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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撒娇

这余孽未清的情丝啊。你究竟何时,才能彻底被连根拔起,

变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首尔市郊区的一栋别墅内。

女人今天穿了一条玫红色的裙子,更加衬得她肤色如雪。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看也不看那名跪在面前的男子,语气淡淡地问:

“聂云澜那丫头最近有什么动静?”

“云澜小姐似乎有意想保护宋茜那个女人,但却一直没有明显行动。”男人毕恭毕敬地说。

“那是自然。我们都还没有行动,她何来保护之说?除非有其他人和我一样,看不惯宋茜这个贱人的所作所为,出来替天行道。”

男人没有答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尴尬地咳了咳嗽,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他完成了没有?把他带上来。”

“是。”

十分钟后,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跟随在男人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女人摁灭了香烟。她站起来,望着男子空洞无神的双眼,然后缓缓伸出手去摩挲着他熟悉的五官,妩媚地笑了;

“宝贝,这一次,就全靠你了哟。”

次日。

首尔出现了开年以来的第一个恶劣天气。狂风袭击,暴雨屠城。明明是白日,天空却漆黑如墨,时不时还会出现几道银白色中夹杂着金黄色的闪电。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尖叫着往家中赶去,那场景,好不骇人。

这时,一辆奥迪汽车停在了SM公司的门口。一名黑衣男子撑着伞,顶着狂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中年男子在暴风雨中站定,看着周围荒芜凄清的景象,长叹一口气,然后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调呼出的阵阵冷气,吹得人心底发凉。

今日的朴恩俊穿了一件白色字母连帽卫衣和一条米色的休闲裤。没有了平日穿正装时的冷硬,更多的是一种温馨的居家风格,活脱脱一个英俊帅气的邻家大男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SM新来的练习生呢。

他一如既往地把头靠在落地窗上,身下柔软的地毯让他昏昏欲睡。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多奇妙呀,明明触手可及的事物,一道小小的屏障便将其与自己隔绝。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竭尽全力也无法接近。

渐行渐远。多残酷的一个词语。

“叮铃铃,叮铃铃……”

断断续续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朴恩俊的思绪。他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社长,有位叫做Minto的先生说要见您。”是公司前台工作人员甜美的嗓音。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室内。但很快的,当它褪去以后,办公室又恢复了原本的灰暗。

朴恩俊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明明已经完成了他交待给自己的任务不是吗?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么他来到韩国是为了什么?虽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自己,可毕竟……朴恩俊深呼一口气,对着话筒说:

“我知道了。让他进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已逼近眼前的未知的危机,能否化干戈为玉帛,就看这一刻了。

不一会儿,那名中年男子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进来。他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灰色的Aamani西服。他的脸虽然轮廓分明,但却掩饰不了脸上的憔悴之气。看起来,这个叫做Minto的男人似乎经历了一件什么大事。否则,像他这种意气风发的男人,是不会出现这种苍老的神态的。

“俊儿,许久不见,在韩国一切可好?”Minto坐在沙发上,问。

“……会长大人,我一切都好。”

“哎,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还要叫我会长吗?”听出了朴恩俊语气中的疏离,Minto心酸地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忘了顾及的感受,只把他当成执行任务的工具。现在倒好……真是作孽啊。

朴恩俊后退了一步。即使心里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他还是温顺地开口道:

“……父亲。”

“你啊,就是倔,叫我一声父亲有这么不情愿吗?”Minto此刻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不知父亲此次来韩国,有何要事?”他并没有直面回答Minto的问题,而是聪明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媗儿她……走了。”

又是一道惊雷。

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样,朴恩俊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扩大了数倍。眼眸深处浮现出的,不再是Minto那张苍老憔悴的脸,而是媗儿那双浅褐色的,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美丽眼睛。多么美丽的人儿啊。十年前,她还拉着他的手要他陪她去逛街,去游泳,去看花海……七年前,她躺在病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他坚信,那双如此美丽的眼睛总会有睁开的一天的。可现在,她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媗儿……我最亲爱的妹妹啊。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年,可你真的忍心离开我吗?你不是说过要当哥哥的伴娘吗?你不是说要为哥哥造一片秘密花海的么?你不是说要和哥哥比谁游泳游得快么?现在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些事情你要怎么一一实现啊?媗儿你好自私,你真的太自私了……

他哭了。他竟然哭了。Minto不可置信地望着落泪的朴恩俊。他本来以为他对他和媗儿是没有过多感情的,毕竟他那不堪的过去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抹去,然而他却……

媗儿,你最爱的小哥哥哭了。他为你哭了。你开心吗,你开心吗??

“俊儿,其实我两个月前就抵达韩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来找你吗?因为在这两个多月里,我在完成她的遗愿。媗儿一辈子都没能来韩国,她希望我能替她看一眼,这个国度。”Minto点燃了一支烟,心情低落地说。

“……对不起。”

“何必道歉?这本与你无关。还有,这是媗儿生前的日记,你看一下吧。”Minto递给朴恩俊一个纯白色的日记本。这本日记,他早已在媗儿下葬的那一天看过。而身为一名父亲,他已经失去了再次接触与女儿有关的一切事物的勇气。所以这日记,必须由朴恩俊来看。

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个沉甸甸的本子,她娟秀清晰的字迹再度让朴恩俊泪眼朦胧。

“2004年1月1日。星期日。晴。

今天是元旦,新年的第一天!小哥哥带我去看烟火了。但是好可惜哦,为什么烟火只是闪烁了一下子就消失了呢?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好想看雪,还有打雪仗。可是泰国的冬天不会下雪,我身体又差,爸爸不让我出国。所以我不能再经常生病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让小哥哥带我去看雪了。不过,哪个国家的雪花是最纯白无暇的呢?”

“2005年4月8日。星期三。阴。

为什么身边有那么多人都要离开媗儿呢?妈妈扔下我和爸爸去了天堂,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小哥哥,可是现在连他也要去美国留学了。有人说哥哥是没人要的孩子,我诅咒那些人!哥哥在我心目中是最棒的!没有血缘关系有怎么样?重要的是我和爸爸都很在乎哥哥不是吗?好吧哥哥,媗儿同意你去留学了。同意你离开泰国了。可是媗儿不同意你忘了我。哦对了,到了冬天,记得把纽约的雪景告诉媗儿,好吗?嘻嘻。”

“2006年7月17日。星期一。多云。

今天在爸爸公司的酒会上,我见到了他。他叫Nichkhun,是爸爸至亲好友的二儿子。听说很快就要去韩国成为一名大明星了。他的笑容很温暖。我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电了一下——我知道我自己即将沉沦。我的第六感一向都很准的哟。哥哥。也许我这么说你会生气,可是他真的要比你帅。别打我哦,哈哈。”

“2007年1月1日。星期五。大雾。

又是元旦了。不过今年的元旦好大雾哦。哥哥,你知道的,我恋爱了。他成为了韩国JYP娱乐公司的一名练习生。他身边还有一名笑起来很漂亮的大姐姐,应该是他的朋友吧,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可我总感觉她对着我笑的时候,有点不对劲?可能是我多虑了吧。Nichkhun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生,我感觉我自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离别前,他亲吻我,说可以到首尔去找他,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好开心呀,可是,爸爸会允许我去首尔吗?还有啊哥哥,你明明每年过元旦的时候都会回来一次的,可是这一次,你为什么不回来?”

“2007年3月8日。星期一。晴。

好搞笑哦,哥哥竟然选择在这种节日回来了。一回来他就冲着我说,小三八妇女节快乐哦。我笑着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哥哥身上淡淡的香气总是能令我安心,奇怪的是,我在Nichkhun身上找不到那种味道和那种感觉。哥哥,请原谅我没有把一件事情告诉你。那就是Nichkhun身边那个很漂亮的大姐姐来找过我了。她要我离开Nichkhun,说我和他根本不可能。我死活都不肯,然后她就笑了。一直笑一直笑,笑得我越来越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哥哥,这一定不是媗儿最后一次见你,对吧?”

“2007年6月24日。星期四。阴。

爸爸,这篇日记是写给你的。别怪媗儿,因为媗儿真的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才会写下这篇类似遗书的日记的。还有两天就是Nichkhun的生日了,我连礼物都给他准备好了,可是爸爸,你说媗儿还能等到那一天吗?那个姐姐,估计今天就会动手了吧?她没那么善良,我知道自己的下场不是死久是变成植物人。可是媗儿死了不要紧,可是我不希望我爱的人受到伤害。所以爸爸,答应媗儿三件事好吗?第一,替我和Nichkhun说分手,不要告诉他和哥哥我的情况,问起的话就说我病了。第二,派人去保护Nichkhun喜欢的女孩子吧。我知道那个姐姐是不会伤害Nichkhun的,但如果有人威胁到她的爱情,那就不一定了。还有最后就是,爸,你替媗儿去一次首尔吧。逛逛他生活过的城市,走走他走过的路,看看他看过的雪。这样的话,媗儿就放心了。好不好?真可惜,媗儿这辈子都没办法见到真正的雪呢。爸爸,我爱你。也许很快,媗儿就要见到妈妈了,好想她啊……爸爸,你说媗儿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呢?如果地狱的雪是黑色的,那天堂的雪,是不是白色的呀?

媗儿绝笔。”

他,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啊……十几年间,他一直固执地认为Minto和媗儿一家人对自己的好,只是出于同情。而Minto派他去留学,然后来韩国执行任务,更是让他对这种生活,这种同情的厌恶程度更上一层楼。他知道媗儿“病”得很重,但他还是狠下心来不回泰国看她。因为他担心一看见她那双纯净如小鹿的眼睛,自己的决心就会瞬间崩盘。没想到世事难料,一切都是他的梦,都是他的错觉。待到梦醒,却发现生活早已面目全非。连愿意同情他的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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