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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随母征少林4

在客栈最后面的小套院里,是一明两暗的三间北屋,东面住着诸葛夫人,西面住着王师傅的老伴,中间自然是客厅了。院子虽然不大,但却是十分干净,几盆芙蓉,一株石榴,恰到好处地摆在墙根处,衬托出小院即雅静又温馨。

杨重光随着王师傅来到院里,王师傅的老伴吴妈正在晒洗衣服,杨重光这才注意到,几天的阴雨已经过去,临近中午的阳光原来是那么的温暖。

王师傅对老伴说明了来意,看样子吴妈是被反复劝求才说服的,一脸的不乐意,特别是那充满警惕的目光还是令杨重光有些不自在。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些了,能够找到自己的母亲才是最重要的。

吴妈同意是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看上一眼后马上走人,因为夫人正在沉睡,最好不要受到外人打扰。条件是够苛刻,但近距离看上一眼也是好的,杨重光还是点头答应了。

吴妈先进屋整理一下,然后带着杨重光轻声缓步地走进了诸葛夫人的寝室。在一张大床上,一床锦花薄被下,安祥地睡着诸葛夫人。平稳的呼吸,宁静的神态,微微合着的双目上,秀长的睫毛还在微微地颤动着,一幅美丽的富贵夫人憩息图立刻出现在了杨重光的面前。

杨重光双目凝视,他要尽量地多多观察诸葛夫人的全貌,但那夫人整体的面部轮廓,是那样的慈祥与亲切,无形当中还有一种强烈的召唤感,也就是那种,放学了,母亲在校外欣喜的等待,而儿子在众多的家长丛中看到母亲时,那种一刹那的感觉;还有那种,饭熟了,母亲在院外召唤还在玩耍的儿子,而儿子在噪杂声中一下子就辨别出母亲声音的,沁人心脾的亲切;渐渐的这种温馨的感觉使他眼睛潮湿起来,他情不自禁的要上前叫声:“妈妈”可一条胳膊横亘在他的身前,并推搡着他出了房间。

“行了行了,我们夫人最怕见生人,你也看了,赶快走吧。”吴妈不耐烦地说道。

“不,夫人不能永远这么躺着,夫人应该坐起来、站起来。”杨重光焦急地说道。

“还用你说,我们各种办法都用过了,不是不见效嘛,要不然用你在这多嘴?走吧,走吧。”吴妈一个劲儿催促着。

杨重光说道:“大婶,如果我能叫夫人坐起来,您能不能再让我进出看一会儿,甚至说几句话?”

“废话,谁扶着夫人不能坐起来?你要是再在这捣乱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吴妈声音放得很低,但是又非常严厉地说道。

“大娘。。。。。。”杨重光一着急,都不知怎么称呼吴妈了。“大娘,您听我说,我只在夫人耳边说上一句话,一不动她,二不碰她,她就能自己坐起来,如果不是如此,我认打也认罚。”

王师傅这会儿也过来再次为杨重光求情:“老伴,杨公子也不容易,他和他母亲也是失散多年了,寻找母亲的心情你应该多多理解,你就让他进去吧,就这最后一次了,啊。”

吴妈说心里话,真是不想让他再进去了,但那夫人能够自己坐起来的诱惑,使她几次要张嘴拒绝又都止于嘴边,谁不想让夫人的病好了呢,谁不想让夫人坐起来呢?可那么多的医生大夫都没办法,你这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能有什么办法?

吴妈犹豫不决地说道:“你一不是大夫,二不是郎中,你说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夫人清醒过来?你以为你是大罗神仙?观音菩萨?”

“大嫂,小弟是有把握的。”杨重光一见吴妈话中有商量,急忙慌不择言地答道。

“那好,我允许你说三句话,如果不见效,你看见锅台边上那根烧火棍了吗?打折一条腿,算是你无理取闹的代价,你还愿意进去吗?”

“成,成,我愿意。我现在就进去了?”杨重光高兴地答道。

“你进去吧。”吴妈用怀疑中又夹杂着一丝希望的语调说道。

杨重光脚步凝重,再一次走近了诸葛夫人,这位很可能就是自己母亲的人。但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他没有绝对把握能把夫人唤醒,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想起了在他离开师傅天机老人之际,天机老人在他耳边念的一句偈语,并说这句话很重要,它会在很重要的场合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不能随便用,因为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你认为在重要的时刻才能用。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时刻呢?杨重光一直不能确定,所以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要用这句偈语,以至于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而今天,会不会就是哪个最重要的时刻呢?果然不是,这句师傅嘱咐了又嘱咐的神奇偈语就会作废。杨重光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不管是不是,他都要赌一把,爱拼才会赢,这个时候不试一下他会终生后悔的。

他步履沉重,一边默默地背诵着那句事关重大的偈语,一边走到诸葛夫人床前跪了下去。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把那起伏不定的心情平稳下来,心里虔诚地叫了三声师傅,然后在诸葛夫人的耳边轻轻地,但又十分清晰地念道:“唵。婆辣。婆辣。三婆辣。三婆辣。印涅立野。弥轮陀尼。含噜含噜。折利夷娑诃。”

说实话,对于这句梵文的词语,杨重光不懂得具体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师傅说它十分的重要,所以他才死记硬背记了下来,至于它能有什么奇特的作用,他是不抱任何幻想的。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对它抱有极大的希望,其结果会让你感到极大的失望,而那些不经意间的努力,却能使你得到一次惊奇的惊喜。当杨重光咏诵完了那句梵文佛语后,此时,他却希望奇迹出现。

可在第一时间,诸葛夫人并没有任何反应,而在这紧张寂静的期盼中,杨重光的心却一下子凉到了心底,甚至他都感到了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慢慢的凝固,呼吸已经临近窒息。此时,他真怕吴妈的烧火棍打了下来,倒不是怕打伤自己,而是一棍子就把这唯一的机会打没了。他心中急呼:“夫人,您睁开眼睛吧,哪怕您的眼睫毛眨上一眨也是好的。您快动呀,夫人。”可惜,任何反应都没有。

他已经听见吴妈轻轻咳了一声,那是逐客令的前奏,再不起来,恐怕后脖领就会被吴妈一把薅起。望着始终毫无反应的诸葛夫人,杨重光一声长叹,唉,希望既然成了泡影,还是自己起来吧。杨重光艰难地抬起一条腿,这条腿竟然像灌了铅一样,无比的沉重,以至于他误认为自己的腿是不是不受自己的支配了,使他不得不低头去搬自己的腿。

“吴妈,吴妈。”一声略带急迫,但却温婉清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哎,哎,夫人我在这呐。”吴妈一边急切地答应着,一边忙走上前去,一把就握住了诸葛夫人伸出薄被的手,并关切地问道:“夫人,您那里觉得不好受?要不要喝点水啊?”

“嗐,没有什么,只是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老虎跳过一道涧水,而它的虎儿子跳不过去,急切间一不小心滚下了山坡,偏巧还掉进了咱们家的院子,我这才喊你过来。一急呀,就醒了。唉,这梦做得真累,吴妈,你给我拿个靠垫,我坐起来歇会儿。”说着话,上身一挺,轻盈舒展地坐了起来。

吴妈看着诸葛夫人,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绝不相信夫人今天的表现能和杨重光有什么关联,可是现在确实与平常不大一样,以往夫人醒过来,都是二目无神,不说不笑,不吵不闹,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直到吴妈给她全身按摩一遍,她才能被扶着坐起来。怎么,刚才杨公子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夫人就真的能自己坐起来了?

吴妈还在被眼前的事实所惊愕,杨重光已经把靠垫塞在了诸葛夫人的背后,诸葛夫人轻轻靠在上面,竟然对吴妈说道:“吴妈,你就知道发愣,看这孩子多麻利。孩子你也坐下来休息休息。”语气当中一点没有把杨重光当外人。

一切的变化,都出于杨重光和吴妈的意料之外,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诸葛夫人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但吴妈还是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她把惊奇的语调极尽婉转地问道:“夫人,您,您不会是撒,撒癔症吧?”

诸葛夫人淡然一笑,然后说道:“吴妈,你看我像是撒癔症吗?”

杨重光和吴妈都确实感觉到诸葛夫人不像是撒癔症,只看她那笑容,是那么憩静而温柔,是那么开朗而自然,虽然仅是笑容一抹,竟如满池碧荷中,忽然绽开的一朵白莲,清幽、闲雅、令人沉醉。

直到这时候,杨重光已经确定他成功了,剩下的,就是如何才能证明诸葛夫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了。只见他说道:“夫人您能醒过来,是晚辈最大幸运,如果您不觉得烦累,晚辈想向您证明几个问题,可以吗?”

诸葛夫人此时已是精神焕发,她用亲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杨重光,然后微笑地说道:“孩子不急,你等我下床梳妆一下,咱们娘俩客厅见吧。”

还用说什么呀,一切都在不言中了。杨重光眼睛潮湿地躬身退后,并恭敬地说道:“孩儿遵命。”

杨重光刚一出门,就把在外面等着的王师傅一把抱了起来,高兴地小声说道:“王师傅有门儿,诸葛夫人很可能就是我的母亲。真没有想到,我千里迢迢,万里寻母,却在这个不起眼的客栈母子得以相见,这真是上苍的巧妙安排。”

王师傅见杨重光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替他高兴,但还是问了一句:“杨公子您真的能确定诸葛夫人就是您的母亲?”

杨重光兴奋地说道:“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虽说现在还没有在称呼上明确认定,但我有感觉她就是我要寻找的母亲,因为她与我母亲的相像点太多了。”

不一会儿,吴妈走了出来,她对杨重光说道:“杨公子,我们夫人有请。”

客厅的太师椅上端坐着雍容华贵的诸葛夫人,此时的诸葛夫人完全不像杨重光第一次看到的那种模样,现在她已是一身蓝衣,气度华贵,清丽若仙,有一股飘飘出尘的气质,令人肃然起敬。杨重光连忙上前一步,躬身一礼,说道:“孩儿杨重光,拜见夫人。”

“嗯,免礼请坐。孩子,我见你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不知你是谁家的公子,你要见我为了何事?”诸葛夫人微笑道。

此言一出,王师傅对杨重光忧虑相觑,担心他的愿望由此落空。

杨重光却并不着急,他依然站着,身躯恭敬,语言清晰,缓缓地说道:“夫人,这也正是晚辈要向您请教的。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晚辈想简单讲述一个故事,听后您也许就知道晚辈的出身与家事了。”

“哦,还有故事可听,那你就讲来听一听,我最爱听的就是说古道今。”诸葛夫人兴趣盎然地说道。

杨重光略微理顺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孩儿母系老祖姓翁名震,他有一个女儿叫翁梅,翁梅和红云堡的堡主诸葛宏烈结为连理,生下一个女儿,名叫诸葛玉如。”这几句话刚一说完,诸葛夫人微笑的面容,立刻严肃起来。

杨重光低头继续说道:“而孩儿的父系老祖姓杨名过,爷爷叫杨天意,父亲叫杨明灏,孩儿叫杨重光。孩儿是在母亲昏迷时出生的,生下后由于母亲病重不能亲自抚养,孩儿的师傅天机老人就把孩儿推送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一户人家,所以,直到现在孩儿也没有见过亲生母亲的容貌,母亲也没有见过孩儿的模样,可是孩儿的心却和母亲是相连的。。。。。。”杨重光低头说到这里,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忽然,就听诸葛夫人悲切地说道:“孩子,我就是你的娘亲呀。”

杨重光猛一抬头,就见诸葛夫人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把手伸向杨重光,说道:“我那可怜的孩子,都怪娘不好,没有好好的照顾你,孩子你受委屈了。”

杨重光一听,心中许久的委屈一下子化作了泪水,双眼中的泪水澎湃涌出,双腿一跪,他大叫一声:“娘,您叫孩儿找的好苦哇。”膝步爬行奔到娘的面前,双手抱着诸葛夫人的腿,大声痛哭起来。

娘俩相见,抱头痛哭的场面感人至深,吴妈和王师傅也是泪沾衣襟,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久病的夫人还有这样一位翩翩公子,而老和尚说夫人要等的人,原来就是他。他们由衷地为夫人母子团圆而高兴。吴妈怕夫人哭坏了身子,连忙上前劝阻,王师傅也是把哭的快要窒息的杨重光劝扶起来,大家重新落座,杨重光又把这寻母的事情,前前后后详细地说了一遍。说到悲伤处,引得夫人又唏嘘不已,说到欢乐时,全屋的人又都开怀大笑。

最后,杨重光把郭磊叫来,先是拜见了伯母,然后让他到福满楼定座,晚上他要好好庆贺一番。他又拜托王师傅赶快购买两辆结实宽敞的篷车,已备明天出发时用。吴妈也没闲着,她被杨重光派去给母亲购买衣物、首饰以及日常生活用品,总而言之,事情不管巨细,杨重光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轻重有序。

诸葛夫人第一次看见杨重光就从心眼儿里喜欢,从杨重光的音容笑貌中都散发着一种亲切感,那种母亲看儿子时的疼爱、怜悯、自豪、满足等多重复加的混合感觉。而这种感觉大大地冲淡了她在情感上的失落,以及因为情感的激变而断断续续,昏昏噩噩,失去十七八年的青春岁月的懊悔。可以说,杨重光的出现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是任何东西都不能相比的。

杨重光也同样有着一种莫大的幸福感,母亲是那样的端庄、漂亮、雍容华贵,而且对自己是那样的亲切慈祥,这些都让他愿意为母亲做一切事情。他偎依在母亲的身旁,絮絮叨叨的,有着说不完的话,撒不完的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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