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英招突然将一个东西递给我。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这是我用自己的羽毛和在这狂山上有灵性的玉石做的配饰,没什么大用处,你留着做个念想。”
我笑着谢过他,然后将那个有些畸形的类似玉佩的东西郑重地收进随身的袋子里。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在这,想必你是知道了吧?”
英招看向我:“是天帝之前告诉我的,也是他让我在这里等你的。之前我虽然被派来看守这座山但是并不是在这上山的路口处。”他的脸色有些变化,“我是带你去那座牢笼的,你当真想好了?”
我弯腰掬起一团雪,当真是彻骨的冰冷:“南浦,你还记得多年前有个跳诛仙台的仙子吗?”我顿了顿,手里的雪慢慢融成冰水,一滴一滴从指间漏下,“我当年是因为她而立志修习仙术飞升的,那些记忆我原本丢了,可是后来阴差阳错又找了回来。我今日做的事,只是为了还了当初她和我欠天界的情。”
往后,我与天界再无瓜葛。我在心里默念最后一句。
南浦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越接近封印之地,越是能感觉得到那段波动的仙气,夹杂着汹涌的魔气。离得愈近,我的心神愈加不宁。盘旋在心头的并不是害怕,而是熟悉至极的气息带给我的那种压迫感,好像有什么要从脑子里跳出来。
走到隆起的一个雪堆前,南浦止住了步子,“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你好自为之。”我走到他的前头,“嗯,后会有期。”
我转身就走,南浦却扯住我的袖子,期期艾艾道:“若是,若是你觉得不好,那就回来,留得青山在,别傻傻的把自己的修为搭进去,日后,日后……唉,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回来。”说罢,竟撇过头去。
我心下十分感动,却也没做出那般悲伤的姿态,加固封印这桩事,我既然决定做了也就没想着能再剩着多少修为。
我拍拍南浦的肩,没有多说什么,然后毅然走近雪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吸进里面。
只一瞬,视线里漫天的白便化成满目的黑。
荷包里有一闪一闪的光,我翻出来,会心一笑,是南浦给我的那个小东西,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我将那个东西举在头顶,然后光亮更甚,逐渐照亮了我的周围,空落落的一片,低下头可以看到脚边的路,却看不见是要延伸到哪,可以听到有水滴下的声音,在这个未知的空间里愈加显得空旷和诡异。
我试探性的朝前走去。
七千年前,是天界众仙将魔界的魔王封印在这里。那场大战,我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也知道那是三界的一场浩劫,仙界损失多员大将,沧海和桑田都在慢慢变化,没有人愿意去翻七千年的那场旧账,更加没有人愿意来此。即使是被封印,但是近日封印松动,谁知道那魔王会使什么幺蛾子呢?仙家的命很长久却是只有一世,死了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倘若有哪个运气好的才会被有心的想着什么古怪的法子再重新以什么形式活下来。如若我死了,哪会有谁想着那些叼钻的法子让我续命呢,这世上命数已定,大抵是一命抵过一命,如果真的有谁愿意这般为我,我又怎承得起他人如此重的情呢?
我自嘲地笑笑,几万年的修为,今日恐怕就要付诸一旦。可是我却没什么好可惜的,来这里完成封印的加固还了当初欠的那些情,就算灰飞烟灭了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天上地下我遇不到苑芷,或许我可以和苑芷一样灰飞烟灭,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可以见到她?我否认不了,这是我答应封印的原因之一。
滴水的声音沿着我走的路而愈加清晰的回荡在耳边,直到我可以闻到那种熟悉的味道-------浓重的血腥味。
抬眼四望,还是黑漆漆空落落的一片,却是明显有不一样的感觉,我伸手往前一摸------果然不一样。抬手捏诀,周围倏忽变亮,隔着透明的仙障,我看到了被封印在那的魔界之王。那是一座用仙术捆成的牢笼,他被吊在中间,腕上泛着惨白的光,那是天界寒池里的寒气做成的冰链,而脚上则是三味真火的氤氲之气做成的火绳。而我听见的所谓滴水声根本就是从他胸口处蔓延出来的大片殷红,从胸口处顺着身上的玄色袍带一滴一滴打在地上。我看的有些喉头发紧,这根本就是受刑,七千年前的那帮神仙就是这样封印我面前的这个魔王的吗?怎么看都像是乘人之危而后将人拘禁在此,七千年的时光,就这样,该是怎么的无望和痛苦?心好像被什么抓住一样,一阵又一阵的缩紧,我伸出右手覆上左边的心口,眉却是再怎么都舒展不开,我这是怎么了?
而原本低着头的那个人,慢慢地露出一张及其普通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睛,隐约似曾相识。
那双眼睛原本是古潭无波的,在看清我的面容之后却翻涌着黑色的风暴,无数的情绪在其中划过,最后沉淀为汹涌的恨意。
“你竟还在?你竟敢来?你怎敢来!”咬牙切齿的诘问让我措手不及。
我却只能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却不信,翻腾的恨意没有从眼瞳里散去,却多了些深沉的痛意,“你是抱着什么心思来的?看到这般的我,想必失望了吧,你竟用听不懂来搪塞我,冉冉,你怎能这般对我?”
那一声“冉冉”却唤的我心惊肉跳。他知道我的名字!而“冉冉”二字根本就是昭示着他和我关系匪浅。
“你认得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那个男人却笑了,声音却显得苍凉无比,“你真的忘了我,你当真狠心。”
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挑些无关痛痒的,“你在这就这样呆了七千年?我是来加固你周围的封印的,可是你却给了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说话,却只是用那双可以媲美星空的眼眸含着莫名的情绪看向我。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见了你之后控制不了我的心,它有点奇怪,你既然认识我,那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