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姑娘从不安的睡梦中猛地睁开了双眼，目所及处，一片冰冷和枉然。“你醒了，好点没有？昨天我找到你的时候烧得厉害，在医院输了水才回来的。”程程很是自来熟，脸上的褶子堆出一种叫做关心的弧度。宁深看了看他，惊异于自己昏睡了一天。拿起在他手里的药，一把送进嘴里。“我今天可以上工吗？我很需要钱。”程程看着这个眸子里尽是认真和渴求的女生，心下有些疑惑“不行，你现在是病号，就算我愿意签你，公司也不会同意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也非常感谢你能来接我，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钱，并且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可以工作的，真的。”宁深知道程程愿意签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也正是因为时间，所以她一刻也不想浪费。“现在你们还在上课吧，你做了什么？”程程知道现在很多学生会惹事，大小不可知，但是不论大小，自己都不想跟麻烦有什么关系，何况现在说不定面前的就是个大麻烦。“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需要钱，和我找你工作没有什么关系，我保证。”宁深说着就光着脚下来了床，站在程程面前。宁深比程程矮，宁深抬起头看着程程，程程也看着宁深，似乎是没想到印象里这个冷静的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反应。一分钟之后，“今天下午去看看。能不能过，看你自己了。”程程后退一步看着在眼里缩小的宁深“谢谢你，工资怎么算啊？”程程一口气没憋住“过了再说！”“可是。。。”宁深还是很担心如果没过，今天岂不是浪费了。“那我要是没过呢？”程程听到这个话停在门口，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从来不会看走眼。一会儿我给你拿一套裙子，你穿好我们就去。”“我不穿短裙子。”程程神色微怒，声音低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工作吗?”“我知道，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希望你知道。”说着宁深弯腰撩起自己左边的裤腿。一条宽约一厘米的刀伤从白嫩纤细的内脚踝蜿蜒向上直达膝盖，膝盖上的刀法收手很是狠心，疤痕绽放像是一朵花。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宁深以为他会问自己些什么，而程程只是看着这条狰狞的疤痕，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抑制的光热“这是个机会。”
半个小时之后，程程送来了一套复古红的旗袍，左边开叉开到了大腿跟。缎子上一朵黑色的曼珠沙华向着左边招摇盛放。其实宁深的身材并不适合穿旗袍，她有点瘦，整个人看过去就是营养不良，从前的室友说过她是一块搓衣板，是的，宁深是个平胸。所以宁深并不相信自己能把这件旗袍穿出味道。但是她还是穿了。
程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他知道自己有些紧张，旗袍是他们公司从没涉足过的领域，以往拍摄的那么多现代装，古装，虽然也出现过不少的爆款让他曾经一度成为公司业绩的佼佼者，公司因为逐渐财大气粗也逐渐从线下找模特变成了从线上选模特，市场逐渐饱和，而饱和的结果就是同质化严重，再也没有真正有灵气的模特能真正穿出一件衣服的美感和灵魂。不管它是出自高级设计师还是工厂流水线。直到他看到了宁深，他知道宁深的身材并不符合模特的条件，但是她身上清冷的气质，以及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复杂但隐忍探究的意味令人神往。因为人呐，总是对秘密会忍不住有所窥伺。就像刚才那道疤痕，没人知道那时的程程如何忍下去一窥究竟的欲望的。
“我可以了。”门内传出宁深的声音。程程看到门后赤脚背对着他的宁深，旗袍的大小刚好合适，以白色的墙壁为背景，背后看过去就是一副明艳的上海老照片。程程没出声，拿起挂在胸口的摄像机拍下了慢慢转过头的宁深。程程看着完全转过身的宁深，觉得似乎是少了点什么，顺手就把高跟鞋递给她“穿上。”宁深也不矫情，坐在一边的木凳子上就开始穿鞋。其实宁深以前做兼职的时候也做过礼仪，有时候穿着高跟鞋一站就是一天。所以对她来说高跟鞋完全不在话下。程程一直站在一边欣赏相机里的照片，没有注意到宁深早就完工等着他发号施令。程程看来看去越看越激动，心里直乐，没想到自己坚持十年在街头看人终于等到了一个缪斯，想着一会儿在公司里那群带着一帮胭脂俗粉的小年轻该怎么羡慕自己。
“我们走吧。”宁深坐在这台老爷车上，看着一脸兴奋的程程不由得有想笑。如果自己今天过了，加把劲工作应该可以拿到一半的债务。然后剩下的一半，只能看张赫能不能宽限了。宁深看着外面迅速溜走的景物觉得有点晕，于是开始在车上睡觉。
很快程程和宁深就到了公司门口，程程站了一会头也不回的问宁深“你穿这个鞋能跑楼梯吗？”宁深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可以。”“那好，化妆间在是8楼，我们跑上去，我需要你运动之后的状态。”“好”程程打开门宁深就像个猫一样一下就弹出去了，程程自己则去坐电梯在八楼楼梯口等着宁深上来。几分钟之后宁深站在门口微微喘气，背上出的汗已经把旗袍弄湿了贴在背上，如果现在有人看到现在的宁深一定会惊异于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旗袍美人，薄汗红缎青丝扬，幽兰气吐桃花眼。但这黏黏的感觉让宁深很是不舒服，眼睛里瞬间升起一丝毛躁。“叮。。”电梯门打开，程程看到了门后状态不对的宁深，一则是没有想到她能这么快，二则是发现自己想要的状态没有出现。尽管有些疑惑，但还是将宁深领进了化妆间。
“哟，程哥，您也舍得带人来啦，您三年不带人，我们还以为您要辞职了呢。。”站在化妆间最里面的于庭是现在公司里发展最好的中代经纪人，手底下十几个模特其中八九个都带出过爆款，甚至还有几个长相自然的被上头人点进了娱乐圈发展，现在最出名的就是前段时间刚拿奖的小花艾承。这是于庭最得意的作品，也是他最为不得意的地方，他的业绩已经是公司最好的，并且长达4年，职位也在程程之上，但是程程却仗着十年前的业绩迟迟不肯离开，对自己在工作上的发展意见总是加以阻挠，使得于庭对这个曾经敬仰的前辈逐渐生出怨恨之心。场内的其他人都知道于庭的心思，但是碍于种种原因没有人为程程说什么话。程程也懒得理他，直接走向唯一一个空着的位置，转身看向一脸淡然的宁深“过来。”宁深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走过去，坐在那个空着的位置上，没有丝毫客气，“你帮我化还是我自己来。”宁深大概是懂这个局势的，没人帮助，自然要自立根生。程程看着这个跟自己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的女娃，拿起修眉刀就开始工作。大家虽然有些惊诧宁深对程程说话的态度，但还是在看了几眼之后重新开始刚才被打断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