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委员会紧急召见执政会议的几位大臣,共同商讨最稳妥的应对之策。有人建议撤退到索谬尔,也有人建议固守巴黎。丹东对这两个建议都表示了反对。他认为,应该千方百计保住巴黎,因为巴黎是法国独立的象征,一旦失守,将相当于法国的溃亡,所以撤退是绝对不可以的。而固守巴黎,在首都城下作战也并不妥当。因为经过8月10日的事件,法国已经分为保王派和共和派。毫无疑问,保王派与革命势不两立,自然不可以依靠,当前只能团结在政府中占极少数的共和派。到时候,保王派肯定会趁机在在巴黎作乱,从内部策应敌人。这样,巴黎的保卫力量将腹背受敌,很有可能失败。一旦失败,起义者们自然难以存活,法国也随之灭亡。即使保卫者们侥幸胜利了,也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付出无数宝贵的牺牲。最重要的是,这是保王派最乐意看到的结果,而且他们的实力没有因为战争而损失分毫。所以说,即使保卫巴黎成功了,也是一种失败。他的意见是,只有恐吓一下保王分子,才有可能粉碎他们的阴谋和敌人的进攻。深知其意的国防委员会顿时不知所措,选择了沉默来表示反对。
主张用恐怖手段压制敌人的丹东决心将群众进一步发动起来,最大限度地与群众合作,来保卫革命的胜利果实。他和公社商定,建立了一个检察机构,在全城上下进行搜查,并对身份和言论可疑的人进行监禁。很快,那些在立法议会时期进行阴谋活动的僧侣和贵族被投入监狱。所有公民,只要达到入伍年龄,全部被征集在练兵场进行军事训练。9月1日,人们紧急集合,开往前线。丹东鼓励大家,只有大胆、大胆、再大胆,才能在这场战争中战胜敌人,击溃对方。
9月1日深夜,凡尔登失陷的消息传到巴黎,人们都以为敌军已经攻了过来,一时人心惶惶。利用这个机会,公社紧锣密鼓地实施恐吓计划,派出了一个三百余人的行刑队。行刑队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将囚禁在卡尔默监狱、阿贝义监狱、巴黎裁判所附属监狱、福尔斯监狱中的囚犯基本屠杀殆尽,仅有极少数几个人幸免于难。神圣的法律制裁,已经变质为一场大屠杀。这些刽子手冷酷无情,像是一群杀人机器。虽然他们偶尔会恢复人性的一面,但转眼之间,又举起了屠刀。
公社掌控者所有的权力,无论是议会、内阁,还是士兵、狱卒,谁都不能制止这场屠杀,更别说反抗了,只能束手无策,听之任之。面对屠杀,群众有的无动于衷,有的则积极参与,而多数公民,则是战战兢兢,甚至不敢表示惊愕。如果不了解党派的狂热,人们很难想象,谁会策划这样严重、持久的罪行,并付诸行动。那些曾经的肇乱者,终于等到了恶报,多数在这场他们掀起的风暴中丧命。事实上,只要是搞党派斗争的人,多数都会像他们对待别人一样,遭到别的党派的同样对待。
军事方面,新成立的军队赶到了国境上去了。可是在将领的配置上,由于缺乏合适的人选,执政会议十分纠结,只能勉强挑选那些同情革命的将领。克勒曼替换掉了不甚可靠的吕克内,迪穆里埃则被授予摩泽尔河部队的指挥权。事实上,能力突出的迪穆里埃并不让人放心,但由于除了他之外别无人选,执政会议也只能这么做。
阿尔贡纳战役
迪穆里埃星夜兼程,迅速赶到色当。在军事会议上,大多数人认为法军应该退守夏龙或兰斯,沿马恩河设防。但这样一来,不但军队的士气将受到影响,还相当于直接拱手让出洛林、三主教区和香槟的一部分,为敌军打开进攻巴黎的通道。迪穆里埃精心拟订了一个新的作战计划。他准备在阿尔贡纳森林阻遏敌人。这片森林有四个出口,进可攻,退可守,军事地位十分重要。但当时普军只差六法里就要到达那里,而迪穆里埃到那里的距离是普军的两倍。为占领这片森林,他分别派军队驻守第一个出口谢纳-波浦勒和第二个出口克罗瓦-奥-布瓦,自己率领一万三千人占领了第三个出口格兰普雷,又派迪龙将军秘密率领七千人赶往第四个出口伊斯莱特。迪穆里埃并不是在孤军作战。国内的志愿军已在各军营集结训练,很快就能补充上来。担任左翼的是贝农维尔率领九千人的队伍,他们将于9月13日到达雷特耳。迪伐尔将率领七千人布防第一个出口谢纳-波浦勒。克勒曼将率二万二千人从右方的梅斯来增援。迪穆里埃只要固守待援就可以了。
普军方面,占领凡尔登之后,在不伦瑞克公爵的率领下,他们分三路越过马斯河。左右两路分别是霍恩洛厄亲王和克莱尔费将军。发现从正面进攻不大容易之后,不伦瑞克计划从侧面迂回进攻,并很快占领了法军防守薄弱的前两个出口。迪穆里埃由于错误地将兵力完全集结在第三和第四个出口,很快要被普军从后面包抄过来。好在迪穆里埃及时调整,在9月14日夜渡过埃纳河后,他把兵力集结在圣墨奥尔,等待克勒曼和贝农维尔两支援军的到来。三天后,加上援军,他的总兵力已近七万人。普军步步紧逼。20日,普军和法军在瓦尔米展开激烈的炮战。随后,双方军队各自列成纵队,展开攻击与反攻击。克勒曼率领步兵展开白刃战,他们高呼着“国民万岁”的口号,击退了普军的进攻。这次战役,对双方的士气产生了重大影响,普军士气锐减,开始节节败退。由于缺乏弹药和粮食,加上阴雨连绵、水土不服,普军军心大乱,斗志全无。不伦瑞克公爵、普鲁士国王和逃亡贵族,开始陆续撤退。
普鲁士和法国开始谈判。执政会议提出,谈判的前提条件是普军全部撤出法国领土。普方提出恢复君主立宪的要求,并于9月30日晚撤退,10月底即可从科布伦次回到莱茵河东岸。迪穆里埃命令克勒曼乘胜追击,收复了凡尔登和隆维。在佛兰德方面,萨克森·特辛公爵久攻无果,不得不放弃了对里尔的包围。在莱茵河上,特里尔、斯皮尔和美因兹被居斯蒂纳占领。另外,孟德斯鸠和安瑟将军分别进入萨瓦和尼斯伯爵领地。法国获得了这场战争的全面胜利。
回过头来,如果将法国的情况概述一下,大致情况是这样的:有一个权力受到限制的政府,两个特权阶级也已经丧失了特权,广大的人民群众在要求政治权力无望的结果下,只能起身革命,奋力争夺。政府后来不得不与革命达成某种妥协,但两个特权阶级并没有死心,还是将反革命进行到底。因为自身力量太过薄弱,贵族阶级在国内是无力反抗革命的,他们便和境外反革命势力相互勾结,煽动外国进攻革命。僧侣阶级由于无法到国外去,便潜伏在国内,和一切的反革命势力相勾结,利用各种时机为革命制造麻烦。面对逃亡贵族在国外发动的威胁和僧侣在国内进行的破坏,人民群众愤怒万分,拿出了各种手段对付逃亡贵族、僧侣、外国反对势力这些敌人。反对派教士先是被监视,随后被驱逐,逃亡分子的财产也被没收,人们要求向意欲干涉法国的同盟国家宣战。这些措施,遭到了最早的革命者的谴责,也得到革命继承人的肯定。由于意见不同,他们产生了分裂。在情感、利益和意识的支配下,国王自然不赞成这些措施,也被认为是反革命。革命者在恐吓国王无效后,便拿起刀枪,推翻了君主政体。
立法议会的历史是这样:为了平息国内的变乱,制定了反对僧侣的法令;为了消除国外的威胁,它反对逃亡贵族,当国外组成反法同盟时,议会发动战争,并建立了两万人的后备军队。国王并不认同议会的做法,遭到吉伦特派的怀疑。革命派中,立宪派主张温和,吉伦特派则恰恰相反,两者最终还是分裂了。为获取自由,吉伦特派先是寄希望于法令,并发动了6月20日的事件,但没有成功。随后,他们决定推翻王权,扞卫革命果实,发动了8月10日的起义。因此,可以说,要是没有贵族的逃亡和僧侣的叛乱,国王可能会接受宪法,那么,建立共和的革命也就无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