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人杰(1218~1243),一名经国,字刚父,号龟峰,长乐(今属福建)人。少年寓居临安,后应举不第,浪游两淮荆湘等地,未展其才而逝。有《龟峰词》一卷,存词三十一首,全用《沁园春》词调,抒发深挚的爱国热忱和对当权者的愤慨之情,词风似辛弃疾。
沁园春·丁酉岁感事①
谁使神州,百年陆沉,青毡未还②?怅晨星残月,北州豪杰③;西风斜日,东帝江山④。刘表坐谈⑤,深源轻进⑥,机会失之弹指阀。伤心事,是年年冰合⑦,在在风寒。
说和说战都难。算未必江沱⑧堪宴安。叹封侯心在,鳣鲸失水⑨;平戎策就,虎豹当关。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麒麟阁⑩,岂中兴人物,不画儒冠。
①丁酉岁:理宗嘉熙元年(1237)。
②青毡未还:指中原故土未收回。《晋书·王献之传》:“献之夜卧斋中。而有偷人入其室,盗物都尽。献之徐曰:‘偷儿,青毡我家旧物,可特置之。’群偷惊走。”
③“怅晨星”二句:为北地英雄豪杰零落稀少如晨星残月而惆怅。
④“西风”二句:为南宋江山危如秋风落日而惆怅。东帝,战国时齐湣王称东帝,后被燕将乐毅攻破。这里指偏安一隅的南宋王朝。
⑤刘表坐谈:刘表,字景升,汉献帝时荆州刺史,不能知人善任,致使国危而无辅。这里用做对南宋当权者的批评。
⑥深源轻进:东晋殷浩字渊源,唐避高祖李渊讳,改渊为“深”。据《晋书·殷浩传》载,永和九年(353)。殷浩见前秦苻坚死,想乘机北伐,收复中原,用羌人姚襄为先锋,后姚襄叛变倒戈,终因轻敌冒进而遭致失败。
⑦冰合:冰冻,指局势艰危。
⑧江沱:这里指江南。沱,江水的支流。
⑨“叹封侯”二句:感叹自己虽有建功立业之大志,而无施展抱负的环境。鳣(zhān)鲸,均为大鱼名。大鱼离开了水,喻英雄困顿。
⑩麒麟阁:汉初萧何造,汉宣帝时曾画霍光等十一功臣像于阁上。
儒冠:指代书生。
蒙古与宋于理宗端平元年(1234)联合灭金后,便大举南侵,攻破成都、襄阳、枣阳等地,丁酉七月,又进至合肥。南宋丢城失地,人民饱受苦难。二十岁的词人有感于此,作词指斥当权派的无能,感叹报国无门。议论与抒情融合无间,爱国激情炽烈感人。一起三句,用诘问语表述中原沦陷,国土未复的悲痛之情,谴责当权者误国误民的罪行。接着用一“伥”字领起四个短句,揭示目前所面临的危急形势。“刘表”三句,以古喻今,揭露统治集团昏聩无能,贻误战机,葬送了恢复大业。“伤心事”三句,寓情于景,抒写对国事的忧虑。换头两句,陈述自己对“和”、“战”的看法,反对继续苟且偷安。然后又用一“叹”字领起四个短句,抒发壮志难酬的悲愤。“渠自无谋”三句,一反一正,表达作者欲力挽狂澜的决心。最后三句,慷慨激昂,强烈希望能为国家杀敌立功,名垂青史。
全词从慨叹中原长期沦陷开始,针对南宋统治者宴乐苟安、坐失良机的种种罪行予以深刻地揭露和抨击。歇拍以高昂的语气收束,表示要为宋朝的中兴而奋斗,体现了作者强烈的爱国精神。词中用典虽多,但都切合时事;两片内容前呼后应,议论开阖,笔势纵横,流转自如;歇拍虽自抒怀抱,亦兼号召抗战之意,给人以激励和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