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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资格

这一刻的宋茜,已经全然忘记了当初他对她血淋淋的背叛,只是很纯粹地担心他的安全,担心他的身体。

因为不管怎么样,她终究还是深爱着他的。只是她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若无其事地容忍自己爱人的背叛的地步。

所以,原谅她只能用如此愚钝而卑微的方式来进入他的生活。

朴恩俊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一会,然后才追了上去。而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很不适时地响起,他只能暂时先停下,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我是朴恩俊,你哪位?”

“社长,我是允儿。”林允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着急。

“允儿吗?什么?你找Victoria?事情很急?噢,你等等。”朴恩俊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喊着宋茜的名字。无奈她一直不搭理他,他只能一个箭步冲到了她跟前。

“干嘛?”宋茜此刻根本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朴恩俊先是呆住了,然后心里泛起丝丝的甜蜜。敢情这小女人,还在生他的气啊?真是可爱,看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嘛。

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朴恩俊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允儿的嘱托。他极为尴尬地咳了咳嗽,然后把手机递给她,说:

“喏,允儿说有急事找你。”

宋茜心里纳闷得很。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直安分守己的允儿,不顾辈分礼仪,直接打到朴恩俊的手机上来找她?

“喂,允儿啊,我是Victoria,什么事情这么急?”

下一秒,允儿轻轻吐出的几个字,瞬间摧毁了她的世界。

手机啪嗒一声摔进夜色中。

她终于明白,若是骨肉相连的爱,一个人的离开,会让另一个人随之萎谢。

你离开,我衰败。心花零落,落地成灰。

“Victoria!你要去哪里!喂!宋茜!”突然疾速奔跑起来的她把朴恩俊吓个半死,他甚至在着急中喊出了她的原名。

宋茜一直跑,像不要命似的奔跑在苍茫的夜色当中,速度之快令看者心惊。犹记得那一天,她亲眼目睹了他的背叛,只能仓惶地从他身旁逃离。然而现在,她却不顾一切要回到他身边。

他是她命定的人,她在劫难逃。

在脆弱的生命面前,在弄人的天意面前,那些所谓的背叛,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始终敌不过在她内心至深的情意。

为什么唯有死亡的阴影降临时,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夜晚跑这么快很危险的,允儿和你说什么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别跑了好不好。”好不容易才追上宋茜,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的朴恩俊说。

宋茜被泪水灌满,但却空洞无神的双眼终于回复了一些神采,她用手死死拽住朴恩俊的衣袖,哽咽着声音乞求他:

“恩俊,我求你,你带我去医院,你带我去见他,我不要他死……”

宋茜到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哇”地一声,扑进朴恩俊的怀里嚎啕大哭。

他愣住了。不是因为她不经意的那声恩俊和她的“投怀送抱”,也不是因为她说的那句令人不可置信的话,而是因为她苍白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让他害怕。

即使他得不到,他也不希望她过得痛苦。

朴恩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疼惜地说:

“好,我带你去。”

一到达医院,宋茜就打开车门,像疯了一般开始狂奔,完全不管自己的公众形象。朴恩俊走下车,脸色铁青地接起了电话。

“Nichkhun为什么会出车祸?你怎么搞的!”男人用泰语劈头盖脸地责骂他。

“会长,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尽快找出这件事情是谁做的,然后把那个人解决掉。”

“是,我知道了。”他毕恭毕敬地回答。

朴恩俊望着空荡荡的夜色,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苦涩。

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是不是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参与这件事情?

他还以为,宋茜便是他一生一世的执手相看,而事实上,她不过是一朵月上桃花,偶尔晃动在他的梦境里。

看得见,却摸不着。

宋茜在医院里横冲直撞,终于看见走廊尽头出站着一大群人,全都低着头,她的女儿们和允儿甚至偷偷地擦去眼角的泪水。

她停下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

“V妈。”雪莉小声地唤她,红肿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的。

宋茜并没有理会雪莉。她径直走到玉泽演面前,视线死死地停留在他的身上,声音冰冷,但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呢……他在哪里……”

玉泽演不忍看她,别过头去轻轻地说:

“Khun在病房里……”

脚步是怎么样迈出去的,宋茜根本就不知道。转眼间,她就站在了病床前。

Nichkhun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那双曾经电死人不偿命的明亮葡萄眼,此刻却紧闭着,不肯再散发出美丽的光辉。他坚实的胸膛此时正随着缓慢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这让心如死灰的宋茜瞬间燃起了希望:

“他没有死!Nichkhun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们骗我,他还有呼吸,他没有死……”

灿成沉下脸,把激动不已的宋茜拉到病房里的角落,语气严肃而悲痛地说:

“他是还有呼吸。但是由于撞击过于剧烈,他的脑袋,已经完全死亡了。”

脑死亡……就算他再怎么愚笨,也明白其中的意思。这三个字就像一个巨型的炸弹,瞬间把她心底的最后一块希望之土毁得面目全非。宋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板上,,幸亏灿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Victoria,我们2PM从来没把你当成外人看,你一直是我们心中的嫂子或者弟妹。我们也知道,除了你,Khun哥他是不会再爱别人了。你说的背叛,他也是有苦衷的,这些,你有问过他吗?”

“我……”宋茜的心酸涩难当,一时竟失语了。

“算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多说。Khun哥他曾受过多少悲苦,为了保护他所爱的人忍过多么狠毒的伤害,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用你们中国的话说,逝者如斯,节哀顺变吧。不要太过伤心,不然的话,Khun哥也无法安心。”灿成一反常态,面无表情地抛下这番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顿时,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傻傻站在原地的她,以及,像天使般沉睡的他。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病房外的人频频闪过,身边的光景也变换了好几回,唯有宋茜,好似一个遗世独立的孤影,暮霭沉沉殊不知朝夕与朝落。

外面,是别人的世界。而里面,是只属于她和他的乐园。

人生若只如初见。恍然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2010年的6月1日,在电梯外初遇他的那一刻,站在那里静候命运发落。

他,俊逸挺拔。她,巧笑嫣然。

那般绝美清丽的画面却被现代医学轻轻的一句“脑死亡”,生生被扯断,搁置在阴阳两界。1089天的情谊,终究是抵不过死神的执刀之手。

如今往事皆非,空作相思意。

良久,宋茜才缓缓移动脚步,来到病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在脸上温柔摩挲:

“Khun啊……你不能经常睡觉的知道吗……我很懒,很喜欢依赖别人,不坚强,所以你要赶紧起来保护我,否则我会被别人抢走的哦……还有,你这个event黑洞啊……虽然每次都做不好给我的惊喜,可是我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表白我接受了……你不开心吗?为什么都不肯起来看我一眼呢?对了,我还没有听够你说的那句“哭也可以的”。赶紧醒来吧,别睡了,好不好??”

大颗大颗的眼泪烫伤了那只冰冷的手。

病床上的他没有任何动静。宋茜继续含着泪自言自语:

“赖皮哦你……说了不许睡你还睡……天堂很远的呢,你真的舍得扔下我一个人去那里吗?那里没有你喜欢的红色,没有你经常去的夜店,没有你爱吃的五花肉,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你的茜茜哦……所以你一定不能去……我想吃你的意大利面了,你快点起来做给我吃。Nichkhun你这个混蛋,你起来!你赶紧起来啊!”

朴恩俊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宋茜脸上清泪千行,拼命摇晃着Nichkhun身体的情景。他冲过去,制止了宋茜的激烈反应:

“茜茜,你别这样。”

她狠狠推开他,眼睛通红地朝他哭喊着:

“不准叫我茜茜!只有他能这样叫我!你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没有资格!没有资格……

朴恩俊如同被一道惊雷劈醒,迷失在梦境与现实的缝隙中。

还未曾得到,就已经要失去了吗。

“我承认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当时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悲痛。而你的出现,让我以为一切会重新开始,我会慢慢忘记他,然后慢慢爱上你。可惜这一切都是错觉!或者说这一切都是被你一手搞砸的!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伤口,一日不愈合就根本不能触碰,可是为什么还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没有邀请他,他就不会因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而喝那么多酒,就不会出车祸,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朴恩俊,失去了他,你让我怎么活??”

呵……她说得这般决绝,他听得这般心凉。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终究是在这场无止境的追逐中败下阵来。其实有无这场车祸,结果都是一样。无论流逝多少时光,蛰伏在她最柔软心底的,能够牵动她的情绪的,永远是那个完美的男人,无人可侵。她觉醒,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与其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去怀想另一个人,不如让她早点看清自己的内心。

这就是命吧。人生多半是这样,错了一步,身后已是沧海横绝。

“好吧我的赖皮Khun,我就允许你再睡一会,但是我明天过来的时候你就不能再睡咯!不然我可是会揍你的呢!呵呵……晚安,我的爱。”

朴恩俊站在原地,看着这样子自欺欺人的她,心痛不已。

只是,自己还有为她心痛的资格吗?

宋茜从朴恩俊身旁擦肩而过,走出了病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而病房外的一大群却全部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月光清凉如水,雨丝淅淅沥沥,窗外车水马龙。

宋茜无助地蹲在路边,把脸埋在臂弯里无言地抽泣,她已经渐渐分不清雨水与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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