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云掩唇笑得轻佻,眼角一斜,桃花乱飞,怎是一个媚字了得。只是这让男子看了都酥筋软骨的眼儿媚似乎热情得太过灼人一些。
哼,他到宁愿精尽人亡做个风流鬼,也不想夜夜无眠,时时提防做个冤死鬼。
“当日可是白阁主未得本宫点头,便私下拐走了本宫的人,今日却又为何这般好心”像是才发现白初云身边还站着一个满脸焦黑的人,洛珏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过去。拂开扣住那人命门的手,把人拉到身边。
虽然他很少出门,但也有所耳闻,隐阁几处安身之所被人挑了。这么些年下来,与隐阁结怨的又岂止正道,当影子不再成为影子的时候,是最大的失败。而这一切不过起源于一张地图。
“哪个是你的人,我根本都不认识你”脸色由焦黑变得赤红的人边拍开搭在他腰际的手边小声嘟囔道,圆圆的眼睛四下乱瞟,就是不去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哼,洛宫主还真会谦虚,你教出来的好徒弟白某若能拐得来,那又把洛宫主的颜面置于何地”白初云看向四千寻的眼神就像两把钢刀,若不是看在洛珏的面子上,这小子死上千次万次都不够偿他所犯之错。
想起那日白初云就血脉逆流,气冲丹田。他阅人无数,偏就看错了这个小子。一脸纯真质朴,骨子里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男人,不就是在客栈之时拆穿了他的谎话,居然记恨到如今。
“后悔吗”薄雾氤氲中淡淡白影在月下翩跹舞动,软剑荡下园中兰花,卷起香风阵阵。
剑气一舞动四方,浅紫色的花朵在空中飞舞,就像一场惊艳的舞蹈。懒散倚在廊下的人缓缓说了一句话,如真似幻的美景却因平淡的三个字花终舞落一庭。
“你知道,本宫做事从不后悔”汗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折射着月华跌落尘埃。
微重的喘息声和起伏的胸口与淡如夜风的声音形成强烈的对比。洛珏并没有回身看向说话的人,只对着天边圆月轻声像是说给自己听。
“哼,死鸭子嘴硬。一个伤了至今未醒,一个疯了见人就咬。洛珏,你难道真的不后悔”白初云步出回廊漫步月下,本就娇弱的兰花在他足下被踏得粉碎。抽出软鞭轻甩了一下,蹙起眉头问道。
“初云后悔吗”转回身,洛珏偏头看了看他手中的软鞭,月光映在他半边无暇脸庞上,隐射着淡淡光晕。
月色皎洁,四周宁静,长长睫毛下眸光轻转有笑意绽放。就如同悄然绽放的兰花,幽静清淡,却瞭得人心醉。
“少废话,看鞭”悔吗?他从来不想这等无意义的事情,悔了怎样?可以重来?而面对洛珏这样的男子,怕是悔过千遍万遍,重来时依旧会重蹈覆辙。
微笑着抖出一鞭,用上十成的劲力,要发泄大家一起发泄吧,胸中积闷散去后依然还是结伴同行,谁叫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呢。
洛珏笑了,白初云从来不知道,原来洛珏真正笑起来会有酒窝。纯真,赤诚却不显稚嫩,是种君临天下,笑傲江湖的岿然。像是一面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让人涌上无尽斗志。
剑影动,剑气鸣,洛鎏宫主出手必尽全力。逐清风,舞辉赫,一生一知己,一剑一快意,回你一份血性豪情。
“阁主,你快去看看慕容公子吧,又发作了——呃?!阁主,谁偷袭你!”脚步踉跄跑到后院的黑幕然,在见到白初云衣衫碎裂,发丝凌乱,满头大汗的跪坐在哪里时,先前来此的目的早就忘记。扑到白初云身边大吼道。
“小黑,别那么大声,小心把伤口震得又流血。扶我起来,咱们去看看慕容公子”白初云本来想抬手柔柔被震得有些轰鸣的耳朵,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早不是轻狂年少的自己,竟也会因为那男子的一个笑容就逞凶斗狠起来,洛珏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
“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偷袭你,老子非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打断不可”黑幕然是头牛,一头脾气强到极点的牛,不得到想要的答案是不会作罢的。
“哼哼,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走了,别废话”斜眼瞥了一下躺在不远处的人,素白的衣衫道道鞭痕,有血轻渗。
哼,此时若有人来袭,咱们两个就等着被阎王爷收了去吧。身体上的痛如果能大过心里的痛,世上也便无有心病这一说了。
脚步声渐去渐远,洛珏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一样。他也很想去看看净之,去看看泉水一样清澈的人儿,是否还会如几日前一样,避他如蛇蝎。可是他没动,怕真的看见后,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会奇痛无比。
想不到,他洛珏也有怕的一天。轻抬手,遮住满眼的月光,爹爹,珏儿早就万劫不复了是吧,所以还是黑暗最适合我。
“啊——痛死了!”狼嗥般的嚎叫声在寂静夜里传出很远,远到隔一座回廊的后院都清晰可闻。四千寻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腰部灼痛的如同被人砍做两截。
深深吸了口气不敢再乱动,感觉腰间剧痛渐渐平息后,才又睁开眼睛。模糊的黑夜中隐约只见床幔上金线织就的繁复花纹,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努力思索着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却发现,除了慕容习血淋淋在擂台上的画面是清晰的,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明日要问问小舞,是哪个好狗胆,敢偷袭小爷”咬牙切齿的声音哼出口时却更像是呻吟——痛,真痛!
难怪人说不管什么伤,醒着要比昏迷痛楚。依稀记得也曾这么痛过,像是什么人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身体,让他痛得整个心都颤抖。
“什么人?!”有的人疼痛时会意识模糊,用昏迷来逃避疼痛,有的人越是疼痛就越清醒,很高兴还能痛,还能活着。四千寻就是后面这一种人,所以当门扉开启时,细微的声响他马上就察觉了。
没人答话,颀长的身影慢慢走进来,轻得不辨足音的脚步,像是踩在人心上一般,没有节奏,没有韵律却步步都踏在人思绪的每一个空点和间隔上。如一首歌的节拍,偏偏在每阕将完未完之际响起,让人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还死不了。麻烦你转身,出门,把门带上,谢谢”不用看也知道来的是谁,男人身上有汗味,臭味,酸味的很多,有淡淡花香的他就只遇过这么一个。