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跟着许一扬进了厨房。
许一扬将袋子里的西红柿、大白菜、西兰花等我见过的与没见过的蔬菜一一拿了出来,摆在流理台上。选了两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以及一颗大白菜之后,又让我取了保鲜袋过来,将其余的菜都装进保鲜袋,放进了冰箱里。
“之前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客人,喜欢吃什么,所以每种菜都买了一点,现在只是我们三个人的话,再做两个菜一个汤就够了,今天没买到茄子,西红柿炒鸡蛋可以吗?”
我呆愣地看着许一扬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好。”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喉咙卡了一根鱼刺,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面对这样的许一扬,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就像一个迷,我看不清,也猜不透。
之前没跟他好上的时候,我总有一股子犯二的冲劲,总想着要拉近与他的距离,总觉得距离近了之后,成为男女朋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却没能真正的了解他,应该说是很透彻的了解他这个人,他的想法与他的心。
我上前一步,站在他旁边,拿过他手里的西红柿,“还是我来吧。”
我将西红柿在水里冲了冲,便开始熟练地用小刀轻轻地将皮削去。
忽然感觉有一个宽厚的胸堂抵着我的后背,我身体一僵,本能的转身,就这样与许一扬面对面,零距离。
许一扬双手撑在洗理台上,而我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禁锢在他的两手之间,这样局促的空间里,我甚至能感受到许一扬呼出的气息,暧暧的,向我扑面而来,穿透我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毛孔,进入到我的血液当中,让我瞬间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此刻的我,完全处于死机状态,一动也不敢动。
许一扬的这一动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也太猛烈些了吧。
正当我思忖着要不要如狗血电视剧一样,轻轻地闭上双眼,做出一副恬静又不谙世事的模样,等待着许一扬在我的额头,或是脸颊,又或者是唇间落下一吻的时候,感觉有东西从我的头顶快速的掠过。
许一扬伸手,从我的发间摘下一片细碎的菜叶,将菜叶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头发上有一片菜叶。”然后放开手,转身打开冰箱,取出了两个鸡蛋。
就在看见菜叶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尴尬气流向我袭来,将我刚才的不纯洁的孔雀开屏击得粉碎。
我快速转身,打开水龙头,将皮削掉一半的西红柿,放在水里使劲的揉搓。
许一扬见状,从我手里拯救出被我蹂躏得脱了皮开肉绽,毫无视觉感的西红柿,戏谑道“脸那么红,脑袋里想什么呢?”
除了想挖个洞钻进去以外,我还很想知道许一扬的眼睛是不是传说中的钛合金做的?
“呵呵。”我想,除了呵呵,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来吧,你出去陪客人。”
看来许一扬要么是入戏了,要么就是在为我在电话里说有客人在家而生气,而这个客人好死不死,还是杨义那货。
我无奈地撇撇嘴,盯着许一扬看了两秒,除了英俊的脸上满是浅浅的笑容以外,没有任何生气,或者不高兴的痕迹。
我转身出了厨房,进到客厅,直接坐在杨义旁边,拿过杨义手里的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苹果很脆,但却不甜,咬在嘴里咔吱咔吱的响,“小白杨,你就算受了刺激,智商下降,生活不能自理,但也不至于失忆了吧?许一扬你总该是认识的,当初你不老跟在他屁股后头四处晃悠,还说是什么合作伙伴,还一直想撮合我们,现在我和他算是处于好上的起步阶段,你应该会为我感到高兴吧,来,笑一笑。”
我将苹果含在嘴里,用两根食指,撑着杨义的两个嘴角,往上提了提,杨义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许一扬做菜的动作很快,一转眼的工夫,三菜一汤便已上桌。
西红柿炒鸡蛋、醋溜大白菜、小鸡炖蘑菇,还有酸菜粉丝汤,我看着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的美食,吞了吞口水,竖起大拇指,“不错嘛,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
许一扬看了我一眼,替我与杨义盛好饭,将饭碗往我面前一放,“吃饭吧。”俨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而杨义则木讷的盯着菜,两眼放空,不出声,也不拿筷子。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许一扬的注视下,起身从厨房拿了勺子。像平常“伺候”杨义那样,自己先用筷子吃一口饭,然后再用勺子往杨义嘴里喂饭。
总之,已经这样了,我也顾不得这一幕落在许一扬眼里,他会怎么想。
许一扬没有动手吃饭,微微皱眉,“我来吧。”直接伸手拿过我手里的勺子。学着我刚才的样子,一口菜,一口饭的给杨义喂进嘴里。
我突然就花痴的认为,许一扬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若把杨义这个让人出戏的角色,换成是我与许一扬以后的孩子,那该是多么温馨幸福的一幅画面啊。
看着许一扬只顾着照顾杨义吃饭,还不时的往我碗里夹菜,自己也没怎么吃,我心里就一阵犯堵。许一扬的细心,周到,体贴,善解人意都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如果他问我,或者是质问我,杨义这是怎么回事,或者是冲我发顿火,我心里还会好受些。偏偏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反而尽量的为我的分担。我漆小白何德何能,让许一扬如此厚待我,难道真是被我的美貌所吸引。但是许一扬决非是如此肤浅之人,除了美貌,还应该是被我的才智所吸引吧。
看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解风情,没良心的小女人,即使感动,也不忘将自己夸上一夸,总之,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生活不就应该跟玩儿似的吗?如果你不玩儿生活,就只能等着生活玩儿你了。
吃过饭后,我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见许一扬与杨义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画面很和谐。
我走过去,直接窝进了旁边的懒人沙发里。
这些天照顾杨义,确实太累了。
而我的厨艺与许一扬简直没法比,不是一个段位的。
今天算是这段时间吃得最好,最满足的一顿饭了。
我伸了个懒腰,也顾不得要在许一扬面前保持淑女形象,直接找了个舒服却又没什么形象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电视里的相亲节目播放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而许一扬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走。
我只能不停的打着哈欠,装做一副很困的样子,迂回地向许一扬传递出你该走了的信息。
虽然我哈欠连天的表现,成功的吸引了许一扬的注意,但他似乎会错了意,体贴地问我,“小漆,困了吗?困了就先回房睡觉去吧。”
此时,我第一次因为许一扬的贴心而感到懊恼,我深深的怀疑许一扬是故意的。以他敏锐的洞察力与聪明才智,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许一扬见我没动,直接起身走到我跟前,将我从沙发里拉了起来,对,是拉起来,不是浪漫的公主抱,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先去睡吧,今晚我留下,杨义的事情交给我。”
我突然精神的看着许一扬,不敢置信。难道他知道杨义家发生的事情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这是要开导杨义,给杨义“治病”?
一大堆想不通,理还乱的问题,围攻着我的脑细胞,让我头疼不已。
不过,这种“家丑”多一个人知道,就对杨义多一份伤害。我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许一扬,他淡然的神情,坚定的目光,好像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魔力,仿佛只要把事情交给他,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我再看沙发上坐着的杨义,仍是一副白痴样,唉,总之死马当活马医吧。没准许一扬还真能把杨义给“治好”,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好吧,我去给你拿洗漱的新牙刷和新毛巾。”
我将新牙刷和新毛巾替许一扬放到卫生间,又从客房的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被子,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精神保持着高度紧张状态,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客厅里已经没有了电视节目的声音,很安静,然后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水声,没过多久就是开门关门声。
我想许一扬和杨义应该睡下了吧。
不知道许一扬会怎么开导杨义,很怕又再次刺激到杨义,使得他的“病情”更加严重。
半夜,我被一阵打斗声惊醒。
这段时间因为怕杨义做傻事,晚上睡觉也不再像原来那样,一睡着便雷打不动,睡眠变得很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将我吵醒。
我披上外套,出了房间。
小区里的路灯光线,透过阳台的轻纱门帘,轻轻地落在客厅里,使得我不开灯,也能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成功的避开屋里的家具。
打斗声越来越小,但是仍然可以判断出是从客房里传出来的。
我心里一惊,他们两个该不会真的打起来了吧!可是,好好的为什么会打起来?难道是许一扬开导杨义不成功,便气得要揍他一顿?越想越不对劲,我连忙上前,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门里传来许一扬声音,“小漆,回房间睡觉,什么也别管。”
许一扬的语气很冷,近乎命令的口吻,让我有些害怕。
敢情他不仅有钛合金眼,还有顺风耳还是怎么着,我一靠近,还没有敲门,他就知道我站在门口了?
我不放心的冲门里喊道,“你们俩没事吧,小白杨他还好吧?”
若是在以前,我会担心许一扬会吃亏,必竟许一扬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而杨义从小就野惯了,打架那是一把好手。
可是自从杨义家暴富之后,搬到城里住了,成了富二代自然身娇肉贵,再加上杨义现在受了打击智商下降,战斗力基本为零,根本不是许一扬的对手。千万别脑残之后,又被打得身残。
“小白,我没事。”
是杨义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还是让我惊喜得热泪盈眶。
看样子,杨义的“病”还真被许一扬给治好了。
打就打吧,好在客房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框,我安心的回房间继续睡觉。
而这一觉睡得特别的安稳,特别的沉。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而许一扬与杨义不知去向。
客房里的东西都完好无损,被子也都叠得整整齐齐。
我拿出手机刚要给许一扬打电话,正好看到许一扬发的短信,说让我好好吃早餐,不用担心杨义,杨义好多了,毕竟男女有别,杨义在我这住着也不方便,他与杨义也算是朋友,让杨义暂时住他家,他也好再开导开导杨义。
呵,男女有别,看来许一扬昨晚是打翻了醋坛子往里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