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闷而诡异，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能量气息。
这股气息使得来无踪很感不适，小腿肚子不停地抖颤，嘴角挑了好几次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半刻之后，师杰霍然转头看着漆黑的门外，“你至少该告诉我真实的身份！”
方天豪缓缓的，但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犹如铁钉般从喉咙间蹦出，“血雷神将方建雄的儿子，方天豪！”
“呃！”不但师杰震惊，来无踪也是愕然，他太了解血雷神将了，那些民间传说随意都能讲出无数段，那可是神仙级的人物啊，难怪大个子敢来提杜兆源的头。
又是一阵沉默后师杰才吐出一口压在胸中的闷气，拳头一握，仿佛下定了决心，“要我怎么做？”
一抹微笑划出脸庞，方天豪耸耸肩本想伸臂过去握手，猛然想起在东无山与白盛握手的场景，急忙缩回臂膀，转身招来无踪过来，说：“我想把他推荐给你。”
“他？”师杰脸色黑了下来。
来无踪一蹦老高，愤怒地尖叫，“大个子…方大哥，你让我当二狗子？来爷不干！来爷要跟着你，学血雷神将宰异寇杂碎！”
“嗯…”听到二狗子名称，师杰似乎感受到侮辱，眼眸一闪似有团怒火燃烧，但瞬即便暗淡下去，接着断然拒绝，“我不招小蟊贼当兵！”
“来爷杀的就是二狗子！”小家伙毫不示弱，针锋相对，侧身对着方天豪，“方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坚决不做二狗子，我怕脊梁骨被凿穿！”
“不是让你当二狗子。”见师杰似乎要暴怒了，方天豪摆手阻止，接着严厉道，“来无踪，你可愿意当联络员？也就和探马差不多。”
“探子么？”大眼睛里射出一丝疑惑，“方哥，你是不是要造反？算不算上我？”
方天豪脸庞上罩上一层寒霜，“当然算你一个，但不是造反，是保家卫国！是驱逐异寇杂碎！”
“噢！”来无踪脸庞上迅速涌现一抹喜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两腿一抖小身子暴射而起，人在空中便甩下一句话，“好，你老娘的！我做！”
双脚刚一落地便又紧追上一句：“你爹是血雷神将，那你就是小血雷神将，我…我是不是小探马先锋官？”
“算是吧！”方天豪大笑，摸摸来无踪顶着鸡窝似的脑袋，“去吧，到外面去守着！”
打发走屁颠屁颠的来无踪，方天豪刚欲说话，师杰却抢先开口，“少将军，老夫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当年没有追随血雷神将一同奔赴边关，以致后来不得不跟随杜太师…一步错步步错，现在更是沦落为异族人的帮凶，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后悔！”
“大帅，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一切从现在开始。”方天豪望着伤感的师杰，说道，“今后有什么大的情报就交给那个臭小子吧。另外，杜兆源的亲兵陈东升，你得把他调到身边来。”
师杰似有所悟的点了一下头。
屋外，月色惨淡，夜风轻拂。
黑暗中，来无踪蹲在地上谨慎地注视着四周。
门边、墙角靠立着四个卫兵，手握利刃，坚守护卫。但细看过去才能发现他们身子硬板形同僵尸。
时间过去了近半个时辰，还不见大个子出来，来无踪有些不烦闷，四处扫了一遍后缓缓走出暗处，来到一个卫兵身前，扮了个鬼脸，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小脑袋歪了歪，伸出脏兮兮的手在卫兵脸上拍打几下，又捏捏其鼻子，嘿嘿一笑，那双手便伸进了别人的口袋，但翻遍了所有的衣袋只掏出几颗碎银，他很不满地撇撇嘴，将碎银塞回卫兵的口袋，“穷鬼，还不如来爷富有！”
又转向另外一个卫兵，一双贼手做着同样的动作，直到翻完四个卫兵，结果都无甚收获，他不由地撅起小嘴，“都是穷光蛋！”
慢慢转身回到暗处，衣袖一抖，一颗硕大的珍珠滑进手掌心，便蹲在地上把玩起来。那是先前顺手牵羊的战利品。
猛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来无踪身体骤然僵硬，双手一颤，珍珠跌在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霍然抬头，方天豪和师杰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来无踪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白眼翻动，“你们…还好还好，我小探马先锋胆大，否则这条老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方天豪闭嘴冷冷地盯着来无踪。
片刻，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来无踪泛动大眼睛，“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方天豪的声音比寒冰还冷，“地上是什么？”
“少将军，那是老夫送给小家伙的。”师杰望着来无踪瑟缩发抖的小身子，捡起地上的珠子塞到来无踪手里，既是提醒又是岔开话题，“小家伙，你身上可是担负着大任哦，今后要认真办事，否则我师杰都不会轻饶你的！”
“再问一次，你是否愿意跟我一同驱逐异寇！”方天豪的瞳孔闪烁着杀意。
感受这股杀意，师杰的心猛然一缩，暗道，此子杀划果敢，远超其父！
“愿意！老娘的，我还等着报仇呢，我小探马先锋官一百个愿意！”想都没想，小脑袋猛点，脸颊上浮现两颗晶莹的泪珠。
方天豪心头一软，但没有说出安慰之语，朝师杰拱手抱拳，“大帅，就此别过！”
师杰回了一礼，望着一高一矮的身影，喃喃地说了一句，“老夫真的要洗脱前罪了…”
默默地走了一段距离后，方天豪才轻轻拍了拍来无踪瘦弱的肩膀，“你的空空妙手还得多加练习，尤其是轻身功！”
“嗯…啊？”大眼睛里划出一团疑惑，来无踪莫明地摸摸脑袋，“少将军，你刚才…那珍珠…”
望着黑漆漆的街面，方天豪顿了顿说：“劫富济贫要分清对象！现在嘛，你既然自封了小探马先锋官，那就要有先锋官的样子，尽量少出手，保证安全，我需要你！”
“先锋官的样子…嗯，你说你需要我？”来无踪低头自言自语，然后抬头望着直视过来的目光，一股热血上涌，但被夜色和污垢的掩盖，看不出脸庞上的任何变化。
方天豪略略点一下头，猛然抓住来无踪的手臂，高高跃起，轻落在街边的屋面上，“别说话，前面有狗！”
半刻时间后，街道上果然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
天色大亮，一觉醒来，方天豪伸了个懒腰顿觉神情气爽，坐起身看看窝在椅子里的来无踪无奈地摇摇头，瞧那蜷缩的小身子和露出淡淡笑意满是尘垢的脸，嘴角上还挂着一串哈喇子，虽说十八岁，这形态完全就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回到陈东升家，主人安排他两睡一个房间一张床，来无踪扭捏着不肯上床，竟然谈起了礼制，说什么先锋官是不可以和将军同睡一床，这会乱了上下规矩，说得方天豪目瞪口呆，眼色异样，瞧不出小家伙还懂得尊卑贵贱。
此刻，方天豪双手虚空一托，来无踪瘦小的身子神奇地飘了起来，随着方天豪的手臂转动来无踪也飘到了床上，然后方天豪给他盖上薄被，再走到客厅去。
陈东升当值早走了，堂前的桌上摆好了早点，也就是几个馒头和稀饭。方天豪抓起馒头就咬，三两口便吞下几个馒头，又倒了一碗稀饭，就着咸菜稀稀糊糊地喝起来。
“慢！”随着尖细的声音，来无踪揉着眼睛走出来，“方兄，先别吃这些，待小弟出去弄些好吃的来。”
不等方天豪反应过来瘦小的身子便飘出了门，带起一阵风。
方天豪没有理睬他，将碗里剩下的稀饭一口倒入嘴里，舒舒服服地拍拍肚皮。昨晚他已经交代了来无踪，他们以兄弟相称，至于什么少将军、先锋官一概不得再叫，同时还要求不能将昨天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他的那些所谓空手门的兄弟。
闲来无事，方天豪取下乌金蛟弦弓，抚摸着两条龙纹，将意识传过去，“老哥老姐，你们醒了吗？”
没有反应。
方天豪簇簇眉，再次说道：“老哥老姐，你们醒了没有啊？”
还是杳无声息。
“唉，算了，你们睡吧！”说着，目光落在龙纹上仔细瞅着，瞅了半天后摇着脑袋，“奶奶的，真是个牛人，一张弓竟然可以赋予两个生命！”
忽然耳朵微微一动，抬头望去，眼眸中出现一位白净文弱的小书生，头扎方巾，身穿宽大白衣衫，本来就很细的小腰上还系着一条红腰带，加上手提油布包，显得不伦不类。
感受到来人的气息，方天豪猛然大笑，“臭小子，你是要去相亲呢还是去演戏？”
别别扭扭走了进来，将手里的油布包放下，来无踪喘口气急切地问道：“方兄，我现在像不像先锋官的样子？”
“嗯…”方天豪脖子一歪，脸庞上缓缓现出诧异之色，忍不住伸手在其白嫩的脸蛋上捏了捏，“没发现你小子竟然细皮嫩肉的，唉，瞧你这脸蛋这身段，如果是个姑娘家可会迷死人咯！”
一股热血腾地冲上脑门，就连耳朵根都是血红一片，来无踪手脚无措，扭捏着身子想躲开。
“哈哈！爹娘把你生反了，可惜了一副好身材！”方天豪爽朗大笑，低头玩弄起乌金蛟弦弓来。
偷眼瞅瞅对方没有继续戏谑自己，来无踪轻松地拍拍胸口，然后小嘴一翘眼眸中似乎漂浮着一抹不满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