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苇把位子定在了一家比较雅致的餐馆——采荷轩。
菜色如何她不知道,但是环境比较适合谈话。她把位置发给了律言,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
今晚是周五,餐馆里人声鼎沸。孟苇到的比较早,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包厢里,听着包厢门外嬉闹哄笑,一派烟火气息,更加觉得内心忐忑不安。
她早已经想好了措辞,就等律言酒足饭饱之际提出,到那时候,他应当没办法拒绝才是。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律言临时给她发信息说有事,不来了!
竟然被放鸽子了!
孟苇郁闷的要死!
位置都订好了,现在退订,饭店的人估计都要气死了。无奈,她不可能一个人在里面点一桌子的菜。
可是她又不能去怪律言,本来就是她临时约的,何况还有求于人。要是换成李擎,她非气死不可。
在服务员略带责怪的目光中,孟苇连连抱歉离开了采荷轩。
从采荷轩里出来,竟然又下雪了。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前几天就听预报里说今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寒冬,帝都的雪,也比往年下的要多。
她朝着手心呵口热气,温热的气息瞬间冻结成冰棱,消散在空气中。
北方的雪不似南方那般潮湿,是干燥而有形状的。孟苇带好帽子,围好围巾,一头扎进风雪中。
今天是2017年最后一个周五,路上行人很多,大多行色匆匆,偶有几对浪漫的情侣停在路边欣赏雪景。
孟苇手揣在兜里,沿着人行道缓缓走着。走到旧护城河的桥上时,耳边传来急促的鸣笛声打断了她前进的脚步。
孟苇扭头,看向声源处。
一辆她熟悉的凯迪拉克停在十步开外,车窗被摇下,露出一张她熟悉的俊颜。那人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隔着昏黄的路灯灯光,漫天飞舞的雪花,有股难以明说的窒息感袭上心头。
秀眉微蹙,她踟蹰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律言从车上下来,走到副驾驶,为孟苇打开车门。
两人在车里坐定,律言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解释。
“抱歉,家里临时有事不能来了,现在已经解决,你吃了没,这顿饭我请吧,就当赔罪可好?”
孟苇本来就有求于人家,况且对方都已经道歉,态度诚恳,语气真挚,她哪里还敢说什么。本就不是特别在意的人,就算是爽约,她也没有多难过亦或是生气。
孟苇连连摆手,不在意地笑道:“该是我说抱歉才是,临时约你,今晚本来日子就特殊。”
竟是这般不在意,看她的表情,笑中带着些许的讨好,小心翼翼斟酌用词,如此作态,只怕是有求于他。想到这里,方才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心绪一下子跌落谷底,再无初时的激动与欣喜。
原来,在孟苇的眼中,他依旧只是一个与之不甚重要的人,甚至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不是有求于他,恐怕今晚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头上。
律言寻思着,到底是怎样的事,值得她这般对他肆意讨好。哪怕在她的眼中,他是有用的,值得利用的人也好,至少多了可以见她的理由。
“想去哪儿吃饭,天气不太好,我们选一个近离家近一点的地方吧!”律言一边打方向,一边问孟苇。
循声看向窗外,灯光掩映下,雪花扑簌纷落,雪越发大了。
“还是我请你吃饭吧,从H市到帝都,一直都是你帮我。这顿饭,怎么也是我请合适!”
律言轻笑,低语道:“这有什么关系,你我之间,还要分这么清楚吗?”
此时,刚好一辆大货车飞驰而来,刺耳的鸣笛声穿透密闭的车窗,将律言后面的话语淹没,孟苇一时没有听清楚,下意识道:“什么?”
律言摇头,“没什么!既然请我吃饭,那位置就我定了。”
孟苇赶忙应下。
孟苇仰着头,看着头顶霓虹璀璨的“清徽园”三个大字,额边拉下三滴冷汗。
清徽园是怎样的地方,她比谁都清楚。悄悄捏了捏口袋,吞吞口水,这里一顿饭,那不得要她小半个月的工资啊!
律言已经停好车,正迈着步子朝她走来。孟苇看着他高大俊朗的身躯越来越近,下意识里有种想要拔腿而跑的冲动。
“抱歉久等了,我们进去吧!”律言笑意融融,彬彬有礼。
孟苇讪笑,“不打紧,不打紧。”
菲菲啊菲菲!今晚这顿饭,一定要给她报销,否则,她俩朋友没得做了。
心在滴血,肉也疼了,孟苇举步艰难地随着律言走进清徽园。
两人一进门,就有人来带。来人看到是律言,先是一喜,接着又看到身后的孟苇,脸色由喜转为惊,倏地平静下来,一副职业化的完美微笑。
“律少,请!”
律言面色平静,侧颜轻声道:“薇薇,来!”
忽然这么亲昵,孟苇被吓了一跳。她明显感知到律言说完这句话之后,前面带路的服务员好像脚步停滞了一瞬。
孟苇敏感地发现服务员好像误会她和律言的关系了。尴尬无措浮上心头,孟苇一时窘迫,垂头不语,紧跟在律言身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纵使我不曾与会你,难道你不会把音信传?纵使我不曾去找你,难道你不会主动要来我吗?
两人落座的包厢名叫子衿厅,正推门进去,就看见屏风了诗经这句,孟苇一时征愣在原地。
比起方才被误会的窘迫,此时她脑子里忽然涌进的这句话,将她震的心神俱荡。
孟苇僵直着身子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进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孟苇悄悄觑一眼身旁的律言,她怀疑律言是不是故意整她,才把她带到这个包间。
除了刚才屏风上的诗经,还有包厢内的设置,虽然雅致,可是无一不透露着,这是一间适合情侣或者及其亲密之人相会的环境。
她和律言,不太合适吧!
亦或是服务员弄错了,这才把他们带过来的?
“不好意思,我能否问一下,只有这一个包间了吗?”孟苇站在门边,问道。
服务员转身礼貌一笑,“不好意思小姐,今晚我们清徽园所有的包间都满了,这间是有人预定之后又临时取消这才空出来的,不然两位也可以去大厅就餐!”
虽然话是得体挑不出错,但是孟苇怎么听都不舒服。这啥意思,捡了便宜还卖乖。
大厅吃饭,就瞅着律言那人,是一个在大厅吃饭的人嘛!还有,她要跟他说事,那大厅的环境,适合吗?
算了,左右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而且她与律言之间清清白白,何必被这些事物所蛊惑而心生乱象。
孟苇被服务员的话激的面颊通红,连连摆手,“不用了,那就这间吧!”
服务员微微一笑,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iPad,放到桌上,“两位请先选菜。”
这么先进!孟苇看到iPad之后,惊叹不已。看来,这些地方贵,还是有理由的。
律言从进来之后就一派闲适悠然,好似十分熟稔。他端起茶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水,点开iPad的菜单,推到孟苇跟前。
“这家是帝都最有名的徽菜馆,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谢谢!”孟苇笑着结果,待看到菜单上的价格时,眼珠一瞪。
乖乖,这不是有一点贵,而是很贵啊!
既然来了,怎么的也不能输阵,孟苇选了两个菜,又询问了律言的意思,这才将菜单定下。
上菜还湿意如既往的快,一顿饭下来,孟苇几度欲言又止,律言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他却装作浑然不知。
饭毕,他开车送她回家。
到小区楼下,孟苇解开安全带,僵住在车上未动。
律言开车门后,站在门边疑惑不解,孟苇绞着衣摆,嗫嚅道:“很抱歉,我能否请你帮个忙?”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律言勾唇一笑,在孟苇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晦暗,神情冷漠至极。
他重新坐会驾驶座,抬眸看向身侧之人。
孟苇垂首,“律言,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叫颜菲,她最近刚来帝都,最近她在找工作,面试了一家公司她特别想去……”
律言轻轻哼了一声。孟苇硬着头皮继续讲。
“她面试的公司是明德集团!”
听到明德集团这几个字,律言仰头,闭眼叹息一声。
良久后才开口,嗓音低沉喑哑,“所以呢,你今天找我吃这顿饭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你的朋友,进明德集团?可惜,我帮不了你!”
一听律言拒绝,孟苇有些慌了,口不择言道:“可是菲菲告诉我说,你就是明德集团的少东,你出面一定可以……”
“呵呵……”律言忽然冷笑,猛地凑近到她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身子往他跟前一拖。
孟苇未料到律言忽然有此动作,被拽的下巴生疼,黛眉一拧。
律言盯着孟苇的眼睛,眸色冷冽,言语森然,“看来,你们做了不少准备,怎么,难道你以为,随随便便请我吃一顿饭,我就答应,哪有那么轻巧的事?”
律言的话,等同于默认。他竟然真的是明德集团的少东家!
律言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温润有礼的模样,何时像现在这般,五官狰狞,眼神阴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孟苇被他吓到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她错了,不该惹到这个男人。此前种种,全部都是假象!
“对不起,如果不帮忙就算了,今天就当我打扰了。”孟苇打掉律言禁锢在下巴上的手,慌不跌地打开车门下车。
哪知车门已被上锁,她掰了好几下都未开。
孟苇心里慌乱极了,这样的律言太可怕了,她要逃离。她再也不要遇见这个男人。
“呵呵……”
身侧,律言冷冷的笑声传来,仿佛暗夜索命的修罗。孟苇急的快要哭了,她转头哀求,“对不起,我错了,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惹你……唔……”
唇上一凉,眼前律言的那张俊颜蓦地放大。杏眼圆睁,待反应过来时,激烈挣扎。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一手将她双手压在座椅背后,一手按住她的后颈,逼仄狭小的车厢,完全动弹不得,被动承受男人的霸道索取。
带着惩罚的吻,撕咬、吮吸、唇舌交缠的刹那,孟苇陡然惊醒,猛地推开对方。
眸中星光点点,泪珠终究不堪重力垂下。她咬着唇,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即使是内心恐惧到极点,依旧凛然孤傲,一如记忆中那般坚韧。
回想曾经,冷酷神情稍缓,点点温柔缓缓爬进眼眸。
他抚摸着被他蹂躏的红肿的唇瓣,神色邪魅,语气凉薄,“你真是我见过最狡猾的女人,怎么,不付出点什么,就能免费获得的好处,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薇薇,我是一个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个糊涂的小猫,今天怕是吓傻了。律言知道不能再吓她,于是解开车门锁。
“下车吧!”
孟苇慌乱下车,一路跌跌撞撞,飞快逃离这个令她恐惧万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