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接过素帕送到了泰安帝身边,后者打量一番后剑眉微拢,右手也几不可见地颤了颤,他问道:“这帕子有何端倪?”
“臣在京中几大绣坊里问过,都说不曾见过这样的绣法。但几位老师傅也有坦言,绣这帕子之人绣功非同一般,而顶尖的高手往往会带有自己的风格。天下珍宝最多的地方莫过于皇宫,所以臣想让公主帮着辨别。为了少些差错,臣打算先找成安公主,之后再请意安相助。可惜,没等上臣去找意安,就出了今天的事。”
连城直呼意安闺名已是越礼,泰安帝再次皱眉,可见他低着头毫无意气的模样也不忍责怪,于是转而对怀锦道:“怀锦,连城是否为此找过你?”
“回禀父皇,连将军的确曾就帕子一事找过儿臣。”怀锦欠身回道。
泰安帝沉声问道:“你如何回答?”
怀锦微怔,身子向后瑟缩,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此时,皇后猛地大声笑开,凄厉的声音直逼泰安帝:“萧建清,你这般震慑,究竟是想成安说还是不想她说?你若不愿查,我不逼你,只待意安用过药我就带她走!”
“邢雪安!意安她也是朕的女儿!”泰安帝怒道。
皇后依旧笑声不止:“是么?那你为何如此不乐意,还是说你早知道是谁在害意安?这些年我早已将意安视作亲生,不管你想护着谁,便是拼却这条命我也要让那人付出代价!反正,我邢家女儿也该在当年一并死去的。”
“怀锦,你且速速道来!”泰安帝怒极,但到底不忍对皇后责骂,只在心里恨起惹事的人。
怀锦屈膝跪地,道:“儿臣告诉连将军,这帕子上的绣迹有些熟悉,与……与淑妃娘娘的颇为相像……”
此话一出,太和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父皇明鉴,且不说这帕子是不是真的和母妃所用相像。便就是她的,也不能表明母妃有害意安。收买刺客又岂须这贴身之物?”淑妃不在这殿中,行玉便代为辩解道。
泰安帝微微颔首:“不无道理。连城,你是如何看的?”
“此前公主在行宫第一次遇袭,臣仔细查探过尸体,发现刺客的衣饰要比普通百姓好,所用兵刃亦是制作精良。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刻有数字的青玉牌。什么样的刺客能有如此阵势?不是他们的主子不缺钱财,就是他们属于一个庞大的刺客组织。回京后臣找了些消息灵通的江湖人士,依据描述行宫的刺客很可能是出自于一个叫伏明谷的地方。”
站在安王身边的容灵神色微变,她没想到连城竟真的摸到了伏明谷。就在她向后退去时,安王忽抓住了她的手。感觉到掌心的动静,她慢慢冷静下来。
上位的泰安帝面有不解,他道:“这与帕子有何关系?”
“臣曾想找到伏明谷的人,但他们并不见外人,仅可通过一处何庄与其互递消息。臣想,公主虽然受了伤,可对幕后主使及刺客而言,却不算完成了任务,所以应当还会有联系。臣在何庄守了几日,终于等到个有嫌疑的。这帕子便是他不小心遗留下来的。而这封信,是臣先于伏明谷的人截下的。臣原先的打算是确认了帕子后再来查证这封信。”连城又从宽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递交给了前来的太子。
不等太子上前,泰安帝即道:“不用了,太子你打开了看看。”
太子依言解开了布袋,里面除了绢帛,另有一颗极润的明珠。
当明珠出现在太子的手里时,殿中除了连城以外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这明珠名海月珠,本是外邦进贡所得,共有七颗,其中四颗较大。当时泰安帝便这将四颗大的分别赏给了四位公主,余下的三颗则是皇后,淑妃和端妃。而现在太子拿着的,正是属于较大的那四颗。
“来人!”
待易闻疾步走进,泰安帝又道:“给朕去搜四位公主的寝宫,看谁拿了这东西去祸害自己的姐妹!”
易闻敛声屏气,应下后即很快退离。
“太子,绢帛上写了什么?”
太子垂眸看过,眉峰蹙拢,道:“大意是行宫未能完成任务,下一次绝不能再失手。若事成,将会有十倍于明珠的酬劳。”
“好大的胆子!”泰安帝怒喝道,久居上位的皇家威严显露无疑,让还跪在下面的怀锦和行玉都低了头不敢再看。
就站在行玉边上的容灵也有些困惑,这明珠和绢帛其实都是她的,但那帕子却不是。若连城先查的前面两样,那很可能就查到她这儿了。如今她已经让人拿了行玉的明珠放到自己寝宫,所以不怎么担心会暴露。只是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了现在的局面。
殿中很压抑,直到佟太医端了药过来。
皇后让连城帮忙扶着意安,她则拿了瓷勺喂药。喝了差不多一半时,意安醒了过来。
急促的几声咳嗽过后,意安呢喃道:“苦……母后,苦,意安不喝了。”
“好孩子,怎么能不喝呢?还有几口了,乖,听母后的话喝了,母后这就让人去备蜜饯。”
意安仍是摇头,闪躲着避开。连城不得不捏住她的下巴才能让她喝点药,他道:“皇后您动作快些,不然得洒了。”
皇后担心她的身子,便依连城加快了速度,三两下将所有的药强灌下去。这之后,连城不知从哪儿拿出颗白玉色的珠丸塞入意安口中。
“好了,还疼不疼?”皇后心疼地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柔声问道。
原本安静下来的意安复又呜咽出声,胡乱地抓掐着连城,道:“疼,表哥……意安疼,母后,哥哥,你们怎么都不在?表哥,带……带意安走,疼……”
“不怕了,意安,母后在这,哥哥在这,表哥也在。”皇后一遍遍抚着她的眉眼,“意安,看得见母后么?看得见么?”
太子大步靠近,同样是满目焦急。
意安却像是没听见皇后的声音,只一个劲地往连城怀里钻,理也不理两人。
“佟太医,这……怎么回事?”太子问道。
还未离开的佟太医忙上前按上意安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