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被秦暄从藏梦楼送回来,许安看到秦暄总有些不好意思,要么假装和绿琴或紫萧说话装作没看见直接走开,要么远远的打个招呼便从身边的小道绕过。毕竟许安虽是被下了药,却没有失忆,那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清楚地记得是自己先主动凑上去的,也记得自己是怎样将秦暄的衣领一点点拉开……
“啊!没脸见人了!”许安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就双手捂住脸颊趴在桌子上拼命地摇头。
“小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和主子到现在都不说话?”紫萧站在桌边问。
而同样站在一边的绿琴却默不作声,就从许安回来时红得几乎能滴血的脸和略微有些散乱的发髻来看,她大体上也猜到了一些。
许安把头埋在臂膀里,闷声说道:“没什么,被他教训了一顿而已。”
“我想也是。主子一定把小姐骂惨了,所以小姐生气,到现在都不理主子是吧?可是小姐你可要小心心泠小姐乘人之危啊!”紫萧翘着嘴说。
绿琴敲了敲紫萧的头,说:“就你有心眼。”
紫萧摸着自己的头,抱怨道:“姐,你总这么打我我会变笨的!”
“已经那么笨了,再打两下会怎样?”绿琴不以为意。
许安看她们姐妹俩相互斗嘴,想起来在疆州遇到的那对主仆,忽然笑了起来,说:“你们俩继续斗吧,我要出去!”
“小姐又要出去了吗?”绿琴问。
“我想出去散散步,随便走走就好了。”心里总是有些烦闷,虽然秦府里也有个不小的花园,但怕遇见心泠又是一场恶斗,不如到外面,没有一个人认识的好。
绿琴这次带许安走的是一条大道,两边都是装潢华丽的店铺,各种商品也都是应有尽有,只是东西要比小道上的店铺货摊上要贵得多,当然无论是质量还是样式也都要更高几个水准。
“小姐,你只是这么一家家的逛,不要买些东西吗?”紫萧看许安每进一家店都是拿了又放,似乎没有要买东西的打算。
其实在花钱这一方面许安还是颇有顾及的,再怎么样秦暄和她也算是非亲非故,随意花秦暄的钱她做不来,前几天和绿琴去藏梦楼已经花了很多钱了,她此刻正懊恼着当时怎么就被好奇冲了脑子。
许安摇摇头:“我买也是花秦暄的钱,本身已经在秦府白吃白住了……”
“小姐不必担心这个,主子给我们这些下人的待遇都是极好的,又怎么会亏待了小姐?”绿琴说。
许安依旧摇头,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秦暄为她买的第一个东西。想起秦暄当初给她买了这个时说的话,许安轻轻笑了起来。
紫萧看着许安兀自的傻笑,有些奇怪,便问绿琴:“姐,这几天小姐怎么那么反常?”
绿琴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不等紫萧又发问,绿琴对着前方叫了一声:“一鸣小姐。”
许安被绿琴的声音拉回了神,朝前看去,果然是一鸣正朝着她们走过来。
“许姑娘。”一鸣礼节性地朝许安弯了弯腰。
许安立刻回礼作揖,并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一鸣。”
一鸣笑了笑,说:“一回来公子便派了我任务,直到今天才办完。”
许安了解地点点头,一鸣又说:“我正要去见公子,许姑娘要一起吗?”
没等许安摇头,紫萧先开口道:“当然不要。小姐刚和主子吵过架,见面都没话说的。”
绿琴要捂住紫萧的嘴,却为时已晚,不由责备地朝她白了一眼。
一鸣却很是奇怪,自家公子和许安向来相敬如宾,怎么会吵架呢?
“不是,没有吵架。别听紫萧胡说。”许安有些尴尬,连忙说,“你找秦暄肯定有事吧,快去吧,别耽误了。”
其实一鸣很想说她没什么急事,但看许安不安的脸色便善解人意地道了别。
许安虽是懊恼,却也不怪紫萧说话不经大脑,反而是紫萧在一旁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啊小姐,我又说错话了。”
“唉,怎么办呢?”许安故作为难地叹气。
紫萧听了,把头埋得更低。
“我在想,我对于你经常说错话这点都快习惯了这可怎么办呢?”许安接着说。
紫萧皱着眉毛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表达了她的不理解。绿琴倒是笑了起来,说:“小姐的感受绿琴能够理解。”
许安也笑了起来,点了点紫萧的小鼻尖,说:“你这小东西傻得真可爱。”
三个人好不容易恢复到欢快的气氛,但半路偏偏杀出个程咬金,不远处的心泠正冷眼看着许安慢慢走近。
“怎么,拿着别人的钱逛街买东西,感觉是不是很好?”心泠开口道。
许安很想装作没看到她继续往前走,无奈不管她朝哪边走心泠都会堵在她前面。许安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正眼看着心泠,说:“既然你不喜欢我,何不眼不见为净?”
心泠冷哼一声:“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讨厌你!非常非常地讨厌!”
对她这样的话许安倒是完全无感,说:“好吧我知道了,那能让我走了吧?”
心泠一愣,心想这个女人脸皮还真是厚,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难怪,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有本事花着别的男人的钱而丝毫没有愧疚感吧?想着,心泠又是一哼,让开了路,说:“你尽管花吧,说起来,这钱也是你应得的报酬。“说着,心泠冷笑着离开了。
应得的报酬?什么意思?许安看着心泠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绿琴看许安皱着眉,怕她胡思乱想,便走上前,对她说:“小姐我们走吧,心泠小姐说的话大都是针对你的,不要往心里去。”
许安看着绿琴,说:“你也是那样想的吗?”
绿琴一慌,连忙说:“没有,奴婢没有!”
“我知道,你也是那样想的。像我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甚至连父母都没有,对你们的主子来说,我最多只能是个姬妾,或者以我现在的处境,也许只是对你们主子卖笑的,是吗?”
绿琴慌忙跪下,吓得紫萧也立刻跪在地上,绿琴说:“奴婢承认,刚开始时奴婢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后来见主子和小姐之间的相处便再也没有那样认为。小姐千万不要生气,奴婢知错了!”
许安被忽如其来的失落感包围了全身,说:“连你们都这样认为,何况是秦府里的其他人?”
许安看着跪着绿琴和紫萧,说:“起来吧。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难过。”
可是难过又能难过什么呢?难过为什么自己之前家世显赫到了这里却是身无分文?难过为什么自己所在的时代是这样等级分明的?难过为什么自己遇到的偏偏是秦暄?
算了,一切都是注定的,难过有什么用?
许安自己想了想也便释怀了,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秦暄不嫌弃我,我就敢赖在秦府一辈子!”
跟在后面的绿琴和紫萧听了许安的话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小姐,奴婢带你去逛逛这里最有名的食府吧?”绿琴又走到许安身边说。
绿琴下意识地自称“奴婢”,说明她还在担心许安心里堵着气。许安笑笑,却也不打算提醒她们出门便不分主仆的约定,只说:“我累了,回去吧。”
“是。”绿琴和紫萧恭敬地低头应道。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秦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许安没有回头,只是略微点了下头便要走。可是她没料到的是,自己刚抬了脚便被人从背后抱起,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匹正在往前狂奔的马上,。
过了许久,马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许安惊魂甫定地大口喘气,秦暄坐在她身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温声问道:“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许安红着脸说。
秦暄笑了笑,故意在许安的脖颈间吐息,弄得许安更是面红耳赤,说:“那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
“我哪有?”许安听了他的话立刻将头转了过来却正好与秦暄鼻尖抵着鼻尖。
近距离地看着秦暄的眼,许安竟一时忘了动作,只是呆呆地盯着秦暄的眼睛看。
秦暄弯了嘴角:“现在我确定你不是看腻我了。”
许安不禁笑了出来,用鼻子顶了一下秦暄,说:“把我拉上马就是为了确定这个吗?”
“是啊,这几天你都没拿正眼瞧过我。”秦暄说着,语气里竟有些委屈的味道。
许安又是笑,说:“你变了好多啊。现在你是在和我撒娇吗?”
秦暄挑了挑眉毛,又是那种又邪又魅的眼神。
许安投降,说:“好吧我错了,你没有撒娇。”
说完她便靠在秦暄的身上,随意说着:“我妈妈曾经和我说,恋爱中的男人,不管之前是什么样的,都会变得像个孩子。我以前不能理解,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妈妈,是娘的意思吗?”秦暄问。
许安点头,又说:“我以前躺在病床上无聊时,妈妈就会和我讲她和爸爸之间的故事。以前的我没有机会去经历爱情,现在总算对妈妈说的话有些理解了。哦,爸爸,就是这里爹的意思。”
“你以前,是不是活得很辛苦?”秦暄知道自己不该问,但他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知道的心情,关于许安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许安想了想说:“其实最辛苦的不是我,是我的爸妈。整日整日担心死神来临的是他们,而我,却曾经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不想自己痛苦,也不想爸妈痛苦。”说着许安笑了笑,但笑里满是对父母的歉疚。
秦暄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他后悔了,他不该问的,问了只会心疼,只会愧疚。虽然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自己会对许安好,可是这样的好又能弥补什么?倘若真的到了真相被揭穿的时候,他要怎么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