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里刘书记那里离开,我马上去见了小蔡老婆。
我原原本本地说了县里和镇里下一步的计划打算,劝告她不要和政府较劲了,尽可能把猪场的损失降到最低是唯一的选择,言下之意是要她不要爽快答应被收购的条件,能敲一笔是一笔,反正是政府为他们的工作抢我们的饭碗。
小蔡老婆想打电话给省纪委领导,我阻止了,这本身就是出自他们的想法,与虎谋皮是不现实的。
在中国大地上,处处都在进行着私有化,想不到他们还想返古,想搞一个集体经济,我虽然反感,但我也非常好奇,甚至有站在高处看笑话的心态。
小蔡老婆见我都没有意见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了,作为村长的她,多少也有压力的。
父母来公司以后,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在老丁的陪同下,开始开荒种菜,公司有的是闲置的土地,很多地方都可以种菜,事实上他们做些这样的劳动对身体也好,多少也减轻些公司凄惨给他们的打击。
女儿高考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我决定去陪陪。
我在学校的那个家,无所事事呆了几天,我想去拜访一下原市委纪委书记在任的市人大主任。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拜访他了,他几次打电话给我,问及我的一些情况,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遮遮掩掩的敷衍过去,我实在愧对他,他一直竭尽全力地帮我,我却越来越失败,但“丑媳妇还得见公婆”,我出于礼节也应该如实告诉他一些实情。
书记还是安排在星期天见我。
我狼狈萎靡的样子,书记一眼就看出我的近况,他仔细询问了很多事情,我也只好一二三一件一件如实告诉他。
他对我深表同情之后,他一直琢磨着怎么帮帮我。
湖南被骗的事,他自然没有办法。
幸福猪场的事,他想了好久,责怪我不是猪场的法人,在猪场我只是一个享受股权而无实际投入的股东,并且没有任何协议,再者,此事涉及到比他大得多的省纪委领导,考虑再三也只得作罢。
关于景德镇抹债回来的电瓷,他认为他可以叫市供电公司帮忙消化。
说心里话,抹债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考虑的,只是事情一件接一件,我一直没有下决心去找书记,我把请他出面帮我解决电瓷这件事看得很重很重,这次假如他不主动提及帮我,我还是不会开口,我怕他会因为数量太大而为难。
书记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他马上就打电话给市供电公司总经理。
总经理礼拜天回省城去了,书记约他礼拜一上午九点到人大他的办公室来。
书记说他是一定会准时到的,因为那老总欠书记的人情,他在市纪委书记任职期间,就帮助过他。
那时书记是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分管政法,市供电公司电网改造时遇到当地的涉黑村民的阻扰,双方都仗着有势力,结果那经理遭到了恐吓,市供电公司都被村民围堵了。
是书记下令市公安局把那事作为涉黑性质事件处置的,结果深入调查以后,弄出个惊天大案,为首几个因背负几条人命判了死刑,市供电公司的问题也自然解决了。
书记叫我礼拜一把所有资料都带到,把抹债的费用列出清单,看看综合价格高出供电公司自己采购的价格多少。
书记说我们不多要国家集体的,但也要守住自己的,看他那开心的样子,我也看到了希望。
第二天我按书记的要求,准备好一切,早早就在市人大楼下面等,我发了一条信息给书记,告诉他我到了。
这是我们通常做法,担心对方正在开会或有客人,先用短信告知。
市供电公司的老总准时到了书记的办公室,我是接到书记的电话才上去的。
我到时,书记已经向他挑明了要找他帮忙的事宜。
那老总姓方,他见到我很是客气,我估想书记是能拿住他的。
方总叫我拿出资料给他看看,他其实也是外行,他询问书记否能叫他们管技术的领导过来,他坦诚说他不懂这些电瓷是不是他们所需要的品种。
书记自然答应了,我们都更是看到希望了。
我们聊了大约半个小时,供电公司分管技术的领导才到,这半个小时,书记把我的经历像是说书一样,时而微笑时而感叹时而责怪,毫无保留地说给方总听。
我理解书记的用意,他不只是想获得方总的同情,也在暗示我和他非同一般的关系,而这关系到底有多么不同寻常,只好让方总去猜度了。
方总是明白人,马上指示他那分管技术的领导看看能不能用。
“这不是我们南方用的电瓷,我们这里从来就不用这种型号。”
分管技术的领导看了产品目录后,说的非常确定。
“这电瓷我们这里不能用?”
我们三个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来的。
“至少是没有先例,南方雨水多,对高压电瓷的要求更高,这电瓷是专门供应西北的,严格来讲防湿性能要比我们用的差。”
那分管技术的领导俨然一副专家的样子说道。
我们三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都坐在书记那足足有三平米以上的大办公桌边,书记招呼那分管技术的领导也坐下。
看到书记一脸愁容,方总脑子不停地在转,他右手四个手指弹琴一样有失场合地敲击着书记的办公桌,目光呆滞。
我和书记貌似又看到希望,不敢啃声,害怕打乱方总的思路。
大家沉默了几分钟后,方总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他打电话时没有回避我们,在电话里把我这批电瓷的事告诉了他的大学同学,请托之意近乎哀求对方。
看到方总不断转向灿烂的笑脸,不断听到他一连连说出的“好好好”,我们也跟着开心起来,我们也有了微笑,貌似问题又能解决了。
方总的电话结束后,他告诉我们,他大学同学,还是同室同床(上下铺)的同学,现在正是宁夏回族自治区一个地级市的供电公司做老总,他那同学答应可以帮忙,叫我赶紧把电瓷型号发过去。
书记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站起来,就要亲自去发传真,急切之情像是晚一分钟都会误事一样。
方总把传真号告诉他的下属,叫他下属把该发的相关东西发过去,因为他是内行,知道该发些什么,哪些是不用发送的。
方总的同学说了收到传真马上回复的,我们只好等待,于是又开心地聊起天来。
这次是方总的专场了,他大谈特谈他和他那个同学,他们是上海交大的同学,他们并不是学电力管理的,他们的专业是机电,神使鬼差的两个人都分到了供电局,两个人同年进单位,两个人同年被提拔,每升一级都是同年的,坐上老大的交椅也是同年,年龄也是同年同月,世上就有这样巧合的事、、、、
方总说他那同学向来说一不二,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办好,不答应的事就是他父母去找他也没有用,虽然他们关系一直很好,但他也怕被他拒绝,毕业二十几年了,他们联系一直没有中断,他那同学也到这里来看过他、、、、、
方总每说一句话,都给我们增加一份希望一份信心,收到宁夏那边说电瓷型号他们可以用的回复后,我们四个人都高兴的全都站立起来,忘形地几乎想蹦跳的感觉。
书记大赞特赞方总帮了大忙,请他务必把这事落实到底,叫我留电话给方总,有事及时联系,为祝贺今天的喜事,书记要请方总吃大餐、、、、、
方总委婉谢绝了中午的宴请,他说他是放下很多事过来的,必须马上赶回公司去,他说话的意思很是给了书记面子,算是回报了书记一次人情。
我听听真感难为情,书记大人的面子又一次为我服务了,而以前的很多很多次,我都无以回报,但我又只能依靠他,在我很多很多的朋友中,他是真心帮我而不图回报的人。
送走方总,书记办公室只留下我和书记两个人,我的愁容又上脸了,即使宁夏方总那同学同意接受,要把这三十一大卡车的电瓷发到宁夏去,也是一件非常浩大的工程,一次性运输估计都成专列了,再者,运费对于现在的我又将是个天文数字,那可不是几万十几万就能解决的。
书记明白了我的担忧后,责怪我没有大将气度,他认为只要宁夏方面要,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车皮他负责联系,他说这么多的车皮数量也只有他能尽快解决,他认为在本市范围内,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他是完全可以办妥的。
至于几十万的运费,那更是小菜一碟,万一筹集不到钱,他就叫办公室大家掏掏腰包也能筹集到。
他认为这又不是什么风险投资,只是困难之时转转的,他那些同事不会不帮的。
听到书记那样说,我什么担忧也没有了,只是期盼方总尽早进一步和他宁夏的同学把事情敲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