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横，方颜迎上蓝昊天的眼，点头微笑道：“没错，可汗当真是英明。恨瑾，不是您的孩子。”
原以为听到她亲口承认，他自己会反应平淡，毕竟这个事实，他早已经知道了。但看着她唇一张一合，说出那肯定的话时，他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肚子都有些痛，笑自己的可悲，潜意识里，他竟然还抱着一丝幻想和希望。虽然知道不可能，他却还是那么可笑的想要相信她。
看啊，现实给了他多狠的一巴掌。
上前两步抓住方颜的衣领，他想要再说出些恶毒的话来，到了嘴边，却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便是：“孩子的生身父亲，到底是谁？”
“这个，臣妾就没有必要告诉您了吧？可汗？”方颜反问。
笑话！她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此时说了，岂不是自寻死路？连带着，蓝昊天也会怒极冲天，不杀到云诏去亲手砍了容成瑾，那才是见了鬼了。
她和容成瑾的仇，她虽然会利用别人，但绝不会假借别人之手。她要亲手将容成瑾从他最得意的位置上拉下来！
看着方颜誓死捍卫那男人的神情，蓝昊天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把抓住方颜的脖领，往自己的身前一带，怒目圆瞪的看着她：“说，说出那个男人是谁，朕饶他不死。”
“很可惜，就算是你想要饶他不死，他也已经死了。”方颜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一字一顿的道。
这个回答是让蓝昊天意想不到的，手也跟着松了些：“你说什么？”
见他松了手，方颜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只这么一动，却让她浑身出了许多汗。她坚定无比的看着蓝昊天道：“没错。就在臣妾怀孕一月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她怀孕一月的时候，他亲口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就已经让她心死了。他也成功的把藏在她心中的他，杀死了、
若不是她还有那浓浓的恨意支撑，只怕是她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她虽不是那样痴情的人，但也决不允许自己犯这样低等的错误。那是对她整个人的侮辱！
她骄傲的自尊心，无法接受自己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
“哈哈，死了……他居然死了！独留下你这个残花败柳和一个孽种！死得好啊，死得好……”蓝昊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转身，擦了擦眼角的泪，蓦地，又转过身来，逼近方颜：“你以为你说的，朕会相信吗？”
似乎早就会料到他会如此，方颜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我可以和你做一个交易。”
“呵，又是交易。朕的天下，朕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收入囊中。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以和朕交易的吗？”蓝昊天笑得邪魅，站在这寝殿中，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方颜。
此时的方颜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冒。倘若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倒是什么都不会惧怕，大不了就是一死。但现在，有恨瑾，她不能。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引以为傲的冷静，此时终于派上用场。
她的脑筋在飞速的旋转，许久，她才抬起头，淡笑道：“臣妾是没什么好和你交易的条件，但是，您有啊。”
这话倒是让蓝昊天不解，反问道：“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方颜却是示意蓝昊天将窗打开：“你这迷魂香用的剂量当真是大，都已经这么半天了，药效还没有散去。若是在这样下去，臣妾就不信，饶是吃了解药的您，也还能撑得下？”
这么一说，蓝昊天方才想起来。他身子因着在这寝殿中时间太长，虽是吃了解药，但也有了些反应，头有些晕。
将窗子打开，迷魂香迅速散开。复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方颜，到底还是不忍心，将她扶起来，坐在床榻上，自己则是站在她的身前，双手环胸看着她：“说吧，你想怎么交易？”
“准确的说，是您怎么交易。您是可汗，日后定是有想要臣妾为您做什么事。现在，臣妾将这个主动权交在您的手里，换臣妾母子永久的平安，如何？”方颜自信满满的看着蓝昊天。
“方才朕已经说过，不会为难你们母子。”这个条件，虽然很诱人，但蓝昊天也不是傻子，心中自然会觉得里面有诈。
方颜摇头：“可汗错了，臣妾说的是，永久的平安。不是暂时的。”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了：“适才可汗说的平安，不过是短暂的，臣妾也不是傻子，一个交易，换永久平安，可汗以为如何？”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看着方颜那自信的样子，蓝昊天只觉得好笑。这又如何，答应她就是了。
只不过……
“朕还没想好交易的条件是什么，让你帮朕做什么。等到朕想好了，再来找你。”蓝昊天先答应下来。这个买卖还算是合算，他心中……到底还是有方颜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傻，任由自己的皇后和别人生的孩子留在这后宫。
任人非议。
一想到这儿，蓝昊天怒火又是忍不住丛生。那些老朽，居然敢在朝堂上公然嚼舌头根，让他彻查皇室血统，意在莫要将祖宗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
他当时还只觉得好笑，现在看来，他当真是愚不可及！
然，太子已然立下，后宫中子嗣稀薄，他现在废掉太子，一时间没有更好的人选，怕是会更给人平添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这一次的事情，也只能这么算了。
他眼底的思绪，都落在方颜的眼中，她就知道，蓝昊天一定还是对她有感情的。如若不然的话，他早就会动手杀了她了。
他有多少的机会能动手？他都没有那么做，一定是舍不得。她太懂蓝昊天此时的感觉了。
唇角划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方颜点头：“好。那……可汗可还需要休息了？”
“不用了。”蓝昊天冷眼看了方颜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来凤仪宫是秘密的，没有人知道。更何况，他现在还没那个心情和方颜躺在一张床榻上！
窗外的月光，洒在方颜身上一点点。目送着蓝昊天离开，方颜心中冷笑，到底还是败在了她的手下。
确定安全了之后，方颜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然而，就在她深呼吸的时候，腹部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低头，借着月亮微弱的亮光，她看到了亵衣上明显的血迹。伤口定当不会浅，不过万幸，还没伤及到内脏。不然的话，伤口感染，她也就不用活了。
亵衣是每天都会换的，也不用担心会脏，这个时候叫紫曦醒来也不大现实。再者说，他们在这寝殿里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饶是手脚在轻，也定会发出声响来。
这么半天了，也没有见到一个人来，想来也定是蓝昊天在来之前把他们都放倒了。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未必会过来。
索性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睡觉，等明天紫曦他们都醒了，再让他们去请太医，给她上药吧。
不过是一个晚上，又不会死人。
翌日清晨，紫曦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第一件事就是推开寝殿的门，看看方颜如何。
刚一将纱幔掀起，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只见方颜脸色惨白，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吓得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前，轻轻推了推方颜，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娘娘？皇后娘娘？”
叫了两声，没反应？
“娘娘……您别吓奴婢啊，您还有恨瑾，恨瑾还没长大呢，您可不能丢下他不管啊，皇后娘娘您不要丢下奴婢一个人啊……”紫曦扑在方颜身上呜呜的哭着，鼻涕一把泪一把。
“本宫还没死呢。不过你再这么摇下去，本宫可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咽气了……”方颜并未睁眼，而是有些虚弱的道。
一听这话，紫曦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破泣为笑：“娘娘您当真是会说笑。不过，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要不要奴婢帮您去叫太医啊？”
方颜深呼吸，却被腹部上的伤口给扯到，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惨白着脸色看向紫曦：“你说的这不是废话，还不快去？”
紫曦连忙站起身来，答应一声，赶忙去请了太医过来给方颜包扎。
彼时方颜正坐在床榻上，看着太医小心翼翼的用酒将她粘在伤口上的亵衣湿润，而后一点一点轻手轻脚的撕下来。
“皇后娘娘，您若是疼，您就吭声，别忍着。这酒浸伤口，那股疼痛，老臣是知道的。”太医见方颜那死咬着牙关不吭声，冷汗淋漓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他做太医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坚强的人，难免感叹。
方颜却是淡笑：“无妨，比这再严重的伤，又不是没受过。你只管包扎就好了，别的话，无需多说。”
看着她这样故作淡定的样子，太医还想要劝一劝，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上了药，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太医这才离开。紫曦小心伺候，眼圈红肿，但看方颜疲惫的样子，到底还是擦了擦眼角的泪，去给她准备早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