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突然急了,颜以庄从药草中抬起头来,“将小天问置入药鼎!”
苏小小呆愣着,听见颜以庄的话,赶紧将君天问的衣衫解开,放入药鼎之中。那里面,黑色的药汁泛着热气,浓烈的苦味从空气中散发出来,虽然心疼天问要受这样的痛苦,可为了解毒,她不得不这么做。
“小天儿身上的病西施毒性被天山雪莲压制,以无回刺激,毒性提前被激发,药浴才能发挥效果!”,南阳措看着双目空洞的苏小小,有些不忍心开口解释道。
苏小小机械地点点头,她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知道好歹,“对不起,我只是担心天问!”
颜以庄还在石案旁,幸运流水般捣药,抓药,原本非常平凡只要是大夫都会做的事情,眼前这人做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那白皙得有些透明的手指,在一对散发着药味的枯草中来回翻动,宽大水袖抚过药材带起一阵微微苦涩,乌黑透亮的发丝不羁地飘在身后,整个人明明那般的微妙诡异,可是却又非常的高贵优雅。
“药浴须进行七日,其间须不停的加入药材和清水,知道最后所有药材尽数加入,药汁透明如清水方可!”颜以庄看着一旁的苏小小,“小小还是回去休息吧!”
南阳措也知道这病西施解毒非常繁琐,这药浴虽然慢,却是最保险的方法,对于自家大哥言出必行这一点他从来都不怀疑,当即也顺着安慰道。
“是啊,小小,这小天儿需在药鼎中待满七日方可,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苏小小固执地摇头,小天儿是她的命根子,如今他在那里受苦,她怎么舍得独自离开。
“没事,我想陪着他!”
颜以庄叹口气,若非为了自家小弟他……
罢了!
趁着苏小小发呆的时候,一个手刀下去苏小小没有丝毫防备,直接瘫软下去,倒在及时赶到的南阳措身上。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南阳措有些不解。
“哼,你想看到她先倒下去,就尽管让她呆在这儿!”颜以庄冷哼一声,他的药室可不是平常人想进就能进的,众人只道他医术过人却不知他最擅长的确实毒术,医术,那只是顺便为之。
南阳措这才反应过来。
大哥的药室却是不能久待,看了眼在药鼎中的小天儿,又看了看怀中的苏小小,认命地将人打横抱起,“我先送小小回去!”
哼!颜以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南阳措抱着苏小小刚走进客院,风影雾影便从暗处闪出。
“颜公子,我们王妃她?”风影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雾影也是一脸担忧。王爷临走前让他们好好保护王妃,若是王妃有丝毫差池他们只怕都得以死谢罪了。
南阳措摇摇头,“没事!小天问解毒需要七日,怕小小看了受不住,就让她先睡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个是能让小小睡上七日的药,记得喂她服下!”
想了想,还是决定这样做。若是苏小小醒着,怕是没有人能阻止她去药室,可大哥明显不喜欢有人在场,不然也不会……
“多谢颜公子,我们小主子他?”雾影轻声问道。
想起当初小主子未出世之时苏靖澜说的那句话,雾影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他说,不管以后小主子要做什么,他都一定要支持。
事实证明,小主子确实是不凡的。只是他终究要去寻若尘的,辅助小主子的工作,还有风影和云影。
“七日后便还你们一个健健康康的小主子!”南阳措当然知道他们是担心君天问,若是以他之前的性格,怕是不把他们捉弄个狗血淋头决不罢休,可现在,他只是那么淡淡的安慰一句,“我要去大哥那儿帮忙,小小就交给你们了!”
“那就多谢颜公子了!”
风影从南阳措手中接过苏小小,心中默念,王妃,冒犯了;但愿王爷不要怪罪。
南阳措飞快地离开,风影和雾影将苏小小安置好后,思量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将那药丸给苏小小服下,颜公子的担忧很对,若是王妃醒着,七日后怕是小主子好了,王妃却倒下了。
王爷的事情如今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再一个不小心传到王妃的耳朵里,他们真是不敢保证王妃还能承受得住。
虽然他们都并不真的认为是王爷变了心,一如当初王爷娶了罗紫和宋如月一般,都只是权利争夺的权宜之计而已。
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或许那些事情等见到王爷的时候就能明白了。
等苏小小再次睁开双眼,已经是七日之后。
入目是熟悉的白色纱帐,手条件反射地往身旁一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苏小小突然心下一紧,糟糕,天问;利落地翻身坐起,这才回想起来,小天问已经送去给南疆王解毒了,可她不是应该在南疆王的药室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揉了揉太阳穴,或许是药性刚散,或许是睡得太久,始终有些不太舒服。
“瑞王妃,您醒了?”听到动静的若水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个铜盆。
苏小小有些不好意思,看这天,太阳透过窗纸射入屋内,已然过了辰时。回想起那日,她在药室,看着小天儿在那巨大的药鼎中,被黑色的药汁淹没,突然后脑勺一痛,然后,然后就到了现在;苏小小心里突然明白了一点儿什么,看着忙碌的若水,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若水麻利地替苏小小准备了一套月牙色流光飞云的罗裙,却是南疆的风格;这才抬起头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脑后,薄唇微抿,“瑞王妃这一觉睡得可长,整整七日呢!”
“呵呵,许是累着了!”见若水的神色不像撒谎,但苏小小却心下一紧,睡了七日,那小天儿呢?在若水的服饰下穿上外套,简单地洗漱了,便往外跑,不其然装入一个黑衫带着微微檀香气息的怀抱中。
“对不起!”“小小!”
两人不约而同,苏小小面色飞快浮上两抹酡红,“不好意思,冒犯了,颜公子!”
“小小这是急着往哪儿去?”南阳措嘴角微微勾起,心情像是很好的样子。
若水从屋内端了铜盆出来,看到自家小公子,虽然不明白为何他这次回来一直带着面具,但主家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奴婢能猜测的,只微微福了福身,径自离开。
“颜公子,我,我家天问呢?”苏小小实在急切。
南阳措轻声笑道,“呵呵,小天问还在大哥的药室进行最后一次药浴”,说着稍顿了下,“小小可是怪我?”
“嗯?”苏小小不解地抬头,“这话从何说起?”
“怪我下药让你睡上七日,却没能陪在小天问身边!”,南阳措声音悠悠,带着一股子莫名的空明。
苏小小怎能不知,“天儿身上的毒能解,多亏颜公子从中斡旋,小小岂能有怪罪之意,颜公子也是怕小小承受不住,方才行此下策的吧!”
南阳措眼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他就知道自己看中的女子绝不会那般的肤浅,大哥所担忧的,永远都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误会。
“小天问的药浴快结束了,小小可是要去看看?”南阳措心下开心。
苏小小稍微思忖下,“不会打扰到南疆王吗?”
颜公子之所以以那样的方式将她送走,只怕也是南疆王不喜人打扰吧。虽然她对南疆王了解不多,但在这府中传言也听了些许。
“只是药浴而已,无妨的!而且小小也想第一时间看到小天问吧!”
南阳措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微微笑意。
听了他的解释,苏小小才放心下来,点点头。她确实思念小天儿了。
“跟我来吧!”
两人并排着,南阳措时不时出声指路,虽然这路萧钧也曾带她走过一次,但这南疆王福实在是太大,前往药室的路程更是七拐八绕。她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不多时,两人便一前一后出现在药室中。
“阿措,小小,你们来了!”颜以庄坐在石案背后的凳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放才睁开眼。
虽然南疆王脸上带着面具,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苏小小能够感觉到他的疲累,突然感觉有些于心不安,“我家天问的毒劳南疆王费心了!”
颜以庄也不客气,微微颔首,确实如此。君天问浸浴七日,他便陪了七日,丝毫不得放松。那药鼎中的药汁和火候都差不得一分半毫,就算是交给阿措也难保不出现纰漏。
打过招呼后,苏小小将视线转到巨大的药鼎中。
君天问面色微红,闭目坐在里面,药汁没过脖子刚好到下颌的地方。淡青色的药汁扑哧扑哧,散发着倒不是之前闻到的那浓烈的苦涩,反而有一股清新的药香。
“唔,噗!”
原本坐在药鼎中,没有丝毫反应的君天问突然闷哼一声,张嘴,喷吐出一口浓黑散发着恶臭的血,苏小小心下一紧,南阳措赶紧一把将她拉住,“这是毒血,让小天问将毒血吐出来!”
颜以庄突然从座位上飞身而起,苏小小只觉得面前一股白光划过,颜以庄已经稳稳立在药鼎之前,双手飞快地在君天问的身上游走。
“噗!”
君天问再次吐出一口污血,苏小小双目通红,可是却不敢出声怕打扰南疆王最后的救治,那是她的孩子,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泪从眼角滑落,南阳措只觉得怀中娇躯挣扎的力气减小,低下头,心中一疼,“没事,小天儿会撑过去的!”
从君天问嘴角流出的污血中,黑色逐渐变淡,红色渐渐加深,颜以庄却丝毫不敢松懈,朝君天问体内输送内力,知道君天问最后喷出一口通红的鲜血时,他才缓缓收功。
“好了!”
带着疲累的声音,南阳措有些愧疚,“大哥,辛苦你了!”
他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大哥绝对不会答应替那个孩子解毒,就算答应,那代价也绝非普通人能承受得起。
颜以庄看着苏小小微微颔首,“希望小小不要忘了答应本王的事!”
苏小小身形一顿,“这是自然,只要南疆王有任何吩咐,小小必定倾尽全力!”
“嗯,走吧!”颜以庄摆了摆手。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间,南阳措已经将君天问从药鼎中抱出,用旁边早就备好的锦帕替他擦拭完身子,裹了净衣递给苏小小,苏小小对着南疆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南疆王的恩情,小小一家三口,永远铭记在心!”
“大哥,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