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朝颜小时候总爱做些离经叛道的事,追兔子,爬树什么的也只能算调皮,十三岁的孩子向往外面的世界不想背书也正常,她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到白望山脉的坟堆里去背书。
白望山脉有许多村子,其中一个便是她外祖父糠前长老家所在的青屉村,山阴山阳又零星的分布着几个村子,这些村子的死尸都葬在白望山上,于是白望山上就有了大大小小的坟堆。而朝颜总是会挑一个坟坐到墓碑上去看书。
读者们以为朝颜的天蓝色瞳眸只是好看而已吗?不,其实它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是的,她的瞳眸可以看到一些人的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魂魄,比如小鬼,比如精灵。
有一次她看到了外祖父,外祖父的脚没有着地,是飘着的,他说他见到朝颜很开心呢,他说他知道珂裳过得好就放心了。朝颜叫外祖父去和他们一起生活,外祖父说自己没那个福分,他的阳寿到了尽头,他要去投胎轮回了。外祖父还说,可惜你外祖母早走了那么几年,她太挂念你母亲了,不然的话,她也可以见到可爱的朝颜。外祖父的语气充满叹息,他慈祥地摸了摸朝颜的头,外祖父要走了,朝颜要好好的啊。
朝颜伸手想要拉住外祖父,她的手却穿透了外祖父的身体,看着外祖父越飘越远,朝颜急得哭了起来,她不要外祖父走。朝颜急急忙忙地往外祖父的方向跑,想要追上外祖父,却因为跑得太急被脚下的藤蔓绊倒,膝盖摔破了皮,红色的血汨潺潺地冒出来,那血那样红,她的脑海中有一些场景一闪而逝,红色的彼岸花,湍急的三途河……
她的头很疼,她捂着头躺在地上,想要缓解剧烈的头痛,但是不敌头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熟悉的衾被,屋子里点着安息香,母亲正眼眶红红地为她的膝盖上药包扎。
“娘,我看到外祖父了。”这是朝颜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珂裳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但是外祖父飘走了,我没能留住他。”珂裳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从眼中滚落。
“娘,你莫要哭,我一定会把外祖父找回来的。”朝颜想要伸手帮珂裳擦眼泪,但是一动就牵扯到了受伤的膝盖,疼得她直抽气。一定是她没留住外祖父,娘才那么伤心的。
朝颜不想让娘伤心,她的伤好了之后,她又来到上次的坟墓,坟墓周围蓝紫色的鸢尾花开得极其壮烈绚丽,她很喜欢。
朝颜想在老地方等着外祖父再次出现,但是外祖父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一次她看书看到一半时抬头看见一个鹤发鹤须的老爷爷飘到她面前。
那老爷爷以为她看不见他,在她面前手舞足蹈,得意非凡,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她也就装作看不到,直到第五天晚上,她实在不能装作看不到了,无奈地开口道:“爷爷,你跳来跳去的不累吗?”
那老爷爷下了一跳,飘到她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丫头你真能看见我?”
“当然。”
那老爷爷不信,以为朝颜在诓他,就说:“我不信,我做一个动作,你若能准确说出来,我会相信你真能看见我。”
“行!”朝颜很爽快的答应了。
那鹤发鹤须的老爷爷蹲着马步,双手在额前比了个剪刀手,咧开嘴笑着,道:“丫头,我好了!”
朝颜扶额无奈地说:“您现在蹲着马步,双手放在额前,比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还咧嘴笑着……呀,爷爷,你的牙都没了。”这老爷爷可真幼稚。
“不对啊,你怎么能看到我呢?别人都看不到我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那鹤发老爷爷问到。
“我叫朝颜,我爹叫朝影。”十三岁的朝颜脆生生的回答。
“朝影……难道是他……难怪了!”,那老爷爷表情十分纠结,随后又恍然大悟的样子。
“丫头,作为你能看到我的奖励,我送你个好东西。”老爷爷和蔼的笑着。
“什么好东西啊?”朝颜眼放绿光,烧鸡?还是肘子?
“不是烧鸡,也不是肘子,是这个……”老爷爷拿出一枚旧旧的铜镜。
咦,不是说是好东西吗?一个破铜镜而已嘛。
“丫头,别一天只想着吃,这枚铜镜虽然很旧了,但它确实是个宝贝,你留着它,也许日后有用……好了,我要下山去玩了。”
“咦,爷爷,你们飘下山之后都不飘回来了吗?”
“我们?”
“你和其他的一些魂魄啊!”朝颜笑道,这爷爷老了,眼神似乎不太好使。
“他们啊,有些会回来,有些不会,毕竟不是所以人……不是所有魂都会安分的留在寂寥的山上的。”那老爷爷抚着白色的胡须,颇有些感慨的说。
“那‘有些魂’为什么不回来呢?回来的那些魂什么时候回来,一天,两天?”爹规定她天黑之前必须回玉虚洞。
“不,会回来的黎明时刻就会回来了,不会回来的过了几百几千年也不会回来了!不回来的魂去转世轮回了,回来的魂则还留恋着这一世,至于为什么要回来,是因为人间繁华,滚滚红尘还有他们放不下的东西吧!”老爷爷高深地说。
“那……”
“好了,丫头,我要下山去了,后会有期啊!”老爷爷把铜镜放在墓碑上便朗声笑着飘走了,从那以后,朝颜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些墓碑坟堆在朝颜的记忆里留下了深深的刻痕,她至今脑海中仍会出现开满坟墓周围的蓝紫色鸢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