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抬头看来人,却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只看得小西一脸惊恐,地板上也已经有了血迹。
顾小西没有反应,也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小心的托起小西的手,看着流血的手指,试图看清伤口的位置。
伤口传来的疼,总算让小西回过神来,她猛的缩回手,用另一只手捂住,很“自然”的笑笑:“啊,哦,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林恺被她很迟钝的反应搞的有点不爽。
“没什么事儿啊。”
林恺走到店里的拐角处,略显迟疑的拉开书柜最下面的抽屉,果然还在。他打开药箱,里面的东西都是完好的样子,就连棉签都没有拆封。
以前的时候,小西也像现在这样,别看她独立又要强,却从来都是粗心马虎,一点都不懂得爱惜自己。林恺总是在她受伤过后,给她涂药水,包扎,叮嘱她不能沾水,要常换药。小西总是乖乖的说好,却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你这样不包扎,会感染的,还会留疤。”林恺说的很轻柔。
“它自己会好的,虽然要久一点。”
他包的总是很好看,最后还会打上一个蝴蝶结。
“这个药箱里的药该换了,都过期了,你一次都没用过。”
“好,我改天有空了,就去换掉。”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顾小西没想到,两个人的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没有想象中的抗拒,也没有意料外的亲近,更没有互诉衷肠,相拥而泣。谁都猜不到,时间那扇门背后,藏的是什么。
“你怎么会过来?”小西问。
“你给我打的电话啊,说要报警。”
“怎么会?”
林恺拿出手机,把通话记录给小西看:“你看,我想着肯定是十分危急,不然你也不会给我打电话,我本想着打电话给墨白,可还是不放心,自己来比较快,正好,我在这附近办事。”
顾小西看着通话记录,通话人,“爱女”。
“我存好了,你是我手机里第一个联系人!”
林恺凑过去看顾小西的手机。“爱子?顾小西你占我便宜!”
“你懂什么呀,在通讯录里,爱,可是排在最前面的,这样有什么事,我就可以直接拨出去了,多方便!”小西极力狡辩。
“那不行,我那不就成你儿子了?要不,把你存成“爱女”吧,平了!”
这是毕业的时候,林恺送给顾小西的礼物,一部新手机,直到刚才被摔坏。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想起了那个下午,为了一个备注名,而没有安生的一个下午。
“小西,墨白是个好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老一个人这样也不行,有个人作伴,总会好一点,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也挺喜欢他的。”林恺不敢看顾小西的眼睛。“不是吗?”
小西的沉默很冷静,她好像有凝结气氛的魔力。“哈,好啊。”
“小西?”墨白看着狼藉的门口,没有下脚的地方。
林恺收好药箱,放会原来的位置。
“墨白,你去送送林恺。”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我还得去办事儿,小西的手受伤了,你再晚点的时候,给她换一次,她不喜欢包伤口,你不能由着她.”
林恺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墨白打断:“这就不用你管了,赶紧走吧。”
“墨白!”顾小西声音里带着责备。
林恺俨然就是一个客人,还是不被待见的客人。
林恺走了之后,墨白安静的收拾着门口的残秽。把店里打扫一遍后,挂出了“正在营业”的招牌。
墨白走到哪儿,顾小西的眼神就跟到哪儿。
“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啊?”
“你走哪儿去?”
顾小西想了想:“你再不说话,我就赶你走了啊!”
“他怎么来了?”墨白想再忍一会儿问,还是没忍住。
“打错电话了。”
“怎么会打到他那里去?”
“我想打给你来着。”
墨白还想追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只是现在这个回答都能让他高兴半天。
他还是莫不作声,可是演技却不怎么好,一看就露出破绽。
“你现在在跟我怄气吗?那你千万别笑出来。保持好这张臭脸,这样看你还挺不赖的吗,高冷白富帅!”
墨白走到顾小西面前,看着小西手上的蝴蝶结,拆了下来。
“啊,别动,疼!”小西说话的时候紧闭着眼睛,她记得小的时候外婆说,如果受了伤,别看就不疼了。
“还没碰到呢!”
伤口上被撒了一层药粉,止血。可是这样被拉扯,又开始流血。
“跟你说了别动,你看又开始流血了。”
“你是害怕流血啊,还是舍不得包扎的人?”墨白说的直接又讽刺。
“哈,原来在这等着呢?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走,我也没非要你留下来。”小西被墨白莫名其妙的话讲得难受,就像身上扎满了刺,态度也变得不好。
墨白走的干脆。
本来不得安生的房间,不一会儿就只剩小西一个人了。她想:看来,我还是一个人比较不祸害人。
小桃已经离开一年半了。她和一起出来打工的小王回家里结婚去了,就嫁到离她家不远的另一个村里。小桃说,外面虽然好,不过她还是喜欢有个家,农村也挺好的,踏实。小桃临走的时候对小西说,还是有个家好,一个人都没有能相互照应的。小西只是笑笑:“这些我都知道,你回去好好过日子,不用担心我。你结婚我回不去,等你有了小孩,我肯定去看你!”
小西见过那个男人,就是小王。瘦瘦的高高的,皮肤晒的黝黑,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见了生人,也不好意思说话,就只是笑。还有看着小桃的时候,眼睛就像水波一样,泛着亮光。
其实,人这一生,想想也没有什么里程碑程度的事。遇到一个能携手走完一程的人,然后在月台,挥手告别,看剩下的风景。人总是活在不满足,才那么多不快乐,才把一路上的人往外推,才把应该有的宽容生藏。当然,能走完一生,又是多么的可贵。
我从不贪心。顾小西每天都这么告诉自己。只是有点倔强罢了。
姚瑶现在就在书店旁的这所中学任教。她总是被当做是学生,就连家长会的时候,都会被那些家长欺负。
“你一点都不像是个老师,倒是个十足的受气包。”
顾小西每天的午饭都是和姚瑶一起吃的。姚瑶家离学校远,都是在下午学生们放学的时候,陆临来接她。可是怎么看她都是个学生模样。
“哎呀,姐,你就让我好好吃顿饭吧,下午我们主任又要开会,我不定又要挨什么批呢?”
“真是想不通,你还不如去当个幼儿园老师呢,天天带一群小孩玩,怎么也比带一群青春期的刺头们强?”
“你不知道,其实他们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任性的时候,我也没觉得受欺负,反而觉得我也才十五六一样。”姚瑶鬼笑,说的仔细。
姚瑶咬着筷子,看着小西:“姐。”
“啊?”小西应和,笨拙的用左手吃饭。
“你这手怎么了?严重吗?”
“喔,不严重,就一个小口,别管我手了,快吃,就要凉了。”
“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去吧!”
“请我干嘛呀,你家陆临呢?”
“他也去。”
“那我就更不去了,你俩二人世界,我去当电灯泡啊,嗯~不去。”
“那你把墨白也叫上呗,这样你就不尴尬了。”
“陆临和墨白?他俩?万一把电影院掀翻了怎么办。他俩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不会的姐,我敢打包票。陆临要是这么干的话,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相信我吧。”
小西突然想起,她刚把墨白赶走,怎么好现在又直接约人家。
“姐,你不会和,墨白,吵架了吧?”
小西忙笑:“想什么呢?我们俩吵哪门子架,不就是看个电影吗,去还不行啊!”
“你下午去上班的时候,把这本书带去,不是下午要开会嘛,开会的时候看。”小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白色封皮的书,封皮上连书名都没有。
“诶,不是借出去了吗?什么时候还回来的?”
“昨天,那个小姑娘要走了,特意来还的。”
“噢,行,那我拿走了,姐晚上见哦!”
电影院门口的人很少,可能是周一的缘故的吧。其实小西没有告诉墨白。她不知道怎么说合适,姚瑶也是很好糊弄的。
小西站在门外,春天的风还带有一点凉气,吹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流起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