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平平郎显出极其惊讶的表情,但是有很快的恢复平静,“你是当年的哪位?”
“哦?”小丑脸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当年的人?”
“我只参加过一次实验的计划,”平平郎平静的说,这时候他已经坐了起来。他本来就是个长相文静的人,正襟危坐的时候给人以一种泰山不动的感觉。平平郎心知自己不会活下去了,与其懦弱的被人慢性死亡不如选择骄傲的面对,将死之人无所畏惧。
“你知道我来杀你?”
“我当然知道,我也猜到你是谁了。不管我到底知不知情,错就是错了,我平平郎不是那种死不认错的人。当初雷劫之后我有自己清点人数,被实验者名单上记录是156人,但是我们只找到了155具尸体。自打管事和长驻术士失踪后我就知道当年的厉鬼已经来索命了。”
平平郎顿了顿,“我只想问,现在道歉晚不晚?”
“什么时候的道歉都是不晚的。”小丑脸说。
“对不起。”平平郎看着小丑脸的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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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江羡把资料的最后一页翻完,他连忙问身边的白小白道:“现在到底几点了?”
“傍晚7点啊,”白小白从那堆书里抬起头,自打她来之后就一直在记录江羡看过资料中较为重要的东西,白小白记录的速度很快,也是因为这样江羡才会叫她来帮忙。江羡看完资料的一瞬间白小白正好写下最后一笔。她现在累极了,只想赶紧跑出这里好好的吃一顿然后无忧无虑的睡觉。
“糟糕!”江羡一拍大腿,“那个人开始行动了,快快,你应该有记那些名单吧,快给我!”
“哦!”白小白手忙脚乱的从一堆记录里找到一张纸递给江羡。
“平平郎,宇小树,楼十三,夜三十二。”江羡念叨着,“平平郎是里面最低调的,也是最好下手的。影子,快。”
但是他身后没有想起熟悉的喏字,他才想起来把影子叫去暗部了。他慌忙起身,一把抓起记录塞在怀里,拉着白小白的手就往外面跑。他知道他要快点了,现在时间对他而言不是生命,但是对一些人而言却是比生命还宝贵几分。
他们冲出书阁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山,天上灰蓝灰蓝的,照下的光也是灰蒙蒙的。门前的雕像却开始冒光,白小白突然停了脚,任江羡怎么拉也不肯走了。
“怎么了?”江羡问。
“我们真的要去就那些人吗?”白小白说,“他们每个人手里都蘸着这么多的血,就算他们当初是不知情的,但是不知情就不算是犯错吗?他们因为计划成了现在江府有头脸的人,他们风光了,富裕了。那些死了的却没办法合上眼的人怎么办?”
“那些人应该由我们去制裁,”江羡平静的说,“由他制裁总归不算正道。”
“这么多年了你们也没见将他们制裁到什么地步。”白小白立即针锋相对。
“我不会像我哥哥那样迂腐,但不意味着我就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道德尺。那堆人死的漂亮,我举双手赞成。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是失去律法的束缚?向他这样想报复就报复那还了得,以后百姓们今日你杀了我的鸡明天我去宰你的鸭,你看了不爽杀了我的牛,我也不爽了就把你杀了。那这个世界还能有和平没有?”
“我渴望自由,但是我要的自由不是那种没有任何规则的自由,没有规则的自由总归会成为放纵。规则这种东西,你捆的紧了就会想着挣脱,但挣脱之后又觉得没有绳子牵着找不到一点方向。是的,他们错了,但是他们方向应该由我来指引!我这么说你认可吗?”
白小白点了点头,“嗯呢。”
“那我们走吧,去平平郎的住处。影子那家伙也不知去干什么了,现在还没回来。”
“喂喂,影子到底什么时候跟你的?”
“你问这个干嘛?”江羡突然捂住自己的胸,“我可是很纯洁的,你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呸!你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前几秒还正儿八经的现在又是这么一副无赖相!”
“喂喂,说归说,可不准说人无赖!”
“我不,我就不,我偏不。无赖无赖无赖!噗噗噗噗~~来咬我呀。”
白小白飞鸟似的挣脱了他的手,嬉笑着向西边跑去,“呆子,不是要快走吗?”
“哦哦,来了。”
江羡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你追我赶的前进着,他们都知道刚刚的话题过分沉重,他们又心有灵犀的避开了讨论。江羡装傻充愣,白小白无理取闹,两个人用自己的方式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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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幻境这头平平郎接着说,“我在知道我竟然参加了这么一个实验后垂头丧气了好久,真的,不骗你。”
小丑脸嗤嗤冷笑着,随手耍给平平郎一包药。
平平郎拿着药,解开,“不会痛吧。”
“会有一点,”小丑脸说。
“我还有时间吗?”
“还有一刻钟,我故意给你留下一刻钟干点想干的事。”
“谢谢,”平平郎也不起身,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小丑脸。
“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不是的,我早知道自己是要死的,我这些年来一直在装病,妻子不离不弃的照顾,想来我死了她也只当我是死在隐患中,毕竟有了这么些年的伪装,想来她也不会伤心到几欲寻死的地步。我能再看看她吗?”
小丑脸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平平郎身后的黑暗散去,隐约浮出一个女人的身形。
“你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复仇者,”平平郎说,“你是我知道的最傻的复仇者。”
“但是你仍然愿意死亡不是?”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平平郎说,“想来还有十分钟,你愿意给我讲讲你的事吗?”
“你猜到我是谁了?”
“自然,但是我不会说的。我知道有些大能能从空气遗留的灵气还原当初的情景。我们本来都是一些该死的厉鬼,我何必在你复仇的路上横添一个阻碍?”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无外乎练功寻找。”小丑脸冷冷的说。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该是过不惑了吧?”
小丑脸没有回答,他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这个房间,他的幻境是依着房子施展的,一旦有人改变了屋子的配置他的幻境也就告破了。小丑脸不在乎幻境告破,他现在对江府而来还是一个未知人,这个身份很适合他干很多事,他不愿意这么早暴露,至少在他成功之前他不愿意暴露。他冷冷的看了平平郎一眼,淡淡的说,“有人来了。”
“你该走了?”
“你还指望我可以陪你一直到你死亡吗?”小丑脸说,“安心去赴死吧,在药效来临之前。”
小丑脸又在身上施加了一层幻术,侧身走出幻境。平平郎眼睛一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若不是手里的纸片提醒,他几乎以为刚刚那个是一场梦境。平平郎小心的重新躺会床上,他侧着抱了抱妻子。
“多大的人了,还腻着。”妻子迷迷糊糊的说。
“就是喜欢腻着你。”平平郎说,他亲吻了妻子的侧脸。
“德行!”妻子也亲了他一口,“早点睡,明天还要陪隔壁家的去集市呢。”
“嗯呢。”
平平郎重新躺回自己的位置,他盯着天花板,酥麻的感觉开始遍布全身,他知道药效要来了。平平郎很平静,他闭上眼,就像很多个晚上一样。
耳边突然传来小丑脸的声音,“道歉不论何时都不会晚的,尤其是有诚意的道歉,我们原谅你了。”
平平郎的脸上露出极为幸福的表情。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他是当初负责调试药剂的术士。真正的实验他并没有参加,甚至在实验进行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调试一款救人的药剂。直到他知道自己的药剂其实是被用来进行惨不无人道的实验的时候,平平郎崩溃了。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想要救人的医师术士而已,他在成为医师的时候发誓要帮助他能帮助的人,结果他害死了无数个无辜的生命。尽管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停的无偿救助,但是那件事就想一个巨大阴影一样束缚着他,让他一刻也不得安生。
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的死亡了。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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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羡赶到的时候平平郎已经死了,他气喘吁吁的叫醒了平平郎的妻子。那个妇人看见身边人已经羽去了,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骗我!说好了一辈子的呀!你醒醒你醒醒!”妇人摇了摇平平郎,见还是没有反应就直接扑倒在平平郎的胸前了。
江羡还想问什么就被白小白拉了出去。
“至少让她静一静。”白小白说,“该知道的一定会知道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是丈夫死了还是需要发泄的。”
江羡没有说话,身后不停的传来妇人悲痛的哭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了死去的复仇是没有错,但是被杀死的那些人的家人也一样会悲痛万分的,一报还一报,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但也不能以德报怨。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有感觉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他拉着白小白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去哪?”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