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问题应该不大，关键是看福松的资质，十五岁就能考上秀才，想来郑公子的资质很不错了。”周康石大言不惭道。
“请问周兄，你凭什么能让钱牧斋收福松公子为门生？没听说过周兄跟牧斋先生很熟啊？”这次是黄积理出言询问，而郑芝豹也同样在等待周康石的回答。
早就料到了，周康石不慌不忙的把钱谦益给自己题的、被自己裱好的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拿了出来。
郑芝豹和黄积理马上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名人的字。黄积理看了大概有十分钟，最后小声对郑芝豹说：“我没有见过钱谦益的字，不过看样子象是真的。不是钱牧斋这样的大家是写不出这样的字的。而且，这个印章似乎不是作假的。”
郑芝豹一想，会不会就是周康石的老师徐霞客写的，然后周康石再搞个假印章来糊弄自己？再一想，应该不会。自己来围攻澳门，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前，周康石并不会知道自己要来澳门，所以没有专门作假的必要。既然他的老师跟钱谦益是好友，从钱谦益那里搞到一幅字也比较正常。
看来是没有问题了，郑芝豹兴奋了起来。在郑家，大哥绝对是权威，自己这个小弟最不受他的重视。二哥芝虎曾经一起跟着大哥闯荡，是大哥的臂膀，可惜在五年前跟刘香同归于尽了。三哥芝麟早殇，四哥芝凤（现改名叫鸿逵）爱读书，文武双全，现在中了武进士，也算为郑家增了不少光彩。只有自己这个老五，没有二哥勇武，没有四哥读书多，更要命的是自己是庶出，是老爹的小妾所生，而四个哥哥都是正室夫人生的。所以自己在家里没有太高的地位。这次到澳门来是自己极力争取的，大哥只交代自己最好是吓唬一下澳门葡人让他们交出侄女，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炮。没想到僵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正不知道怎么解决。
不过，现在，如果自己能给大侄子解决拜师问题，可比来接小侄女回家要强得多。如果此事办成，自己在大哥心目中的地位，无疑会上一个档次。而且，周康石这个人还可以带来虫草和麝香生意，也能给郑家带来几十万两银子的进项。看来这次拣到宝了。
“周兄弟是徐霞客先生的高徒，而霞客先生跟钱牧斋先生是好友，所以能跟钱老说上话，这个毋庸质疑。但是，钱牧斋先生是海内清流翘楚，不知道对我郑家这种海商出身的人家会不会有偏见啊。想让他收福松为学生，恐怕难度不小。不知道咱们郑家需要怎么做，才有可能成功？”郑芝豹问道。
说的真好听，还海商呢，明明就是海盗出身嘛。周康石先在心里鄙视了一下郑芝豹，然后笑道：“这个嘛，也很简单。就说福松公子从小生活在日本这个蛮夷国家，只是到了十来岁才回大明读书。一定要强调福松公子出生于海外这一点，这样说有两点好处。一是，突出了公子聪明过人，从小没有接受中华教育，基础不好，但一回国后，只几年就中了秀才，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二是，教化一个从海外回归中华的小子，会让钱牧斋这样的大儒有成就感的。”
虽然周康石已经尽量淡化郑成功的海外血统，毕竟在明末，混血儿根本就没有后世吃香，而且还受到歧视，被视为蛮夷。但是，即使这样，郑芝豹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不过很快就阴转晴了。自己的大侄子是出生海外，但自己的的大嫂田川氏也是中国人的养女啊，不算是蛮夷。不过，为了能让大侄子拜名师，有点蛮夷血统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周兄弟要不要给钱牧斋老先生给写一封介绍信？毕竟你跟他有交情啊。”郑芝豹提出了一个要求。
“没有问题，我这就来写。其实，我听说郑家大公子十五岁就中了秀才，而且小时候还不在中国，十分的敬佩。愿意为他拜师助一臂之力。”周康石马上就拿出鹅毛笔写了一封介绍信给钱谦益。
周康石说的也是真话，自己可是非常敬佩郑成功这个民族英雄的。小时侯敬佩他，那是因为教科书上说他收复了台湾，打败了荷兰侵略者，是中华民族的英雄。等自己对历史感兴趣后，才知道他最大的成就是抗清大业，挺起了汉民族的脊梁。虽然国姓爷是有私心，但是正是如此，才显得可爱。人不能只有优点没有缺点，否则就是不真实。小时候看了那么多高大全的虚假英雄，现在一个都不喜欢，因为没有血肉。
鹅毛笔让郑芝豹和黄积理大开眼界，没想到鹅毛也能做成笔，虽然字写得丑了点。
“那周兄弟要借船到底是要干什么呢？如果不是去抢劫的话，我会借给你的。”等周康石写完后，郑芝豹问道。
“这个嘛，不说可以吗？肯定不是去抢劫。对了，我冒昧的问一下？现在你们郑家现在给不给从广东到安南、暹罗和缅甸等地的船只护航啊？”周康石马上转移话题道。
“不说不行的。至于护航嘛，咱们郑家主要是给从福建到日本，从广东到马尼拉等地的船只护航。从广东到安南、暹罗等地，路程太短，而且船只也不多，所以就没有怎么在意。”郑芝豹笑道。
看来北部湾还不是郑家的势力范围，有门。于是周康石说道：“我借船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在钦州地界让你的船扮演海盗假装抢劫一次，然后我呢，把你的船赶走，我就是打败海盗的英雄了，就可以在钦州立足了。然后，我就在钦州跟安南那边做点生意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以后每船生意的利润留下两成孝敬给你们郑家。我只做钦州以南到安南、暹罗和缅甸等南洋国家这些你们郑家不做的小生意，决不跟郑家冲突。”
原来如此，看来这小子野心不小啊，郑芝豹有点佩服这个周康石，可惜他没有什么城府，这种事情都说出来，不过这也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啊。不对，应该是畏于我郑家的势力，如果他一开始就欺骗了郑家，管你是什么来头，一旦被发现，你就是到了天涯海角也跑不了。怎么说呢，周康石应该看得清楚，知道不能欺骗郑家，所以就开诚布公，还先给郑家帮个大忙。
至于说孝敬郑家两成的利润，只是一个姿态，表明他的船只愿意受郑家管辖，我郑家怎么可能知道他一船的货物值多少钱呢。再说，他也可以说一船货物到南洋没有赚钱，你总不能去查帐吧，就算查帐估计对方也会做个假帐，而且，自己郑家还不稀罕这点小钱。关键是，他要在广东西南海域活动，跟自己郑家没有利益冲突，这就好办了。至于他能不能在这里混好，那就看他的造化了。现在，荷兰人在南洋各国都有生意往来，而且对这片海域还是有些控制力的，估计不会对此地崛起的海上势力姑息的。
周康石这个人有野心、有手段而无多大的城府，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容易脱离自己郑家的控制，如果他能在广东西南海面上成一股势力的话，对于触角还没有完全深入这一海面地区的郑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了。现在整个远东海面，只有自己郑家最强，另外，荷兰红毛鬼也有一定的势力，至于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基本不行了。
海外，最大的市场当然是日本，因为日本对大明物产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需求，而且人口相比南洋各国都要多，自己郑家控制了大明对日本的走私贸易，就是荷兰人也必须听从自己郑家。所以，从福建到日本，这段海面就是郑家的势力范围。
另外一个大市场，就是吕宋了。吕宋本地土著太懒，什么都不生产，可是西班牙人又把马尼拉当作中西贸易的一个中转站，这就需要大明给他们提供不但是生丝等贸易商品，还有包含铁锅在内的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品，生意也是非常的大。所以从福建到吕宋，这条航线也是很赚钱的。只是去年西班牙人发疯杀了不少华人，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船只到马尼拉去冒险了。荷兰人对吕宋也是窥视很久了，跟西班牙干过几仗，但没有得手。
而荷兰人自己在两个基地台湾和巴达维亚之间贸易也很大，这片海域是红毛鬼的天下。
而从广东西南到安南、暹罗、缅甸等南洋国家，这片海域是荷兰人和葡萄牙两股势力争夺的焦点，荷兰人炮舰厉害，而葡萄牙人现在虽然衰落了，但经过在这些国家百多年的经营，人脉丰富，在这里还是有一定根基的，所以现在两者势均力敌，军事方面荷兰人占优，经济方面葡人领先。
如果自己郑家在这里把周康石这个傻小子扶植起来，插足这片本来就充满激烈争斗的海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自己郑家就可以通过周康石来影响这片海域。这也是打击荷兰人的一个筹码。现在荷兰人虽然向郑家低头，但这些西洋蛮夷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手段残忍不说，还没有什么信誉，在向郑家称臣的同时，还照样攻击掠夺郑家保护的商船。对于狼子野心的红毛鬼，自己不得不防，在它的势力范围扶持一个可以制衡它的力量，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兄弟真是有魄力，这船我借给你。不过，现在，我还得把侄女接回家。你有什么好的建议？”郑芝豹把话题又转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