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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雁冰

还是说顾二和许雁冰吧。后来在读博士的时候,他在国防科技大难得的联谊会上见到刚入学的许雁冰。经过几个狐朋狗友的介绍,刚跟上一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友分手没几天的顾二跟许雁冰开始相处。

这个女孩子不简单,能面对顾二逢场作戏一点儿愠色都不露,冲着这点顾二也满意许雁冰的眼力见儿。他以前谈过的女孩,也多半是高干子弟,可大都被娇宠坏了,成天一副大小姐脾气,受不得一点儿委屈,也不知家里是怎么教育的。不过,能如顾二、许雁冰这般家教属于上上乘的也是少数。能在顾二身边呆满一年,许雁冰本身的能力那绝对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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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月明楼便到了。

才下车,顾二便瞧见前一刻还倚在门口翘首、此刻却已迎面走来的妙龄女郎笑得花枝乱颤:“诶呀呀我的小羽啊,你怎么才来呢?可当真是卡着点儿一秒钟都不肯早到啊,比靳城大少爷还晚了几分钟呢!”虽是抱怨的话,但口气却没丝毫不豫,倒是打趣儿的成分多些。

这女子自是杨逸齐。但见她生得唇红齿白,乌发雪肤,容颜娇艳,顾盼生辉,尤其是那双动人的水媚的狐狸眼,眼角微微上挑,水汪汪的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与杨逸齐相比,杨逸楚形容便逊色不少,不过这姐弟俩的眼睛轮廓倒也是极像,不过杨逸楚的眼形倒有些丹凤的意思,毕竟是男儿,生性又不如云震一般神色魅惑,这风华便已是减了一两分。但这也不妨,到底杨逸楚身上的阳刚之气更甚,看上去倒也不失为一个英俊男子,只是与路宣和阳光一般的俊朗宣爽却也不大一样儿了。

“齐姐,路上有点事儿耽误了,你要是让你家那位把路给我清了,用不了半个小时我就能来。”顾二自然听得出来,纤眉微挑,神色淡淡的,语气也并没有杨逸齐那么熟稔,不过事实上,顾二也难得说这么多话应承别人。到底杨逸齐还是杨逸楚的亲亲老姐,小时候玩过几日,也算是自己人;而且杨逸齐也颇有手段,竟是比自家弟弟杨逸楚厉害不少,若非生了个女儿身,倒也是杨家不错的继承人。跟杨逸齐结交,也是个不小的助力,更何况杨逸齐还有顾二口中的“你家那位”站在背后呢,更是令人不能轻视了去。

杨逸齐家的那位,指的自是杨逸齐新婚半年的丈夫——北京市武警总队的头儿薛庭昭薛大少爷。他们婚礼的时候,顾二正在长沙准备毕业论文外加忙点自家二伯交代的小活儿,也没亲自到婚礼祝贺。不过,薛庭昭也是当年一起玩过几日的,跟顾二关系也还好,因为薛庭昭的母亲出身总参路家;换言之,薛庭昭和路宣和是表兄弟,尽管出了五服。至于薛家,那可是当年建国转的地方部队的出身,却不像靳家入政,只在武警这一亩三分地上踏踏实实耕耘发展,如今也很是有面子。顾君羽的话实在是玩笑,内卫部队哪里是给人开道的,也不过是调侃杨逸齐罢了。

聪慧如杨逸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你这小羽,真是嘴上不饶人。阿昭那个性子哟,哪里肯给你开道!”小孩儿家的玩笑,不过一笑置之罢了,又瞧见许雁冰和苏然下了车,笑意却更是盈盈:“前几次也只是你自己来或是小冰与你一道,怎么今个儿带了两朵玫瑰花儿呢?”

“瞧齐姐这话说的,可叫我没脸见人了!”许雁冰也是个气质大度的女子,并不娇羞,反倒以退为进,伸手轻轻将苏然往杨逸齐跟前儿推了推,微微一笑,说道,“齐姐可是不应该了,这是苏然妹妹,该是见过的,怎的如今却记不得了?该罚,该罚——”

被许雁冰这么一说,苏然小姑娘面色微微红了,声音带着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娇娇柔柔的特点:“杨姐姐……”

“叫什么‘杨姐姐’啊,没得生分了不是,就跟着小羽这小子还有小冰这丫头唤我一声儿‘齐姐’也就是了。”杨逸齐水汪汪的狐狸眼波光流转,上下打量苏然一番,加上薛庭昭和杨逸楚的嘱咐,心下便是明白了几分,毕竟上层社会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又笑道,“苏然妹子别拘束,这群泥猴儿一个比一个没王法,你也该习惯些才是的。我瞧着妹子生得齐整清秀,可真是可上好的人物,快进来,别热着了!”说着亲自带路,将这三人往里面让。苏然拗不过,便被杨逸齐半推半拉带进去了。

“瞧瞧,有了苏然妹妹可就忘了我了!”许雁冰轻声笑道,正欲跟上,却瞥见顾二淡淡的神色,心下莫名一紧,小声道,“君羽,你怎么了?”

抬眼看了自己现任女友一眼,顾二伸手挽住许雁冰的小臂,凉凉说道:“宴无好宴,你要小心,今晚事情少不了。”他知道许雁冰是聪明的,但这次不同往常,他与苏然的婚事如此看来已是板上钉钉,靳城必然要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多加刁难的。他既敢请那么多人,必定不是只图个热闹,定是有后招儿的。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他顾君羽会怕了不成!他能确保自己不出事儿,却未必保别人;许雁冰安安稳稳过去自然是好,若有不妥当,他自是不会事事强出头的。还是叮嘱一声儿为好,多少有些防备才更游刃有余么。

聪敏如许雁冰,自然对顾二的只言片语心领神会,定下心神,仪态端庄地对顾二莞尔一笑:“我知道了,君羽,你放心就是。”她还是有这份自信的,想为难她许雁冰?呵呵,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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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携入场,却见人已是基本上都来了,主角靳城和顾二的姐姐顾君娴顾大小姐自然也在。

因不是正经场合,在场的军警检都没穿制服,靳城也不例外,一身笔挺的HauteCouture铁灰色手工西装,面容温和,目光深沉。平心而论,靳城的外貌并不多么出色,跟略显妖异的云震和俊朗宣爽的路宣和相比尚略有不及,更别说与顾二这般天生妖孽的精致漂亮的面容比了,但是靳城的温润如玉的气质却很好地弥补了这份不足,使人在第一眼见到他时便会产生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觉,不过深藏在眸光深处的城府算计还是逃不过同道中人的眼睛,例如精明更甚的顾二少爷。

站在跳舞和吃东西的众人之外,靳城右手执杯,微笑着与同样笑意盈盈的未来大舅子顾君晖说着话;他身边着鹅黄色长裙的顾君娴却是神色恍惚,只是盯着手中的杯子,间或往人群之中瞥两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顾君娴换下一身戎装,穿上优雅的长裙,竟使得眉目间的冷厉之色略减了一两分,生出几分女子的温柔感觉来。她本就生得眉眼精致,微有些黑的肤色在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光辉下看不大出,但军旅生涯造就的严谨孤傲早已深入骨髓,看上去不由让人产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心思,倒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儿。说实话,顾君娴和顾君羽眉眼之间略有几分相似,只是不若顾君羽那般秀美,却也是拿的出手的。

素日一脸冷漠的顾君娴顾大小姐此时的不对劲儿被顾二少爷尽收眼底,而舞池里云震正拉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跳舞跳得正开心,心里不由暗暗叹息。他跟这个姐姐平时没多少交集,也没多少感情,不过好歹是顾家人,他总还是偏向的。若是别的事儿倒也罢了,可是感情的事情他确实插不了手的,云震、路宣和还有靳城,自家姐姐也真是本事啊。

郎有情妾有意,两情相悦的事儿那可是凤毛麟角,尤其是他们这种家庭,各玩各的可以,不过动心却是万万要不得的。这点顾君娴该也不会不清楚,但这心思却是难以自控的。要是顾君娴一直这么个表情,靳城饶是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了,更何况那可是个精明算计城府不亚于顾二的人。

柳眉微皱,想想还是去提醒一下为好,顾二收回视线,侧身向侍者要了杯酒,轻轻啜了一口,淡淡跟身边笑容得体的许雁冰说道:“我去跟娴姐说句话,你等我会儿。”

“好,那我去找齐姐,在那儿等你。”许雁冰微微一笑,对顾君羽轻轻点头,姿态优雅,举止大方。

将酒杯随手搁在侍应生的托盘里,顾君羽慢慢朝着顾君娴走过去,待顾君娴注意到他,方淡淡开口:“娴姐,好久不见。”

“的确很久了,君羽。”见顾君羽过来,顾君娴忙收敛了心思,勉强看向顾二幽深的眸子,略有些生硬地回答道。事实上,他们至少每年过年和顾老爷子生日的时候都能见面的,不过也就是打个照面而已,要是说仔细瞧一眼怕也没机会的,除了有血缘牵绊,实在是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的。他们之间自然也算不上熟悉,所以顾君娴对于自己这位天纵奇才的弟弟也没多少了解,一时之间更无从知晓顾君羽是为什么过来的。

顾君羽并没多少好心,也不会直白地提醒顾君娴的表现会让靳城心中起疑,他只需要过来,顾君娴自然也就没什么心思要去关注云震的动向,所以他的目的之一也就达成了;至于另一个目的么,呵呵,那也很快就会达成的——靳城正面带和煦的微笑,对顾君羽缓缓说道:“君羽,其实不光是阿娴,我也很久不见你了呢。从上回年节在阿齐这儿聚过一次之后,也是半年不见你了。”

“谁不知道您靳大少爷贵人事儿忙呢?我这些年主要是待在长沙,也少机会在这四九城晃荡,自然见面时间少。”虽是客套话,可从顾二嘴里说出来,莫名给人一种郑重其事的感觉。顾二口中如是说道,但面上的表情却淡漠之极。

知道顾二生性如此,靳城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无足轻重、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在他心中连细枝末节也算不上的小事儿上多加在意,仍是微笑道:“既是从长沙回了北京,那日后我们兄弟见面打交道的时候儿必定会越来越多,低头不见抬头见吗。听说你要下部队了,你自小身子也不是多好,能受得了么?”

这话听着就是假的,笑话,受不了也得受么,很多事儿他们都是由不得自己的。他们享受了普通少年无法享受到的荣耀、地位和权势,那么他们同样要有相应的对家族的责任和义务要履行。连初中生都知道“权利和义务是相对应而存在的”,他们没道理不知道啊!不过只是客套得寒暄罢了,面子活儿,也没人当真;若是当了真那才真正是笑话了呢。

“家里安排,我听着就是。”反正就是打太极,顾二也是行家,绕话的功夫可一点儿不比靳城逊色,靳城在顾二嘴上占便宜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你来我往,不过几句问候之语便弄得暗潮汹涌,字里行间隐隐有刀光剑影,却也不知是言辞太过激烈还是心思太过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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