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亩菜地道：“当然认识，不然哪能每篇文章都能上首页被推荐，获得高的点击率，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写的都是娱乐八卦方面的文章，认识的编辑不都是娱乐版的编辑吗，我问的是你认识不认识人文社会方面的编辑。这次你要写篇这方面的文章，然后发在博客里，争取能被推荐到首页上去，到时候一定能获得两到三万的流量，影响力一定不小。”
半亩菜地果断地点点头，“这个你放心，我可以想办法，在潮流网，我还是很有人缘的，请问要写篇什么格调的文章？”
楚怀春道：“一篇阐述产品‘质量’高于一切的文章，最好写得犀利点！”
“什么意思，能否讲得细致点儿？”半亩菜地问。
半亩菜地搞娱乐八卦是一个好手，但说到弄这种专业的枪手文就像要舒马赫去开飞机一样，明显外行了。我接过话头说：“这个很简单，归根结底一句话，避实就虚！”
“避实就虚？”
“人家不是拿优惠奶粉的奶源说事儿吗，所以我们首先就要避开锋芒，我们不要陷入对手的圈子，跟他们较劲奶源到底是不是进口这回事儿。写枪手文就像打仗，我们得学会扬长避短，躲其锋芒，攻其不备。我们在文章当中跟社会公开讲另一个道理，另一个‘质量’的道理，即到底是‘产品本身的质量’重要还是‘产品以外非质量的八卦’重要？什么意思呢，即讲明不管优惠奶粉的奶源是出自于哪里，总之它的质量是过硬的，没有出任何问题的；而且目前在国内还没有发生任何一起不良事件，我们消费者买东西不就是图一个质量上乘物美价廉的放心吗？而优惠奶粉就是这样的产品，况且，优惠奶粉的销售在市场上是一直遥遥领先于其他同类产品的，这也就足以说明，优惠奶粉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产品。”
楚怀春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红尘，有前途，我越来越中意你了，加油好好干，到时老板我会给你加封红包的。”
我瞥了他一眼，心里道：“就你那点儿伎俩，能瞒过我这‘中国拍砖精英联盟’的盟主？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当年是谁！”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每当一想起“拍砖精英联盟”这几个字，心里就难免为之一动。那是一段疯狂的掐架岁月，那是一段论坛的烽火劫难，那是一段网民的娱乐盛宴。在那段日子里，马甲横飞，硝烟四起，攻伐不断，血流成河。我方（潮流网梦想杂谈常驻阵营）为坚守阵地抵制外族（其他门户网站的拍砖高手）的入侵，在我的号召与呐喊之下，潮流网各路拍砖精英之士立马响应而来，成立了“中国拍砖精英联盟”，与各路诸侯展开惨无人道的撕杀与PK。经过几周几月的大战，双方死伤无数，最后我方终于以微弱的优势打败了企图来踢馆的各路豪杰，扬我联盟威武，一统江湖。只可惜后来坛子因为一起敏感的社会事件被关了笼子，损伤了巨大的元气，最后坛友们不得不四分五裂，漂泊他乡。而“中国拍砖精英联盟”也因此而受到了强烈的打击，最后不得不名存实亡了。
“红尘，你也要写篇文章！”楚怀春望着发呆的我说道。
我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不等楚怀春告诉我怎么写就白了他一眼，“嗯，了解，是写一篇攻击优惠奶粉竞争对手的砖文吧？”一方进行辩解的同时，另一方当然要进行火力掩护，这样的新闻事件才有立体感。
“对，拼死了攻击，说优惠奶粉受到了竞争对手的恶性打压，企图使它们一蹶不振，这的那的，往最严重了说。”
“同时还要讲明如果优惠奶粉倒下去之后，那么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因为没有竞争而使消费者无论从质量还是价格上损失最大的利益，形成垄断格局不利于奶粉行业的健康发展。”我就是没去当恐怖分子，不然世贸中心当年就是我炸的。
“是的！”楚怀春猛烈地点点头，“哎呀我说红尘，你简直就是个高手嘛，我真怀疑你以前是不是拉登的部下，否则怎么会如此上道？”
“没嫖过妓女还没有见过妓女拉客啊？”
“也对，哪能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聪明，不然早世界大乱了。”
我扶墙。跟楚怀春相处了一个多月，开始我们都觉得他是个很内向的人，特别喜欢装酷；没想到混熟了之后开始暴露他原来的本性，那就是无止境地好色与无脸皮地自恋。我终于理解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伟大含义。
“你知道吃了泄药的人是怎么死的吗？”我问道。
“怎么死的？”楚怀春惊讶地望着我，不过半晌过后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于是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扳倒在地，“靠，连春哥都敢戏弄，你活得太滋润，皮痒是吧？”
吃了泄药的人是“吐”死的。
“我们两人都有事做了，那你呢，干什么？”半亩菜地忽然问道。
楚怀春看了看我跟半亩菜地两眼，然后说：“我还用干吗，我是老板，你看到过哪个老板要亲自下一线折腾的，谁不是躲在办公室里调戏女下属？”
呕吐，呕吐，惊起一滩鸥鹭——我们又扶了墙！
（11）
优惠奶粉事件我们做得很顺利，两篇文章一下去，舆论的风向标就变得模糊，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对谁错了。到头来只有无止境地争论，争着争着大家就都只顾着去问候对方母亲、外公，甚至比外公更老的人，而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初衷。而这种场面正是我们策划所需要达到的效果。
优惠奶粉事件只是笔小小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策划业务。这种业务要放在楚怀春个人，他看都不会看一眼，起不了大水，所以这个事件并没有给我们工作室的宣传起到什么大的作用。真正让腾飞网络工作室在业内扬眉吐气点儿了的，是“杨三哥网络求婚事件”。
这个事件是在发生优惠奶粉事件的两周之后。当时我正在梦想杂谈上溜达，忽然看见一位名叫“杨三哥”的家伙发的一个帖子，标题名为《史上最牛体育老师（图）》。现在很流行史上最牛什么什么，比如“史上最牛钉子户”、“史上最牛美女售货员”、“史上最牛乞丐”啥啥啥的，忍不住标题对我的吸引，我就抱着以往继续上当受骗的心理点了进去，结果看了之后很是来电。
首先，这个图片里的杨三哥长得身高七尺，面如美玉，是一个可以通过ISO9001国际质量体系认证的标准帅哥；其次，杨三哥虽是一名体育老师，不过四肢发达的他文字功底却很好，特幽默，很能调侃，比如他的一段自我介绍：杨三哥者，与孔子同乡，两只耳朵、眼睛一对、鼻子一个，脑袋偏发哥，身材偏施瓦辛格，站着撒尿怪兽（意指性别“男”），目前战斗于中国体育事业最基层……最后，这家伙还很能耍宝。那种周星驰式无厘头夸张的耍宝。在这帖子一系列的组图之中，他都是光着上半身子，一会荡在秋千上摆个飞吻的POSE，一会儿学着李小龙打截拳道踢胳膊抬腿，一会儿又搬几条板凳来学着刘翔的样子跨栏，总之恶搞到你成羊角风。网络红人成名三要素：外型+才气+个性，这三点一下子他全部具备了。
外形：正面、高大、帅气；才气：文笔幽默、能演会跳；个性：一个体育老师既会写字又会学周星驰恶搞，噱头十足——当时我就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体育老师将来一定可以在网络上走红，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死光。于是我立马新注册了一个ID给他发了一条站内信息，留言很简单，就十五个字：“三哥，能聊聊吗，我QQ，2679××××！”
当天晚上就有了回复，起初他没有加我，只是同样用站内短信问了句：“请问阁下是哪路神仙？”
我想试探下，看他到底是纯粹为了在网上好玩还是另有目的，比如成名的目的。我回答：“一个能让你的影响力变得更大的人。”
三分钟过后，QQ忽然肺炎咳嗽了两声，我心里忽然有点小激动，看来对方跟我们是一条产业链上的蚂蚱。他当然不是笨蛋，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于是上线后第一句话就劈头盖脸地问：“你就是传说中像‘浪兄’一样的网络推手？”
（注：浪兄，在互联网推手行业当中是一个相当传奇式的人物，被人们尊称为炒作教父。他发掘了天仙妹妹，捧红了非常真人组合，并成功把他们送入了娱乐圈内，还成立了自己专业的网络策划公司，同时自己还担任这些被自己捧红明星的经纪人。）
“是的！”我回答。
“你们是不是要收钱的？”对方白痴地问。
“当然，这年头哪还有义务给人家做事的活雷锋？”
“像我这样的，多少钱？”
这倒把我问着了。话说楚怀春自这个工作室成立以来，似乎还从没有详细地制定过一个收费明细，平时都是楚怀春张口那么一喊的，我拍了拍旁边正在玩开心农场的他，把杨三哥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问多少钱，楚怀春立马伸出一个五指张开的巴掌。
“5千？”我疑惑地望着他。
楚怀春一扔鼠标，“5千？你想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啊，当然是5万。”
“5万？”我惊呆，又不是在搞绑架，是不是太黑了点。作为一个搞生意的人，我的良心竟然有点不忍，真是太掉价了。
“是啊，5万，告诉你，这种炒人的活儿，我们收的已经是最低的了，市面上最起码都是10万起价的，你懂什么！”楚怀春摸着脸蛋说。
在我的猜测里，这门行业的价格应该都在两万块钱以下。因为操作起来都太简单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干，不就是在网上写几个帖子，搞几个有争议点的话题吗，至于炒得像房价一样让人望尘莫及？我替杨三哥捏了半天汗，觉得都是普通的草根一棵，谁他妈赚钱都不容易，彼此能得过且过就算了。可没想到的是对方却丝毫不在意，竟然爽快地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这就怪不得我了，看来在遇到我们之前，他已经打听过行情了。
“就5万，成交！”杨三哥从QQ里发来一个握手的表情，接着说：“不过，我只答应先预付一半的款子，另一半待事情成功后再清，怎么样？”
楚怀春示意可以，然后我就发过去了银行账号以及合约书，事情就算是这样谈妥了。
“接下来怎么办？找两派人在网上围绕他制造一番争议就算了，还是想其他的办法？”我问。
楚怀春看了看杨三哥发在论坛里的帖子，摇了摇头，说：“不行，这类炒作方法目前已经被网民所熟悉了，今后不可能再从这样的形式中炒出金豆子来了，我们还真得想个其他的辙子出来才行。”
“其他的方法，以前立二拆四在网络上好像弄了一出特有名的事件，看来我们值得借鉴借鉴。”
“什么事件？”
“怎么，你这么行内的人连这都不知道？”
“别卖关子了，有屁快放。”
“别针换别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