫦娥这才回眸,泪光点点,看见太长严,拂袖拭去泪水,质问道:“你是何人?因何来此?难道不清楚,广寒宫乃仙族之仙的禁地吗?”

“小仙太长严,太氏一族族长,突兀拜访,望仙子莫要见怪。”太长严恭敬道。

“何事?”嫦娥冷淡道。

“敢问仙子,广寒宫内,是否还有其他仙人?”太长严问道。

“胡说!”嫦娥一怒,柳眉倒竖,道:“自夫君为苍生大义牺牲,我自一人,独居广寒宫内,何来他人?”

“难道,君天正前辈,不在广寒宫里?”太长严目光一凝,冒犯道。

“君天正?”嫦娥身躯一颤,神色稍缓,道:“他确实来过,但在几年前,又回到了仙界,此后行踪,我也不知。”

“为何来广寒宫?”太长严不禁追问道。

玉兔满不在乎道:“把我的太阴杵拿走了,害我捣药都慢上许多。”

“多嘴!”嫦娥斥责道。

“多谢告知,小仙告退。”太长严内心一凛,欲要离去。

嫦娥一抬手,神源散发,仙力无穷,大殿的门,猛地合上。

烛火熄灭,玉兔跳到嫦娥的怀中,嫦娥长袖飘飘,目若明月,道:“你这小仙,将广寒宫当作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仙子,你这是做何?”太长严大惊。

“几百年前,天蓬元帅因喝了琼浆玉露,醉不成样,误闯了广寒宫,险些调戏了我。今日,又来一仙,质问于我,真当我好欺负不成?”嫦娥怒道。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嫦娥如此,事出有因,当年之事,惊险万分。

“还望仙子恕罪,在下因救孙心切,有些心急,言语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仙子见谅。”太长严致歉道。

“说吧,为什么要找他?”嫦娥问道。

太长严稍稍抬头,瞥了眼嫦娥,方才说道:“因小仙的孙子,误入了仙之秘境中的魔境。而封魔仙君大人,于魔境得道成仙,想必其有妙法,助小仙的孙子一臂之力。”

“误入魔境!”嫦娥蹙眉深思。

沉默了许久,烛火再度点亮,大殿的门敞开,便见伐树之人,拿着斧头,站在门外。

嫦娥见此,冷哼一声,道:“你且下去吧,误入魔境,唯有自救。”

“唯有自救?”太长严念道,摇着头,退下去。

“你没事吧?”太长严走后,伐树之人柔声问道。

嫦娥一脸冷淡,道:“砍完所有的桂树,你才有资格见我。”

“可我……”伐树之人欲言而止。

嘎吱!

大殿的门,又被关上,嫦娥背对伐树之人,走向偏殿。

伐树之人,摇头苦叹,很是惆怅。

他错过了两次,一次在上古,一次在几百年前。

……

仙族驻扎之地,祸魔井旁,一座古老的森林内。

蛮兽纵横,飞鸟惊动,充满古老而又野蛮的气息。

“这里是哪里啊?怎么感觉很荒凉……”跟在太辰天身边的清霜,不禁问道。

尽管落入眼帘的是春意盎然的巨树,可巨树老枝垂挂,偶有血腥之味飘出,令其心神颤抖。

“在仙界,有五大洲,这里是封印了万魔的东胜神州。仙族的驻扎之地,在离封印之地出入口不远处的镇魔村内。从傲来国去往镇魔村,必然会经过祸魔井,也就是仙族把守的封印之地出入口。当然,镇守祸魔井的仙,会在闲暇之余,在镇魔村修行。一般而言,上半年为道教之仙来镇守祸魔井,下半年则由佛教之仙来镇守。如今,还只是四月份,镇守祸魔井的,应是我道教之仙。他们来照顾你,我也能更放心。”太辰天道。

“谁要你担心了!”清霜轻声嘀咕道。

“切,谁担心你了?”太辰天听力可不一般。

知被太辰天听见,清霜不禁有些恼怒,脸色通红。

“就要到了,你可小心点,不要被祸魔井里传出的魔气入侵。”太辰天提醒道。

“嗯。”清霜不敢马虎,紧挨着太辰天,走向祸魔井。

然而,当他们从一棵巨树后走出,走向祸魔井时,却发现,祸魔井的四周,凌乱地摆放着几具骸骨,死相凄惨,像是死不瞑目。

清霜见此,身躯一颤,急忙伸手抓紧太辰天的衣袖。

太辰天缓步走向祸魔井,只见古老沧桑的祸魔井,细微的魔气,一丝丝地流出,可井口边沿,却沾有血迹。

“有人?”太辰天已将神源扩散,此刻刚好感应到有不寻常的动静。

“怎么了?”清霜问道。

“你在这里别乱走,我去去就回!”太辰天着急道。

说完,纵身一跃,身形于瞬息,闪出数丈之远,再度一闪,已不见其踪迹。

清霜内心一颤,孤独地站在祸魔井旁,望着深不见底的井,感到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寒冷。

离祸魔井数里外,一尊佛像,霞光璀璨,盘坐于莲花台上,佛像巨大,足有数十丈之高。

巨大的佛像内,却藏有一佛,他紧皱眉头,似乎在与什么做斗争。

可他的身上,虽有浓郁的仙气,却也有魔气,仙气与魔气共存,显得有些诡异。

当太辰天赶到时,恰逢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力不从心的样子。

“地藏王菩萨,您没事吧?”太辰天一眼就认出,眼前这尊佛的身份,正是大名鼎鼎的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佛祖座下,四大菩萨之一,曾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悠悠数千年,原本能成为下一位佛祖的他,因为宏愿,始终待在地狱,替亡魂厉鬼超度。

他值得万仙尊敬,值得凡人顶礼膜拜,太辰天见他有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似乎听到了太辰天的呼喊,地藏王缓缓开眸,浑身上下,却有青黑色的雾丝环绕,尤为诡谲。

见其睁眼,太辰天忙问道:“菩萨,您怎么了?”

“阿弥陀佛,魔念滋生,小僧已被魔附身,若有意外,还请施主出手,超度小僧吧。”地藏王认真道。

“被魔附身了?”太辰天大惊。

“施主止步,莫要让小僧伤着了。”地藏王提醒道。

太辰天微微皱眉,暗自运转神源,大步上前,道:“菩萨莫慌,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阿弥陀佛,晚矣……”地藏王叹道。

“区区一魔,岂能要了菩萨的性命,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了得的魔!”太辰天怒道。

随即,不顾地藏王反对,他上前伸手,搭在地藏王的肩膀上,意识进入地藏王的脑中,接触他的意识。

瞬间,他的意识,被带入一处奇特的空间,这是魔用魔灵创造的空间。

空间里,刻有贪、嗔、痴三字的石碑,高悬于地藏王头顶,地藏王的对面,漂浮着一团黑雾,黑雾正发出啧啧的笑声。

随着太辰天的意识加入,黑雾转向他,讥讽道:“啧啧,来了一个送死的小鬼,本魔多少年没出世了,竟连小鬼都不将我放在眼里?”

的确,太辰天相比他们而言,便是乳臭未干的小仙,眼下的魔,显然活了很久。

“阿弥陀佛。”地藏王摇头苦叹。

“是吗?老魔,就怕今日,是你的死期到了!”太辰天斥道。

“啧啧,在本魔的魔域里,还有你反抗的余地?”魔大笑着,黑雾如潮水般滚动,魔的情绪,似乎很兴奋。

“菩萨,您还有余力吗?”趁此,太天辰悄悄传音问道。

将神源凝成一线,可将自己的话语,清楚地传出,一般仙与妖、魔交战时,若需同伴配合,皆会以此术商量对策。

地藏王面色不动,传音道:“小僧已尽力,奈何此魔强大,逼出小僧的顶上三花,被他化作贪嗔痴三妄石碑,欲镇压小僧的意识。以小僧的修为,怕撑不住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吗?”太辰天目光炯炯,但嘴角微扬,心道:“虽然不多,不过已经足够了!”

“想到对付我的办法了?”魔开口道,语气轻蔑。

“你猜错了,不是对付你的办法,而是灭了你的办法!”太辰天掷地有声道。

随即,双手掐诀结印,以道印起手,复杂的九印,先后被其结出。

地藏王运转神源,缠住顶上三妄石碑,盘坐在莲花台上的他,开始朝顶上三花汇聚神源,七彩霞光,照亮魔域。

“没用的,在我的魔域里,我便是主宰,你们的命运,定是被我吞食意识,占据肉身,取而代之!”魔残忍地说道。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太辰天冷笑一声。

他动了,浑身金光泛泛,神圣璀璨。

可是,在魔域里,魔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因为这是魔创造的空间,在自己创造的空间,便如凡间的帝皇,主宰国家。

想要破开魔域,首先要找到魔域的源头,即支撑魔域的力量。

接着,只要破坏这股力量,便可破开魔域。

不过,魔域的源头,有两处藏身之所。

如果源头在魔域内,魔可以离开魔域,魔域则如其掌中之物,被他随意把玩。

若是如此,处于魔域里的生灵,也可另寻它法,脱离魔域。

如果源头在魔自己体内,那么魔将无法离开魔域,被困者想要脱离魔域,只能将魔击败。

若是如此,一旦魔域遭到破坏,魔也会身负重伤,但这魔域,坚不可摧,一般而言,双方实力差距不大的话,将无法破开魔域。

眼下,魔域的源头在哪,太辰天和地藏王是不知道的,他们必须要找准才行。

若判断错误,这场战斗,将会变得格外艰难。

“菩萨,拖住了,魔域的源头,就交给我吧。”太辰天传音道。

唰!

金掌忽地从地面升起,足足有九掌,每掌高达九丈,遮天蔽日,将魔包围。

“啧啧,这点攻击,你是在白白耗费自己的力量吗?”魔不屑道。

这魔域,以意识为源建立,故存在于意识中,在意识中,力量的来源只能是精神力。

对于仙而言,精神力已与源动力混合成神源,不再那么纯粹,同强度的神源与精神力比,若在意识之外,定然是神源强大,可在意识里,却远不如精神力强大。

因此,此魔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也占有地利。

面对强大的对手,太辰天一笑了之,平静道:“灰飞烟灭时,莫要后悔现在的狂傲!”

“哼!”回应他的,只有魔不屑的冷哼。

……

道万千,每一条道,即如世间的每一条路,方向与长度,或许不尽相同。

然,万道归一,所有道的终点,皆是那从无到有的一。

故,无论悟道什么样的道,皆无高低之分,只有因时因事而利之别。

魔境内,面对重重魔气的扰乱,夏辰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涣散。

他不断被带入不同的情景,经历不同的事物,世间万事,弹指之间,转瞬即逝,可在这转瞬即逝的时候,似乎一眼万年。

就如眼下,他精神一震,来到了一座山庄。

在庄内,仆人们恭敬地称呼他为大少爷,他在一个似曾相识的仆人带领下来,来到了所谓的父母面前。

犹豫之中,他被带入了酒席,坐在万众瞩目的位置。

下方,众多穿着华丽服饰的青年才俊,看着夏辰,露出自愧不如的神色。

迷糊地过了一天,深夜之际,山庄内忽地着火了。

接下来,惨叫声、呼救声、哭泣声,接连传来。

夏辰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大火中,蒙面人手持刀剑,乱杀无辜,他想要冲上去,想要杀死他们。

可这时,他发现自己很弱,如半年前,还没碰到太辰天之时,面对霸道的张猛,毫无反抗之力。

在他要冲出去时,不知背后被谁重击了一下,意识昏迷,晕了过去。

时光悠悠,他像个孤魂野鬼,在四处流浪,受尽欺辱,甚至与狗争过食物,活得连畜牲都不如。。

数年前,庄里出事,他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躺在深山老林里,脚筋被挑断,若非他有顽强的求生意志,怕早已死在野兽的血口中。

他流浪很久后,终在某一日,回到了故地。

这才发现,原来的山庄仍在,不过山庄的主人,却是他的亲舅舅。

一番打听下,当年事情的始末,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那日的酒席,是因自己高中状元才举行。

可自己为了心仪的女子,拒绝了当驸马的机会,状元的官位不稳,最终导致家破人亡。

如今,物是人非,自己心仪的女子,成了亲舅舅的填房,驸马的高位,被当初的探花占据。

冷静下来后,他明察暗访,靠着乞丐身份,藏于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地方,却打听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初的阴谋,已被他尽数得知,招致灾祸的,竟只是那高傲无比的公主一时怒火与所谓的皇家颜面。

于是,他准备报仇,准备刺杀公主。

已是废人的他,重新振作,很快就开展了自己的计划。

然,计划实施的前夜,他偶遇心仪的女子,这曾与他山盟海誓的女子。

一番纠葛与解释,他相信了女子,并将计划告知于她。

次日,计划开始,他信心满满时,官兵从天而降,准确地将他擒获。

官兵身后,他隐约间,看到了女子无情的嘲讽

此时,他才明白,一切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当初的她,爱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家世。

午时斩首,令牌落地时,他心中积满怨气,仿佛一个念头,便可毁天灭地,主宰世间,为自己的不公平反。

“怒吧……怒吧……你的怒火,是我最好的食物,啧啧……”

诡谲的笑声,他猛地一顿,抬头望天,不知何时,竟是雷云密布。

午时已到,斩首示众,刀光晃起时,仿佛时间变慢了,他陷入内心的争斗,并开始回想,最初的自己,究竟是谁?

眼看着,就要人头落地,他对于力量的渴望,到了极致。

却在这时,山洞内,他背后的纹印,悄然发出黑芒,刺激他的意识。

“不!我是夏辰!我是夏辰!”瞬息,沉睡已久的意识,在此刻,瞬间苏醒。

他的双眼,变得与众不同,一眼破天,天地倒转,他岿然不动。

天清气朗,走出山洞,虽然天色阴沉,他却呼吸到真实的空气,躲过了一劫,他的意志,更为坚定。

“我的道,应该是明亮的,能够破开一切虚妄,不被任何事物蒙蔽,这才是我想要的。只有掌握这样的力量,才能守护姐姐,保护华夏村!”夏辰喃喃道。

随着神源之息的不断汇入,他要开始悟道,可在魔境,悟道之际,最容易走火入魔。

刚才,惊险万分,一念之差,他便可能陷入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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