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没有理会被打犯人的死活继续带着周谨几人朝里面走去,在牢房的尽头就见一老者蜷缩在地上,身上盖满了干枯的杂草此人正是李文栋,比起往日的尊容简直是判若两人。
因周谨是县令的公子,衙差没有多做为难把门打开就离开了,庆渝见到李文栋疯了一样的扑了上去,扒开盖在身上上的杂草紧紧抱住李文栋哭着叫道:“爹,孩儿不孝到现在才来探望你。”
此时的李文栋已经在弥留之际,神智不清但是听见庆渝的声音还是挣扎着座了起来,嘴里呜咽着说道:“是庆渝,是我儿吗?”庆渝用手理开遮住李文栋双眼的乱发哭着说道:“是庆渝,儿子回来看你了。”
李文栋见是庆渝来探望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吃力的伸出满是污垢的双手摸着庆渝的脸,嘴里说道:“儿啊,爹爹怕是不行了。”
听到这里庆渝打断李文栋的话说道:“爹,你不会有事的,孩儿现在回来了谁也伤害不了你,你看我带来了许多的酒菜,你多吃些吃了伤就好得快些,然后我带爹爹去京城告御状。”说着从刘掌柜手中接过食盒,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酒菜放在李文栋的面前。
李文栋看也不看摆在地上的酒菜抓住庆渝的双手说道:“儿啊,你听我说以后我和你父母不在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管你日后成龙成蛇都要活着蝼蚁尚且偷生活着就有希望,切记、切记!”说完李文栋口吐鲜血倒在了庆渝的怀中,弥留之际的笑容还挂在脸上,那是最后一刻还能见到儿子的幸福、满足的笑容。
庆渝哭着说道:“爹,孩儿记住了,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么艰辛,孩儿都会咬牙挺住,不管怎样都要努力的活下去。”李文栋的死刘掌柜也很伤心在旁边轻轻的抽泣着,周谨不忍心去看转过头看向其他地方只是眼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人死债消,李文栋的尸首被庆渝领了回去放在“义庄”,待安放好李文栋的尸首庆渝又匆匆赶往关押妇人的监牢,周谨如同上次一样上前与衙差攀谈。
周谨来到庆渝身边说道:“这次只能你自己进去,因为是关押妇人的地方所以男子不得入内,只有至亲才可探望。所以我和刘叔只能在外面等你。”
庆渝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有劳你和刘叔在外面等候。”
刘掌柜关切的说道:“少爷,去吧,老头子我等下没事,最主要的是看到老夫人。”周谨也说道:“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庆渝朝两人点头就进了监牢。
大明的监牢结构都是类同,进门便是衙差休息吃茶的地方,再旁边的空地就是动刑的地方,罢放了各种刑具,顺着进门的方向往里直看可以看见很多的牢房,中间是过道,牢房的占地空间则是狭长的。
关押男囚犯的监牢是人满为患,这里的女囚却是极少只有稀稀落落的五、六人。或许是刚才吃过饭有座在地上发呆的、也有躺在干草上打盹的总之这里很安静。
因为是锦衣卫办的案子李文栋夫妇都被关在监牢的最里间,庆渝在最里面的监牢里见到了娘亲。
庆渝的娘亲钟氏与李文栋是打小的玩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待两人年纪渐长的时候经双方家长同意便结了夫妻,两人感情极好。
衙差把牢门打就站在门口看着,庆渝推门进去老妇似不认识一般只顾着扒拉地上的杂草,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庆渝强忍泪水,轻声的喊道:“娘,孩儿来看你了。”钟氏没有理会庆渝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庆渝上前拉住钟氏叫道:“娘,我是庆渝,我来看你了。你看看儿子啊!”掀开遮在额头上凌乱的头发,以前白皙的脸庞上爬瞒了伤痕。
显然钟氏受了酷刑与父亲一样都是遍体鳞伤,庆渝的叫喊没有让钟氏有任何感觉,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人傻傻的笑着。
见娘亲这般模样庆渝不愿相信她这是疯了,一厢情愿的认为这只是受惊吓过度。庆渝双手用力摇着神智失常的钟氏,拼命的喊道:“娘亲,你就看看我啊!我来看你了,你是不是怨儿子来迟不认儿子了。”庆渝的举动吓得钟氏用力挣脱跑向牢门处,站在门口的衙差大声喝止才让钟氏停了下来,拼命的躲向墙角目光恐惧的看着衙差。
“你住嘴。”见娘亲被呵斥,庆渝疯了似的冲衙差怒吼着,碍于周谨在衙差没有多做反应,一脸的凶相瞪着牢房里。
看到娘亲这般模样,庆渝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庆渝再次起身来到钟氏面前,跪在地上一把娘亲抱在怀里,泪水再也止不住。
钟氏这次没有反抗静静的躲在庆渝的怀中,只是身体依然在瑟瑟地抖,庆渝的泪水划过脸庞滴在钟氏的脸上,钟氏如孩童般的说道:“咦?下雨了,你看下雨了。”伸出结满血痂的双手接住凑到面前让庆渝看。
庆渝哭道说道:“娘,孩儿没用,不仅看着爹死在怀中束手无策还让你受尽苦难得了‘失心疯’,我没用。”说着哭喊起来。
钟氏先前还如梦般的在自己的世界里闹着,当听到庆渝说道李文栋过逝的话时,顿时起身抓住庆渝的双肩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完全不似刚才如孩童那般。
庆渝说道:“孩儿无能,看着爹死在自己的怀中却无能为力。”钟氏不相信的说道:“骗人的,你们一定是骗我的,想骗我认罪。哼,没门,告诉你们我没有罪,不和你们玩了等我儿子回来告诉他你们欺负我。”说完蹲在墙角自顾自笑着。
庆渝双手撑地整个人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说道:“娘,是真的。爹刚走没多久尸首还放在‘义庄’孩儿还没有安葬就过来看你了。”
庆渝再一次说起李文栋过逝的消息,这次钟氏再也没有‘装傻充愣’哭着扑到庆渝身边,紧紧抱住庆渝说道:“儿啊!你终于来了,非是娘不认你而是怕连累于你。”庆渝哭着说道:“娘,孩儿知道,知道你们受的苦,你们的痛孩儿感同身受,伤在你身痛在儿心。”说完两人相拥而泣。
良久钟氏说道:“你爹爹的消息昨日县令就告知,那时就知道你爹爹怕是时日不多,只是来的太快。”钟氏看着庆渝摸着他的脸庞说道:“庆渝,现如今你一人你要学会坚强,不管再苦再累都不要再流泪,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和你爹不在身边要学会照顾自己,替我们活着。”说着用双手抹掉庆渝双眼的泪水。
“我和你爹两人从小就是在一起,现在他不在我也不能苟活于世,黄泉路上他一个人寂莫娘要过去陪他,把我和你爹葬在一起‘生则同眠、死则同穴’,切记,以后不管怎样都要活着。娘先走了!”钟氏交待几句站了起来猛的一头撞在墙上。
“娘。”庆渝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爬到墙边将钟搂在怀中。
庆渝知道娘亲会自寻短见,哀莫大于心死爹爹不在娘亲又岂会独活。
三日后,庆渝把李文栋和钟氏葬在一起,庆渝身穿孝衣跪在墓前一言不发,周谨和刘掌柜两人在后面抛洒纸钱,通知了亲友但是没人前来都怕与他沾上瓜葛,怕被锦衣卫盯上。
良久周谨对跪在地上的庆渝说道:“庆渝,你要节哀,伯父伯母走了你要挺住切不可活在悲伤中,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说完过来扶起跪在地上的庆渝,刘掌柜也过来搀扶,哭着说道:“老爷、夫人你们走好,少爷我会照顾好的,只要我在世一天就会照顾少爷一天。”
天已经入黑,三人在山上已经呆了一天。周谨和刘掌柜搀扶着庆渝往回赶,庆渝没有再流一滴泪自娘亲自尽于牢中就已经流干。
三人下山来到刘掌柜家中,刚座下没多久庆渝对周谨说道:“周谨陪着我忙了一天,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还有刘叔你也是。”说着起身回到刘掌柜安排的屋子里。
周谨对刘掌柜说道:“刘叔,庆渝双亲过世对谁都是莫大的打击,还望你多多照顾我现在就回去,明日一早就过来看望庆渝。”
刘掌柜说道:“公子不必操心,他是我家公子自会照顾周全,好了,天色不早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周谨起身告辞,刘掌柜掌了灯独自在客厅发呆。
时光飞逝转眼离庆渝双亲过逝已经半月有余,这段时间庆渝和刘掌柜二人无时无刻的陪在庆渝左右,怕他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
这一日在饭间庆渝对周谨和刘掌柜说道:“多谢两位连日来的陪伴,陪我一起走过的这段时日庆渝铭感于心,来我们干掉这杯。”说着率先端起酒杯敬向二位,刘掌柜和周谨端起酒杯与庆渝仰头喝下。
放下酒杯庆渝接着说道:“这些时日我想了以后的出路,决定出去闯荡。”庆渝的这翻话出乎意料让周谨和刘掌柜两人始料不及,刘掌柜赶紧说道:“少爷,你这是为何。莫非是我照顾不周,让少爷你心生离去之意?如有不满你尽管说我一定满足少爷你的要求。”
庆渝拿起酒壶给刘掌柜斟满说道:“来,刘叔我敬你。”说着两人一饮而尽,庆渝说道:“非是刘叔照顾不周,而是我去意已决与他人无关。”
“你有没有想好去哪?”周谨关切的问道,庆渝同样的给周谨斟满:“好兄弟,来我们干掉这杯。”两人没有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庆渝说道:“我打算去京城。那里人多机会也多想必会有一翻做为。”周谨似有疑虑的说道:“京城人固然多,但是龙蛇混杂各种人都有,我担心你此去风险颇多,不如………”
庆渝打断周谨的话说道:“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劝我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来,我们喝酒吃菜过了今晚我们就要各奔东西。”说着庆渝拿起筷子为两人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