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诺布里亚第三步兵团.
维奇踱步在余烬镇的夹墙巷子间，迎着从侧排屋檐上高漫出地晨芒，直烁痛他眼睛地打在席金司近卫兵的背影上，使得他不得不避让地低下脸来，瞧着靴子底下鹅卵石铺就的光滑巷面，以及正被自己碾地吱嘎作响的木炭余烬。
可是在他虚飘的眼底上，却不相干的浮现出了罗莉卡的影子。
维奇还从未有过昨晚那样的奇妙体验，即便他清楚罗莉卡是个妓女，可他仍旧觉着那种享受已突破了【性】【交】【易】的层面，让他暂时忘却了战争的恐怖，且不只是安抚住了他双手上承受的伤痛，还宣泄掉了他淤积在心中的孤独感。
尤其当他的双靴交替在鹅卵石的地面上，就勾起了他脑海中一片淡褪的记忆，以致连他余光上的石缝阴影里，都拼凑着一些变形的幻像，又恍若是残缺不全的水印般垢叠在暗处，随他前进的视野晃游沉浮，直拽得他坠入另一时空的片段中去。
是以怀揣上这份不可告人的心绪，维奇好一会才注意到自己，已随着席金司近卫兵拐出了长巷，走近一片时起时落的金属敲打声中，再有一阵阵冲进他鼻翼的的暖风，以及传到他皮肤上的高温，则将他从走神中热醒出来。
于是他忙在席金司的身后驻下了步子，又抬平了视线环顾出去。
维奇就发现他们两个人正停在一个院落内，周围有道过人高的石碓墙，使得他的目光被限制在不大的空间内。
就让他首先注意到在院落中，一些方折摞满在桌子面上的亚麻武装衣，以及桌边两捆错支着的长矛杆子，上面几十枚宽翼矛锋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出一些黯淡的光斑，就像是两朵锡白色的金属花。
再有院落两侧或蹲或站着地，三、五十个罩亚麻套头衫的男性镇民，便让维奇下意识的横扫过他们，乱糟糟红发下的脏灰脸。
他发现这些人不但高矮不等，年龄从十多岁至三十岁都有，而且他们的表情皆都麻木僵硬，只是在几个武装兵的呵斥下，才被动接受着一件件武装衣，与一根根长矛。
然后他控制着视线避开这两伙人，继续深望向院落的进深，就瞧见了一栋满覆炭灰的三层石屋。
而那通敞的长屋底层里，正摆着一座脏旧的矮炉，维奇的视线在经过升腾的热蒸气扭曲之后，还能模糊辨认出后面，有一个缠着皮围裙的铁匠，身陷在一排木炭的红光后忙碌着。
他很快就瞧得清楚，铁匠已是上了把年纪，满头枯黄的乱发结着一层汗珠，左手正攥着钳子抵在铁毡上，右手则一下接一下的抡着方头的小锤，在不绝于耳的金属敲打声中，猛力砸在一根烧灼的红铁条。
且维奇看不出其锤子的落点，有任何丝毫的误差。
因为对方每一锤子都砸中了铁件，引得飞起的火星绽起四溅，以致他再听见几次节奏有序的锤击后，就远瞧见一个铁矛头渐渐成了型，在铁毡上又尖薄又红亮，直印得他视网膜上烫烧。
接着他就挪高了自己的视线，越过铁匠耸动地肩缘，擦着石墙壁上一排挂着马蹄铁的凸木榫，以及石墙低处一列矮柜上，整齐摆列着的一长溜环片甲，朝着敞屋内的深近扫去。
维奇就立刻瞧到六个武装兵，正离开了一张方桌，横堵向铁匠铺的入口警戒，引得他不由得将自己的视线，向这些人的站位落去。
“第九步兵团近卫队，我有蔓岚将军的口头召见令，”席金司近卫兵嚷着跨出几步，迈近一个肩披羊皮护毡的先进兵，抬右臂锤了一个击胸礼，又侧过身朝着维奇摆了摆下颚，“这是奇术官大人，他被命令列席军事会议。”
门岗上的那个先进兵，旋即顺着席金司的示意瞧向了维奇，便朝着他行了一个重重的击胸礼：“你们得等着，我要先向近卫官报告。”
接着先进兵便没耽搁的独自退入敞屋内，转上一架通往二楼的木梯旋梯，直踩得每块磨薄的木质台阶，随着其靴子的起落嘎吱嘎吱作响。
续而乘着先进兵上楼通报的档口，当维奇将自己的视线罩向，警戒岗上的另五个役补兵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对方除了格纹武装衣、羊皮的紧身裤，拼皮子的短帮靴子以外，第三步兵团与第九步兵团装备上的巨大落差。
其中左两位役补兵，都带着去掉护腮片的邦联头盔，左手扶着一根圆柄的长矛，左腰还用斜肩带挂着一柄无鞘的邦联短剑，笔直的双刃剑头头尖尖的，几乎垂直地靠在他们的腿边。
右侧三位则皆无头盔，只是每个人的右手上都裹着层皮指套，纷提着一把带角梢的上弦短弓，肩后再露出地一截皮囊袋口上，则倒插着两排六根尾羽向上的箭矢。
可是在这些装备中，最牵动维奇视线的，却是另两人装备着地长矛。
因为它们的杆子至少有七肘长，又阔又亮的铁页尖几乎能戳到房檐，直比他那根缴获自邦联军的方柄矛，还要多高上将近两肘的长度。
这就使得维奇在惊诧这种，长矛威慑力的同时，又察觉到了它们夸张的尺寸，并不适合在地形复杂的山区携带，尤其是绝没可能在他曾跋涉地熔岩交通洞内通过，到更像是为了宽阔的平原而准备地武器。
可接着就在他正想地出神的时候，一些碾响在炭屑上的脚步，就让他顺着声音朝着来路侧身看去。
下一刻维奇便注意到，七、八个武装兵分抬着装满扁饼的筛筐，以及一口冒着热腾气的铜盆，在一个背着武装带的军官带领下，挨着个给院子内的男性镇民们分发食物。
“靠过来，都过来，每个被邦联军压迫过的兄弟都来拿一碟入伍汤，”他就听见那军官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将摞在臂窝里的木碟，直接探进铜盆内挎出种白糊色的豆浆汤，“然后你们就是我第六旗队的役补兵了。”
续即每当这军官向围拢自己的镇民，递出去一碟热汤，其都会嚷出些不同的句子，直翻越过了人墙传进维奇的耳朵里。
“我是你们的旗队长马瑞斯，我会带着你们朝瑟锲芮根要塞前进，向众议院的第二十三军团讨还血债的，”这个军官已经扯开了嗓门，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为那三十五户被烧死在镇南的居民报仇，而这一次我们会攻克瑟锲芮根要塞，没错就是这样，我们能让这些婊子养的脏货，全滚回他们的臭窝去。”
最后就在那个马瑞斯旗队长，隔着人群里面对望出来，向他打着手势，示意他也能拿碟豆汤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是以当维奇转回身后，就看到了前一晚在余烬镇外的炭道上，他见过地多纳克继承官。
“维奇奇术官，将军们就在楼上等着见您。”对方端端正正的向着他，锤响了一个击胸礼，又让开了长屋低层通往二楼的木旋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