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门打开的时候,一阵清凉的穿堂夜风吹得墨白和顾小西头皮发麻。救护车上的人才想起来寻找病人。
小西尴尬的举手:“是我,我想我应该去趟医院打点滴。”带点俏皮的模样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护士觉得奇怪却还是在墨白的默认下打开车后门。
“你可以自己上来吧?”护士等着顾小西自觉主动。顾小西看着里面面对面坐着三个人,中间是一张类似担架的简易的床板,狭小的空间有齐全的设备,只是那三人好像对“病人”略微不满——一副“你哪儿有病”的表情。
“我确实有病。”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冒出这句话,倒是看得墨白在背后偷笑。小西回头白了他一眼,墨白识趣的敛起笑:“我突然想起了个笑话,等会儿讲给你听啊!”“你倒是继续笑啊!”还好小西不喜欢穿高跟鞋,否则墨白的脚今天非被她踩穿不可!
顾小西适时的再次瘫倒给了所有人紧张起来的理由,其实她只是太累了,强撑那么久,也只是给别人看罢了。人生入戏,换片场后,到底能不能从里面走出来就是各人看各命了。正所谓,富贵在天。
小西半昏沉的调侃自己,这些年,派出所去了不少回,民政局去了不少回(其实就去了一次),医院去了不少回,全是给这些单位添了不少麻烦,占用了不少资源。
这雨憋了好些天,终于在这晚尽情倾下。我这里下雨了,碰巧你那里也是阴雨绵绵,不知道你是否也在和我同样感谢这雨。小西梦里总是欢腾,雨路上是各种颜色的伞,雨滴爆炸裂开,满天都是白色的,粉色的花瓣,落在肩上,手上,眼前,脚下。
车顶上噼噼啪啪的雨声扰人清梦,可小西一觉睡到天亮,白墙,白床,白的光。还有,黑的白——墨白。算是和白有着不解之缘。小西暗自感慨,无奈摇头:“唉!命啊!”
“醒啦!饿吗?要吃什么?”墨白语气温柔,温柔得像是对待一个淘气又可爱的小宠物,要什么给什么。“养猪啊!一起来就问要吃什么。这么有难度的问题,让一个智商还在枕头上的病人回答,不觉得是强人所难吗!”小西眼珠一转:“豆浆、油条、豆腐脑、小笼包、粥,还是煎蛋、面包喝牛奶?要吃哪一个?”
墨白无语些些!“拜托,早餐而已,以后还有很多顿早餐要吃,这么多慢慢排队先!”他坐在床边,小西发型蓬乱,脸色还没有恢复红润,他手心落到小西头上,头发更是一团糟。他的笑容是漩涡,让看的人没有重心,任意跌落。
病房门打开,这一大早是谁来破坏和谐,打扰幸福?陆临探出脑袋:“听说某人生病了!竟然被救护车带走了?我来瞧瞧!”他大摇大摆走进来,双手背在身后,无良鬼魅。
“呀!是大学路的大饼吧!快,饿死了要!”香气扑鼻的是回忆和青涩,她迫不及待下床:“我先去刷牙,你随便找个地儿坐。”
病房的窗下是一排沙发和齐膝的桌子,他放下打包带:“你说她是什么鼻子啊?包那么严实都能猜出来,饿的不轻。”
“她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又被折腾了一晚上,够呛!”
“你们不要说我坏话!”小西嘴里还是泡沫,说话又不收敛,喷的卫生间镜子上是点点白沫。“诶哟!不敢不敢。谁敢说你坏话啊,关键还在你身边说。”陆临呛声。
“门外站着个小姑娘,是找你的吧。”陆临指指门外,走廊里坐着一个很那个什么的姑娘,不急不躁,一点也不像是来看病人的。“门外没人啊,再说了有也不是找我的啊!”墨白极力否认。“装!一说话就露馅了。她手里拿着些文件,我看可是你们公司的啊,你这班都上到医院来了。”“嘘!别让她听见,要不又得赶我走,等一会儿看她吃完饭我就走。”他连忙打断陆临,低声说。
没错,就是她!杨一宁!这三个早在墨白心里狂念了几百遍。你怎么就能这么卖命呢?他心想,要是被小西知道就糟了!要是小西知道他身边每天围着的是那样一个性感女神,岂不是自卑感爆棚!“你知道许三过一段时间要回来投工程吗?”陆临答:“知道啊,最近挺多公司想要竞标,估计大多没戏。我们行就因为这事还挺忙的。”陆临嘴里的“我们行”是家商业银行,没错他是少东家。唉,土豪都跟土豪做朋友,看来圈子这种事也不是你想入就随便入的。
“她来,就是因为这事。”墨白耸肩,意思就是——你明白的!“你也想插一手?正常,那么大一块肥肉,哪还有你墨白不想挣的钱?不过我可告诉你,竞争还真是相当激烈的。”“放心,我能扛的住。”
收拾了一下的顾小西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伸伸懒腰,打哈欠。“你那么早过来,姚瑶呢?”
她塞了一大口饼犒劳自己多病多灾的身体,这副“皮囊”跟了她可没过几天好日子,还得指着它过剩下几十年呢。
陆临看看她,眼珠提溜转,一本正经:“她今天上班啊,一大早就去学校了。”
“可是今天星期六啊!”
于此同时,林恺耳边也响起这句话:“可是今天星期六啊!”他站在镜子前面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拿来领带仔细打结,以前都是小西认真打好,不想也罢,自己打的也挺好,就是偶尔松偶尔紧。他收起心里的稍稍“酸楚”:“我哪里有周六周日啊,公司上下都等着开工资赚钱养家呢。”说话间,他已经扣好手腕上的四颗纽扣,拿起昨天从干洗店取回来的宝蓝色西装外套。经过这两年的摸索他能清楚的讲出哪家干洗店洗的好,不伤材质不变形,哪家干洗店熨烫专业,服务态度好。从公司到家,共有七家干洗店,只有两家信得过。
他俩的相处还是有和平的时候,争吵也没多少,大多冷战。他不恋战,因为和她吵架太费心,可能她的存在与他天生相克吧。
晁宇在门外等候,车子孤零零的在路边停着,像是全副武装的大海龟,趴在边上一动不动,老态龙钟的模样。
“许总约了南都会所,下午两点。”晁宇一看到林恺出来就上前说道。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林恺还在仔细匹配许总是哪个许总:“先去公司。”
他总算脑子清醒许多,晁宇打开文件夹一页一页核对文件。林恺问他:“昨天的账转给许总那边了吗?”晁宇抬头眼神炯亮,干练回答:“已经办妥了,按照您的吩咐,东西已经送回了老林总那里。”“辛苦你了。”
“林氏集团”四个大字刻在大厦前的显眼的巨石上。林文厚此时站在顶层的落地窗看着这日益繁华的新城市,它变化太大了,四周迅速耸起了无数的高楼大厦,出现了无数的大公司小企业。
与之相反的是,林恺站在楼下,抬头看这令人晕眩的高楼,从来没觉得这楼会那么高,那么长。开弓没有回头箭,开始走就没有退路,路的尽头都是死,可谁都冒险去拿这一路上的惊喜诱惑。他要是能看得懂他此刻在门前的无奈,他要是能看得懂他一直在顶楼的雄心,那这父子俩一定会原谅彼此的暴虐,冰释前嫌。
林恺在大脑空白后,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
“砰”,办公室的实木双扇门被合上。“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浑厚的男中音沉稳中带着强烈的质问,在林恺脑中环绕的嗡嗡声更加逼人烦躁。
“参加了许根豪的拍卖会。”他压住不耐烦,脚底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他有点近视,皱着眉毛,想要看清对面人的神情,可是由于距离还是有些远,尽最大努力也只看清了模糊的五官聚成一团,他心里琢磨:“又有哪里惹着老头了。”
“我知道你去那里参加了个什么狗屁拍卖会!我是说你都干了什么,在那里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哼!也不知道是去出风头还是去出洋相!”林文厚怒不可遏,觉得这个儿子从来都没有让自己省过心,自己这么大年纪了都不能放手。
“我是您儿子吗?您为什么从来都不听我的解释,你就只相信你听到的,你认为的,你从来都不信我!”林恺情绪激动,酝酿了许久的不满愤怒,想要顷刻爆发,一场避免不了的战争蓄势待发。
“你给我闭嘴!”林文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不得那是林恺一耳光打过去。“昨天你在拍卖会上逞英雄,拿五百万扔着玩一样,就为了一个女人争着和墨家毛头小子玩砸钱。你知道有多人在看笑话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早晚有一天那个女人会害死你!”
林恺冷笑,原来是顾楠在搞鬼,见我不跟她吵,就找个人来跟我吵。“不是为了女人。”
“那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是为了林氏集团。”
林恺忍住最后一点要爆发的冲动,已经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跟眼前这个执拗的人说,只是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个多失败的儿子——他从来都没有为了这个儿子自豪过,他对他是那么的失望。也是,林文厚是个极其自负的人,林恺不该因为他“放了权”就对此抱有些丝幻想。更何况只是让他当个傀儡皇帝。
“今天下午两点,许根豪约见南都会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我们两个一起去最好。南都商贸下一个慈善项目就在瑞宁,这是今年瑞宁最大的商业项目。不管是谁拿到这个项目,就能在瑞宁站稳脚跟,而林氏需要这个机会翻身。昨天的五百万拍下的是更接近项目的机会,不是一时意气,更不是出风头。”他认真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