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半开着,凉爽的秋风习习地迎面吹拂着,将她那浓密的黑发弄得有些凌乱。尽管心慌意乱面颊发烫,米泽却竭力地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和自然。怀着让世人看尽笑话的沮丧心情,她望着车窗外大街上的车海人流没有说一句话。缄默不语的李石安紧握住她的手和她并肩坐在一起,她始终没有望他一眼,她也不敢望他一眼。但她却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体里正奔涌着一股不可遏止的疯狂和热情,他的内心正在积聚酝酿着一场可怕的暴风骤雨,那一场风雨是她饥渴已久却又无比畏惧的。
李石安神色严峻地直视着出租车司机那沉默而高大的背影,直到司机将汽车平稳地停在古镇街头他的家门口,直到他生拉硬拽着米泽走进那幢富丽堂皇的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去,直到他将他们两个人反锁在他楼上的那间宽敞舒适的卧室里,他才转过身来心情激动声音颤抖地对她说: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米泽将面孔转向雪白的墙壁没有回答他。
“昨晚你来找我时,我就预感到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情,而且事情发生得这么快!这一切简直令人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他在医院里打电话给我……”
“我对于蒲和的宽容和善良委实感到震惊,”米泽含着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冷冷的微笑说,“我觉得他是我所见过的最愚蠢的男人,他大概也算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丈夫了,因为他深知我最终还是会跟他走的,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你不爱我了吗?”怔怔地凝望着她足有两分钟,内心极度痛苦的李石安呻吟一般地说。
“你觉得呢?”米泽声音低沉而颤慄地说。
李石安不说话,呼吸渐渐急促的他缓缓地低下头来,将一张兴奋温柔的脸庞缓缓地凑向她。米泽直觉到他要做什么,本能地退缩着转身欲夺门而逃。但石安却在此刻敏捷地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柔弱的身体抵靠在紧闭着的房门上,然后将他炙热温软的唇吻潮潮湿湿地覆盖到她那微微颤慄着的唇吻上去。
王米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默默地承受着这个强吻带给她身心的强烈震撼,心旌摇曳的她几乎想要回应他的热情。但她那尚且清醒的脑海里却忽然浮起吉田蒲和的身影,于是她开始不遗余力地挣扎。李石安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来,发现两颗晶莹的泪珠正从她那乌黑秀美的睫毛深处徐徐地滚落下来。他迷惑不解地深深凝视着她,注意到他双目炯炯的逼视,米泽不安地擦擦眼泪说:
“我要回去了,蒲和在家里等着我呢!”
“小米,你不要逼我!”再次用力地扳住她的肩膀,李石安那渐渐透出泪光来的眼睛里流露出对于内心的巨大痛苦的极力隐忍。
“我没有逼你。”米泽瞬着被泪水湿润过的眼睫说。
“你明明知道我爱你和嘉儿,这种爱无法两全,你却还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于我!如果我今天没有及时地赶到医院,如果你事到临头都没有真正地想通,我想我已经失去你了!你该知道那样对我的打击会有多大!”
“是的,我知道。”米泽冷静地回答说,“但你总有一天会失去我的。我早就跟蒲和说过,这个孩子是我的,即使我把他生下来,我也会带着他到一个你们谁都找不到的僻静所在……”
“这是不可能的!”李石安惊愕地喃喃道:“你不可以这样,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我只想过我一直想要的那种生活。”米泽平静而坚决地说。
“你一直想要的那种生活?”李石安眉头紧蹙地重复着她的话说,“就是对于现实的逃避吗?就是所谓的高山隐士,深谷幽兰的怡然自得吗?就是对感情完全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吗?”
米泽艰难地回答:“如果你这样认为,那它就是的。”
石安蓦然转身向着紫红色的落地窗帏走去,到了窗边又蓦然转过身来。米泽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少有的激愤的表情,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说:“我不会让你那样生活的!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影响了我的人生,你破坏了我生活的平静,现在却想自个儿找个地方享清福去,你别做梦了!你不让我安宁,我也不会你安宁的!……”
“那我就跟他回日本去。”王米泽冷冷地坚决地说。“我现在就回去和他商议启程的事情。我看你今天过于激动了,我们的谈话就算进行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我还是趁早回去吧!”
但是李石安却冲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并且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门边拉开,他那只有力的大手象把铁钳那样紧紧地抓住她不放。“你就那么爱他?你就那么在乎他?”因为强烈的嫉妒之情和内心深切的伤痛,李石安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一起奔涌到他的脸上来。
“是的,”米泽肯定地说,语气近乎残酷。“因为我只能爱他。而且理智提醒我,今晚我必须回到他的身边去。”
“不,我不让你走!”李石安如孩童一般耍赖地说,不顾一切地紧紧搂住她。“今晚你得留下来!嘉儿被她母亲接走了——你该知道我独自呆在诺大的一栋房子里是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可是我不能留下来陪你!”米泽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说,“如果我再象这样恣意地伤害他,他肯定会发疯的!”
“那你就不怕我发疯吗?”李石安伤心至极地说。
王米泽踌躇着,终于冷静地说,“安子,你可知道我们这样胆大妄为的后果吗?我想你应该明白,凡事都有一个限度!当一个人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请你不要挑衅他的忍耐力!”
李石安的脸上显出憎恨和轻蔑的表情来,他恶狠狠地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把你抢走!”
那天傍晚,王米泽始终没有走出他们单独相处的那个房间,而且石安不停地亲吻她,抚摸她,使她很快就沉浸在他那如潮水一般的激情爱恋里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们的爱情像波涛汹涌的潮水一样起起落落而又激情荡漾,两个人重新体会到他们结合之初的那种久违的淋漓尽致的愉悦和欢畅。直到黎明的曙光照亮了厚重的紫红色窗帘,他们也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已经悄悄地来到了他们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