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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军训

新生报到了,军训还会远么?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

话说苏然寝室四个人虽说都是国防生,专业却不相同。苏然是电气工程,徐林枫是土木工程,吴素素学机械工程也就罢了,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孟芳居然学新闻!当然,无论学什么,新训的时候国防生们都是编在一起训练的。

新训为期二十天,既有军事理论和国防教育的学习,更有系统的军事素质训练,标准拿到普通学生身上都让他们叫苦连天,放在国防生那里自然是只能更严格不会有半点放松的。更何况,他们比普通学生在实弹打靶、拉练等项目上要求更为严格,很多项目更是直接拉到训练基地去,虽说不比军校生那般训练严格,可是也够受的,尤其是如同苏然这般娇养到大的女孩子,更别说娇滴滴的吴素素了,第一天晚上回了宿舍就哭天抹泪给自家老妈打电话。

而苏然有些怔怔的,坐在床上靠着墙,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新训第一天究竟是何等凌乱的情况。

饶是苏然想破脑袋也不曾料到,来这里新训的部队居然是顾二带的!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被这个不算熟悉的“未婚夫”折腾二十天?就只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顾二公子的名声不说响彻全国,但在四九城还是响当当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去。

或许只是心慌而已,可是苏然的心思就是平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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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有些意外的是顾二少爷。

他没想到,替杨逸楚代了个活儿,居然也能跟苏然扯在一起,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孽缘?不过也只惊异了片刻,就平静下来,只是巧合而已,也没什么后果,无非是提点手下的兵多照顾一下苏然。其实这也用不着提醒,俗话说“军营呆三年,母猪变貂蝉”,在军营里鲜少见到雌性生物的教官们自然对姑娘们都是照顾有加的,不会像收拾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一样下狠手。身为军训团的团长,他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盯在那里,只需要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一下。有这些空余时间,他还可以去研究一下自家二伯布置的“作业”——如何在南海海域对抗美军电子干扰。毕竟总参的饭碗不好端,要没有点真材实料,那可就贻笑大方了。若是先要去南海舰队,那这更是一个需要好生思量计议的问题。

可是,当苏老爷子知道顾二去给苏然新训,于是给自己的老同事去了个电话,如是这般略作交代,于是顾二同学就接到了自己进修班老师——实际上也算是自己上级——的命令,然后一脸的哭笑不得:“怎么,让我去主讲军事理论。”这岂不是给苏然做了老师么?想到苏然见到讲台上的自己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顾二心里不免觉得十分好笑,但是这种无伤大雅的事儿他也不好去计较。更别说,他还猜出苏老爷子的几分用意来,就更不能说别的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这句诡辩却难以驳倒。有些事儿,总是越描越黑不是?

所以,顾二少爷打定主意要顺其自然,就当不认识,井水不犯河水,老老实实过完这二十天也就了了,可惜有人就是不给顾二这种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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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训第二天,苏然同学就光荣地晕倒在烈日炎炎之下。

军训指挥部里,一身作训服、抱着笔记本研究问题正自得其乐的顾团长接到国防生连连长的报告,墨瞳一沉,暗道,这小姑娘还真是麻烦。

今年北京的气候比往年都热,虽然是八月底,但是天气依旧酷暑难耐,丝毫没有立秋之后的秋意凉爽。学生里面中暑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女生,说一句成片倒下都不为过,苏然这样子倒也算是情理之中。顾二能知道原因,却依旧不能高兴起来。平心而论,带新兵就不是一件好差事,更别说带军训。顾二认为这是在浪费自己的光阴,心情自然算不上好。

将电脑一关机,扔在桌子上,顺手拎起帽子扣在脑袋上,顾二便奔着校医院去了。苏然的身份和家世,决定了一点:无论出于什么考虑,他都得去照料这苏大小姐。这没得商量,尽管顾二有些不情愿,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苏然俨然就是他顾君羽的责任,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护短的自己已然将苏小姑娘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走在八月的烈日下,被高温一遍遍洗礼,顾二的作训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尽管他只是从军训指挥部走到了校医院。刚迈入校医院,成片的中暑患者瞬间晃花了顾二的眼睛。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鞋子,顾二用手压了压帽檐,快步去了前台,去询问苏然的所在。他可不想被人瞧见,就算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麻烦如果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得好,不是么?

但是,当看到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苏然,顾二心底暗道,这丫头,倒还真是不省心。暗自吐槽一句,顾二迈了两步站到苏然床边,淡淡说道:“怎么就中暑了,不知道防暑么。”

“顾君羽,我都是病号了,你还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看着顾君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苏然也不知怎么,突然眼睛酸涩,泪水满眶。

受这么大的罪,苏小姑娘原本心里就难受得要死,虽没有哭天抹泪、哭爹喊娘的,也不过是素日家教好,外表做出的坚强样子罢了,只因为身边没个可以宣泄委屈的人,猛一瞧见顾二这么个有着莫大关系的人,心理防线可就瞬间崩塌,泪水决堤什么的发泄一下心情。

忍住做出嘴角抽搐这么不文雅的举动的冲动,顾二侧身坐在苏然旁边,略带无奈地说:“苏然,这才哪到哪儿,你就受不住了。”他明白苏然的软弱,但是情有可原不是逃避的理由,小姑娘估计也就只知道自己委屈了,不明白什么叫做担当责任,或者仅仅对这两个字眼停留在表面含义的程度上,还没有什么深切体会罢了。

人人都只看见了这些军三代、权四代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除却他们自己却无一人能明晓他们的付出和压力。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苏然而言,即便她是苏家最娇贵的女儿,也是有着自己的责任的。可是这些他却不打算说给苏然听,有些事儿,还是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实苏然也不是受不得苦的娇气人儿,方才也不过是一时之间委屈忍不住了,略撒娇了些,不多时便恢复过来,哼了一声,道:“教官同志,您老这大团长怎么屈尊降贵来瞧我这个大头兵了?”

就这么点段数,顾二是不看在眼里的,也只是轻轻一笑:“得了,苏然,你这话可没大头兵的自觉。”

这云淡风轻的一笑却让苏然心里不大舒服,毕竟他们有着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顾二却这般不为所动,小嘴儿一撅,似乎要挂油壶了一般:“顾二,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你需要么。”顾二的笑意清清凉凉的,却让苏大小姐有些脸红心跳。

“需要!”苏然头一扭,翻身过去,似乎不想搭理顾二少爷。

顾君羽沉默片刻,淡淡说道:“苏然,你是苏家的女儿。”也不多说别的,径直走了。那些说教的事儿他是没有兴趣的,苏然若是自己想不明白,日后怕也没有多大前途。

苏然却是愣了,顾君羽竟是这般直接,一针见血挑明问题,却又不多做劝解,便扔下她自己去想,心里有些乱。她知道,顾君羽说得对,她是苏家的女儿,苏家锦衣玉食、万般疼宠养她长大,不是白白得来的,为了苏家,她也要有付出,有代价。可是,她总以为,自己的工作和婚事已然是极大的代价,却不曾想,有这么多小事儿都是自己需要注意的。她不是很喜欢被父母设定的人生,勉强压抑着心意接受了却也没认命,还是有些逆反心理的,却不料被顾君羽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真的是天真了——家人待自己好,除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又何尝不是一种投资?苏家的女儿,放在古代也担得起一句身份清贵,即便是现在,也是实打实根红苗正的“红色贵族”。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在享受了苏家带来的优越条件之后,她早已经没了拒绝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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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新训,苏然表现得可圈可点,在顾君羽的课堂上一本正经地听课,在训练场上不怕苦不怕累,最后军训标兵表彰她也榜上有名。转变一百八十度,她的三个室友都目瞪口呆,顾君羽也有些意外。

不成想自己那一剂猛药竟然让苏大小姐彻底醒悟了,顾君羽耸耸肩,整理一下自己的常服外套,一会儿就是军训总结大会,他还要给这苏姑娘发奖状的。

从面无表情的顾二手里接过奖状,新任军训标兵苏然姑娘还有些朦朦胧胧没有转过神来。她这么多天的辛苦付出,终于有了收获,她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家声了吧。

台下掌声雷动,那一刻,台上的苏然隐约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使命感和归属感。悄悄瞥一眼顾君羽,苏然突然有些明白,顾君羽那种骨子里孕育着的骄傲是如何滋养成长的。如她,如顾君羽,如那样多有着光辉事迹先人的年青一代,他们的身上有着家族所担负的责任和所寄予的希望。他们是父辈血脉的延续,更是父辈光荣的继承。他们从自己的祖辈父辈那里承继的,不仅是血浓于水的血缘,更是与生俱来的高华。家族与他们个人,从来都是相辅相成、休戚与共的。她终于有所领悟,之前自己那些天真的想法是多么浅薄,顾二对自己的无奈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军训结束,防化团自然是要第一时间离开校园的。大学校园的新血液们甚至来不及跟与自己相处这么久的教官们说一句再见,便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从此消逝在他们的生命中,或许再也不会出现。

女孩子们的泪水早已经决堤而出,尽管她们在背地里没少抱怨教官的严苛,可是真要别离却是比谁都难过;男孩子们的眼眶也已经泛红,喊着“教官再见”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哽咽;而那些历经军营生活中摸爬滚打的铁血男儿们,虽然脸上没有过多表现自己的情绪,可是每个人的手都是紧紧地握着,青筋暴跳,可见他们是如何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军训终有一天会结束,而这些天来的军事训练给这些初入大学的孩子们留下的,是坚毅严谨的生活态度,是遵纪守法的生活习惯,是同舟共济的团队精神。这必将成为他们生命中最珍贵的一课,永远都难以忘记。

当顾君羽的身影消失在远去的军用悍马上,苏然的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情愫。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了解顾君羽,第一次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代表的不是浅薄的语言所能表达出来的沉重。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结束;对于苏然,这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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