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
修行至祭骨境,拳风刀法都会形成势。
拳势,刀势,掌势,走势...
探究“势”的由来,乃是修炼至祭骨境后,力透筋骨,一瞬间可以在狭窄的空间内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股能量在瞬间造成的振幅足以影响天地四周的元气波动,宛如一颗石子儿,丢尽平静的湖面,除了那溅起的浪花,方圆必然还有那离离荡漾的涟漪,这涟漪便是所谓的“势”。
世间万物,只要一动,便会对周遭产生影响。
只是影响有大有小,一只扇动翅膀的燕雀,一颗随风晃动的草,一粒飞舞的沙子,一滴洒落的酒,一声不重的叹息,莫不会有影响。但这些影响都太过细微,细微到我们无法察觉,正如修身,练力,抗膜,一样会有“势”的形成,但亦如那投进湖面的石子儿,有大有小,有轻有重,更多的时候,往往那抹涟漪刚刚散开便戛然而止,归于平寂。
修行者们将可感受到的周遭波动称为势。內壮高手则在势的基础上,进一步将势的力量发展到极致,这便是“畏”,畏可压人,可胁人,可迫人。
如现在这般,空气如胶着一团,分外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便是张翦的畏,让人不敢反抗,必须服从的畏,让人感到畏惧的力量。
感受着这股畏的力量,张小奇感觉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压散了。他本以为自己得天庇佑,有充足的气血供应,又修炼龙象伏魔经,力量暴增。但是今日才发现,在自己父亲的面前,自己的力量有多么的渺小。在这一瞬间,他更加坚定了去往书院的心志。这样小小的屈折,他就因此而屈服,那还指望以后如何报仇,怎么还娘亲一个公道!
他急忙运起伏象篇里御敌的招式,“象顶千斤!”
全身好似鼓起了气囊,将这股畏撑了起来。那山岳般,让人喘不过气的力量渐渐变得不再那么可怕,如同水中的积木,慢慢浮了起来。张小奇调整了下呼吸,慢慢躬直了自己的身体,倔强的站立在那里。
“嗯?”
张翦再次低嗯了一声,眉头挑了挑,没有料到张小奇居然还有毅力坚持住,看来自己这个逆子最近这些时日花了些功夫苦练,恢复了些修为,然后就狂妄的认为自己在今年能突破到抗膜境,真是可笑,看来必须打压打压才好。
念及此,他收了自己的畏势。刚才那一下,只是试探,若张小奇坚持不了,跪到在地,那下一刻,他不仅要领受府邸的责罚,被杖责五十,跪在正院门口三天三夜,而且之前宣布的打理家族产业的决定也会作废,只会另行安排。
因为这说明张小奇纯粹是无的放矢,无理取闹,乱了府邸的规矩,就必须要严惩,否则以后这家里有样学样,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就闹起来。他堂堂营州州牧,封疆大吏,连家都管不好,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而现在,至少表示张小奇还有些底气,有资格对他的话提出辩解。如同朝堂之上,敢对皇帝的旨意发表意见的,也只有六司各官员,各殿大学士,内阁各阁老,国子监祭酒与各御使们,若是其他不入流的官吏,冒死进谏,很大程度的下场也确实是个死。
张翦凝神不语,盯着张小奇,若是张小奇敢说出那番狂妄的话,那他依然还会按家法处理;或者此刻主动跪下求饶,也为时不晚。
“父亲大人是不是认为孩儿异想天开,认为自己不久时日内便会突破到抗膜境,所以才蒙昧无知的冲撞你,提出这等可笑的请求?”张小奇恭恭敬敬的说道。
张翦的眉头再次一挑,语气一贯的威严,“难道不是吗?”
张南在一旁听了这番话,也不仅冷笑起来,“装模作样,难不成五弟你已经突破到了抗膜境?”
他本是不敢发话的,不过如今的情形之下,难得有个踩踩对方的机会,更为重要的,父亲大人此刻情绪有些不太好,他出声乃是“助拳”之举,是来帮腔的,想来不会责罚与他。
不知果真与张南猜测的一样,张翦淡淡瞥了张南一眼,没有任何言语。
听到此话,张小奇好似阿呆附体,一把拍了下脑门,望了望张南,“哎呀,三哥真是了解我,当日三哥与小弟切磋技艺,小弟求胜心切,不知三哥有意谦让,居然把三哥打伤。
当日之后,小奇后悔万分,日日思痛,下定决心苦练,誓要与三哥真真正正较量一场,而不是靠三哥卑鄙的伎俩才赢得胜利。不成想,前几日天蒙大佑,居然侥幸突破抗膜境,看来这是苍穹降恩,感知了我的心意,也想撮合我和三哥的这场比试啊,你说是不是,三哥?”
张南心底狠狠的问候了句张小奇他老娘,简直是当场羞辱他,将当日自己被打伤之事抖出来,如同在众人面前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什么叫“靠三哥卑鄙的伎俩才赢得胜利”,我呸!
张南嘴角咧起笑了笑,没有作答,显然对这番话不甚放在心上,抗膜境岂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你以为你说几句油嘴滑舌的话,父亲大人就会信吗,真是幼稚,哎...
张小奇再次对张翦恭敬的说道:“父亲大人,孩儿所言非虚,确已踏入抗膜境,恳请父亲大人让孩儿参加学院的考试,为我张家光耀门楣。”
“是吗?”张翦的声音波澜不惊,“既然如此,天儿,你就去指点你弟弟几招吧。”显然也是对张小奇这番话半信半疑,要试试他的修为。
“是!”张天的声音和张翦仿佛是一个回音里传出来的,一模一样,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没有任何废话,话音刚落,刚刚落到地面的尘埃上,张天整个人便动了起来,那即将落地的话语被张天一脚狠狠踏进尘泥里,顷刻间化为更为巨大的声响,从地面传开,如同草原刮起的一阵大风,呜呜间,天地间都是草叶相互碰撞的声响。
前一刻,他明明还侍立在张翦身旁;下一息,他已经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你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等你看清的时候,那一拳一脚已经架在了你的要害处,让你一切都来不及反抗。不动时,他就像只白兔般安静;一动,便是风云变幻,猛虎出山。
张天动作虽快,身形却有些趔趄,好似脚底抹了油。张小奇当然不会白痴的认为是自己的兄长脚底真的抹了油,这一招他自己不知道练过多少次,再见时,自然没有什么疏离和轻视之感。
这正是“小周天二十四天罡”最难练习的“朝天门”。
只是这招在张天演练下,有了些不同,天地好似随着他的动作而舞蹈,渐渐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像一个磨盘,在缓缓的转动。天地众生,似乎都会在磨盘的碾压系下,化为尘埃。
这个磨盘虚影在张天的引领下,化为不可阻挡的势,这便是张天自己的势,小周天天罡势!直奔张小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