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连夕一言不发直接进了卧室。洛逝知道自己惹怒了眼前这位大小姐,也不敢到老虎屁股上拔毛,乖乖地回了卧室。
一夜无梦。
对于新的职位,新的工作环境,洛逝并没有想象中的期待。
一切如常的回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大家见到她的时候都要恭恭敬敬地来句“洛经理”。对于这份来的有些意外的殊荣,洛逝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安,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藏的因素,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出来。
每天下班的时候,洛逝都会在公司门口偶遇叶宇琛,他总是笑着和她礼貌地打声招呼,然后各自走开。洛逝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和他的相处模式,遇到时也会报以礼貌疏远的致意。
从当初的第三方外贸公司到现在周氏旗下所属的外贸部,工作量减少了很多,洛逝也乐得清闲,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下班后先到超市挑一些食材,然后坐上末班公交穿过几条或繁华或清冷的街道,回到家里准备好晚饭等连夕回来。
这一天下班后,洛逝像往常一样去超市逛了许久,等出来时却发现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正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的日子,刚显绿意的柳枝在雾气朦胧中愈加婀娜。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身影,这场突入而来的小雨似乎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
洛逝站在路边,任凭雨丝落在头发上,衣服上。该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空灵的景色了,就像当年在“青青”看到的那幅木心的画一样,令人着迷。
随着路上溅起的轻微的水花,洛逝看到叶宇琛车窗里叶宇琛那张瘦削清冷的脸。他说:“上来,我送你回家。”
洛逝冲他笑了一下:“不用了,谢谢叶总。”
叶宇琛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洛逝,一言不发,洛逝不理会他,转身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等到她回头再看时,只剩下路面上雨滴落下时溅起的水花。
回到家,洛逝把被雨淋湿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却发现连夕早就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连夕坐在电脑跟前头也不回。
洛逝把湿掉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随意答了一声便走进厨房。
熟练地切着手中的洋葱,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等到从连夕的惊叫声中清醒过来,手中的洋葱早就成了红色。
“我的大小姐,你今儿这是打算给我吃洋葱炒人肉哪!”连夕把洛逝从厨房拖出来,着急忙慌地找药箱给她包上。
“连夕,我有点儿困了,今天你做饭好不好?”洛逝顺势躺在沙发上,声音带着些沙哑。
连夕把手放在洛逝的额头上,烫的很厉害。“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啥时候生病了都不知道。真是服了你。走,我们去医院。”连夕拉起洛逝就要往外走。
洛逝制止了她,径自往卧室走去:“只是有点感冒,我睡一觉就好了。”
昏昏沉沉中,洛逝喝了几口连夕端来的热汤,又感觉到连夕在自己的额头上敷了几次毛巾,感觉到不是那么难受,便睡了过去。
梦里见到了还是学生时代的叶宇琛,细碎清爽的头发,夏天的时候总是喜欢穿各种颜色的格子衬衫,不管在太阳底下等洛逝多久,一张脸还是白白净净,带着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在当时的校园里也是拥有不小人气的校草级人物。
洛逝看到午后的操场上那个大汗淋漓的叶宇琛向自己跑过来,帅气的脸上带着足球比赛后胜利的喜悦,他熟练地接过洛逝递过的水,侧过脸便会看见他随着喝水不断滚动的喉结,就那么一下一下,像小鼓一般敲在她的心头上,那一刻的悸动便深深地印在她岁月的记忆里。
那时候的他心里装满了整个世界,浑身散发着青春正盛的张扬与自信。他说:“洛洛,等我们毕业了,马上就结婚,然后生一对世界上最可爱的儿女,我要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
洛逝最爱的就是和他抬杠,小嘴一撅,眼睛一撇,说:“你想的美,别到时候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叶宇琛从背后把她抱住,下巴搁在她头顶,说:“你夫君的能力当总裁都绰绰有余,你就等着享福就好了。”
“是,总裁大人,全世界都在您手心儿里呢。”每当他自信心十足地展望自己未来的时候,洛逝总会阴阳怪气地回应他,那句“是”更是被她拉的拐了七八个弯儿。
叶宇琛无奈的笑笑,淡定地说:“洛洛,你的头发该洗了。”
脸霎时间红到一定程度的洛逝只能用自认为最锋利的眼光看着他,恨不得在他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这个时候的叶宇琛在同伴的招呼下为晚上的晚会准备去了,嘴里还不忘喊着:“洛洛,晚上别忘了来慰问你夫君啊。”身为学院学生会的中心人物,他总是这样来去匆匆,就连约会也得抽空。
洛逝站在原地看着叶宇琛一点点远去,最后消失的那个地方竟然出现另一张熟悉的脸,是宋铭杨。
他的脸上全然不见平日里惯有的温暖微笑,而是一副狰狞地模样。他一步步向洛逝走过来,说:“洛逝,叶宇琛已经被我杀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哈哈哈……”
那双满是鲜血的手上还有红色的血液在往下滴,他一手掐住洛逝的脖子,洛逝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在一点点抽离,恍惚间还能听见宋铭杨的话:“你不过是没有使用价值的一颗棋子,有什么资格……”
“叮铃铃,叮铃铃。”
洛逝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身边的闹铃还在继续响着,洛逝一看表已经八点了。感觉比昨天的状况好了一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向公司赶去。
整个外贸部的成员今天似乎都有事做,就连平时最黏她的小周也不见了踪影。见到洛逝姗姗来迟,小周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压低嗓音说:“洛逝姐,你可来了。你要是再晚到一会儿,我可要疯了。”
洛逝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小周激动地说:“今天来了个大单子,这可是我们并入周氏之后第一个单子,可得好好做哪,让那些周氏的人看看我们的实力。”
“你不是周氏的人哪。”洛逝淡淡地说。
“嘿嘿。”小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说:“其实这不是重点,据说这是周氏干贸易以来最大的一单,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生死攸关,决定生死……”
洛逝站住前进的脚步,小周一个不留神撞在了她的后背上,没说完的话也憋住了。意识到自己在领导面前有点放肆,赶忙把手里的文件交给洛逝:“洛经理,这是大家整理好的文件,请您过目。”
洛逝接过文件,说:“小周,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说完转身进了办公室。
洛逝冲了杯咖啡,最近精神有点不济,昨天的感冒更是让她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一点点地比对着眼前的各种文件,从合同上的货物数量和金额上可以看出,小周刚才的那番不着边际的话并不是夸大其实,做贸易这么多年,如此大宗的贸易量就算放在那些世界数一数二的跨国公司也算是很大的了,何况是周氏这个只在本地享有名誉的公司。
对于周氏来说,这样做的风险太大,犹豫半天还是拨通了叶宇琛办公室的电话。
“喂。”
清冷的声音,洛逝不由得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那个温暖清爽的叶宇琛再也见不到了吧。瞬间收回思绪,说:“叶总,站在一个职业贸易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公司的这次贸易合同数量太大,而且结算方式上也存在很大的风险,最重要的是我们和对方只是第一次合作。总的来说这次贸易并不划算。”
“我知道。”
“那你还签这份合同。难道在谈判时是由一个并不了解贸易规则的人主持的吗?为什么当时不是我们外贸部的人去呢?难道我们不是周氏的人?还是叶总不相信我们的业务能力?”对于叶宇琛的冷淡反应,洛逝有些恼怒。
“洛经理,你想多了。公司的发展战略自有管理层去决定。我们也不会傻到连对方的资信都不调查就贸然合作。既然是商业,就必然存在风险。这一点,你并不是不知道吧?”叶宇琛慢条斯理地说,而后又加了一句:“有时候自以为是的质疑并不能证明你就是一个明智的人。”说完便挂了电话。
洛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叶宇琛会以这样的方式对话,仿佛曾经和自己说出那些甜言蜜语的是别人,曾经的一切或许只是一场海市蜃楼,漂亮而虚假。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洛逝也只是审核了文件中的一小部分。虽说现在并到周氏,分工明细的同时工作量越来越小,可是这次贸易量巨大,又是他们并入周氏的第一单,细心是十分必要的。而且办理各种业务少不了要与别的部门接洽,可是在周氏的人际关系还没有打通,为了不出错,她只能谨慎又谨慎。
繁重杂乱的工作,让洛逝有些头疼,感冒的症状似乎越来越重。想起和叶宇琛的那通对话,心里不免有些堵得慌。
叶宇琛,我们终究在时光的长流里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