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亲王府门前的围观者很快又多了两位看客,他们是受星先生之托要前往“豌豆坊”的童贵和时辰,虽然是偶然路过,但两位好热闹的生肖武士很快就被亲王府门前器宇不凡的白衣男子给吸引住了,于是蒙头蒙脑的扎进了围观人群里倾听议论。
围观者甲“这位白衣青年可是赫赫有名的才子,他是我大清驻意大利副使,在外面把洋人玩得团团转,可惜啊,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围观者乙叹气“唉,年纪轻轻,他怎么就非要寻死啊!”
围观者丙叹气“还不是他爹妈那件事,估计是不愿苟活了!”
童贵、时辰很快从各个路人的议论中了解到大致端倪,童贵忽然想起些什么,于是将时辰拖到一边说话。
童贵“喂,跟你说,饿在陕府的时候就听一个盲人艺人嘴里说的‘京城八大怪’,其中第二怪是‘不会外语的旗人负责外卖’,当时饿还不是很明白,这会来到京城才了解到,这硕亲王是大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所有跟洋人打的交道都归他管,而且听说他一句洋文都不会说,由此饿才明白这第二怪指的就是那个硕亲王。”
时辰一听脸色大变,忙捂着童贵的嘴。
时辰“嘘!小点声,这可不能说!”
童贵“咋的了?”
时辰“这称硕亲王外卖,那意思不就是说他卖国吗,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要杀头的。”
童贵“又不是饿说的,是饿听来的,关饿屁事。”
时辰“哎哟,我这不是怕你受牵连。”
童贵推开时辰的手“你个胆小鬼,饿现在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那八大怪中第四怪你知道说的什么?”
时辰“说什么?”
童贵“说——才子的脑袋系在裤腰带。”
时辰“什么意思?”
童贵“刚才围观的人说的什么你没听见吗?这个成锡鸿五年前是硕亲王府的儿女亲家,去年他父亲京卿学士成均成大人卷入到‘康梁之案’,夫妻俩自杀身亡,硕亲王府要了结这门亲事,你说在这种背景下,这个成锡鸿跑到硕亲王府来提亲,还真的是在找死。”
时辰“你的意思是说,这成锡鸿就是——才子的脑袋系在裤腰带?”
童贵点头。
时辰“哎哟,那今天可是见着大场面了,这个热闹得要看一看。”时辰说着撑起脖子,拉着童贵挤到最前排观瞧“哎,怎么这么安静,你猜那府里面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童贵冷冷道“你听说过凌晨四点的屠宰场吗?动刀之前也是这么安静。”
此时在硕亲王府之内,一队队光着膀子的壮汉手持砍刀、斧头等杀器从四周冒出,踏着阴森整齐的脚步奔到大院之内分左右两边站立,现场刀光斧影,冒着森森的杀气。
硕亲王府大门打开,在两排刀斧阵中乌拉那拉迈出大门,只见成锡鸿已在门外恭候,其身边是一根扁担连着的两个礼品箱,而此时乌拉那拉自然也看到了街头聚积的大批看热闹的百姓。
乌拉那拉“成锡鸿,硕亲王府门已经打开,你有胆进来吗?”
成锡鸿微微一笑,弯腰挑起扁担,稳了稳情绪,从容的迈步进了府门。
乌拉那拉阴阴一笑,随即要退身回去,猛然间乌拉那拉一抬头,看到了围观者人群中童贵和时辰的身影,乌拉那拉不由得一怔。
兴许是乌拉那拉的举动影响到成锡鸿,此刻成锡鸿竟也回头看了人群里的时辰和童贵一眼,这一眼扫在时辰脸上是麻木的,然而扫在童贵脸上,却让童贵不禁打了个冷战,因为在童贵看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直以来他都是通过别人的眼睛来揣测对方的心思,但此刻他感觉这道目光竟直直的揣测于他,并且直穿他的心灵,虽然隔着这么远,但童贵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对方看光,童贵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心慌,于是生平头一次在对视中把眼睛避开,而等他再一抬头,王府大门已经被卫兵重重关上,成锡鸿和乌拉那拉都不见了身影,童贵感到一种莫名的茫然。
海陵郡主枪火队队长纳兰急急前往郡主居所内禀报,忽然发现一队背着毛瑟长枪的亲兵已然守在阁院门口,纳兰正要闯入,对方立马枪火上膛。
为首亲兵“纳兰队长不好意思,硕亲王交代,半个时辰内郡主阁院不准任何人进出。”
纳兰一听倒吸口凉气,但也只好退出。
纳兰悄悄来到后院,见四下无人,忽然从后墙翻墙而上。
此时在进门大院内,挑着礼品箱的成锡鸿已站在了刀斧阵前,他远远望向两列刀斧手的纵深之处,硕亲王正端坐在大堂中间的太师椅上,此刻成锡鸿面前的刀斧手将刀斧往前一挥,拦住其去路,成锡鸿稍稍停步,面对着寒光闪闪的刀斧,稍稍有一点犹疑,随后又迈开步子,一步步朝前走去,所到之处两边的刀斧仅退后些许,只留下刚刚能过一人的间隙,而在成锡鸿经过期间,不时有刀锋斧尖划烂其衣服,同时还发出刀斧和礼品箱发出的碰撞声音。
但终于,成锡鸿来到了硕亲王近前,只见他静静的放下扁担,双手合拢向硕亲王躬身行礼。
此刻在成家墓地前,老管家从马车里取出一个包裹递给项青,项青打开一看,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老管家“这是我家少主刚刚领取的俸禄,他说这些年项府所做太多,不能再欠公子人情。“”
项青愣了“这什么意思?”
老管家“少主的意思好像是——今日起成府不再需要这些银两。”
项青一惊,有种不祥预感,再查看四周,发觉衣冠冢后似有动土迹象,项青快步来到近前伸手挖了几下,感觉内有东西,项青赶紧将土刨开,从土里拉出来一个棕色牛皮的小行李箱,项青觉得很是眼熟。
(闪回:头天在罗汉园内,成锡鸿手里提着的一个小行李箱。)
项青心中一凛,赶紧将箱子打开,发现里面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灵位牌、四个银元宝、果盘、七星钱、红筷子、红布、引魂幡、香炉、蜡烛等等,项青大吃一惊,急忙回身询问老管家。
项青“这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也蒙了“这,这不都是用来下葬用的东西吗,这是谁放在这的?”
项青回忆起昨天与成锡鸿一起的情形。
(闪回:成锡鸿临走前的两句话。
成锡鸿“好了,面也见过,心愿也已了了,我该走了。”
成锡鸿“项青,咱们就此别过。”)
项青心惊,急忙揪住老管家的衣领。
项青“要出事了,你家公子在哪?”
老管家额头冒汗“少主交代,一定要等辰时再告知公子。”
项青“来不及了,你快说——”
老管家吓得浑身发抖,想说但还是不敢。
老管家“项公子原谅,少主交代不管遇到任何状况,一定要到辰时才能告知公子,你再等等,还有一刻钟,只有一刻钟了。”
项青急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